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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寵 第9節(jié)

    搞不好,這位容太太的位置,是堅若磐石了。

    此時不邀寵,更待何時。

    貼心地為顧星檀遞上早就備好的暖手寶:“容總本來打算親自來接,奈何還有個視頻會議,怕打擾到您,所以就先行去了老宅等。”

    顧星檀原本冰涼的指尖被熨熱,舒服地瞇了瞇眼睛,對江秘書也順眼幾分,不吝嗇對他說實話,慢悠悠捧著暖手寶,一字一句:“幸好沒來?!?/br>
    江秘書:“???”

    最近耳朵越發(fā)不好使,經(jīng)?;寐?。

    改天得請假去醫(yī)院看看。

    并不知道,容太太對他的特殊待遇。

    畢竟——

    光是說四個字,她舌尖又開始火燒火燎的疼了。

    一路至容家老宅,車廂都保持安靜。

    外面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雪,細碎如珠的雪花飄飄散散,很快便將整座城市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

    顧星檀下車后,入目便是那立在盤根錯節(jié)的百年菩提樹,自建宅以來,便守衛(wèi)著這一小方天地。

    料峭雪花紛飛,順著枝葉,緩緩落于樹下那穿著一襲黑衣、身姿修長高挑的男人。

    他除了大衣里側(cè)同樣黑色西裝上別著的銀色菩提葉配飾,周身沒有多余顏色。

    大抵看到了她,男人慢慢抬起冷白掌中那柄黑色大傘,露出一張比霜雪還要矜貴沉靜的面容,緩緩朝她走來。

    舉手投足,皆是黑白老膠片的高級質(zhì)感,仿佛從浸透著墨香的書卷中徐徐而行的謙謙君子。

    顧星檀視線驀地定住,順從自己心意——

    落雪之下賞美男。

    不賞白不賞。

    然而,這位溫潤雅致的謙謙君子將傘罩在她頭頂后,說得第一句話竟是:

    “容太太私下愛好獨特,竟喜歡捆、綁、調(diào)、教,容某失敬?!?/br>
    顧星檀臉上的表情陡然——裂開。

    幾秒后,漂亮臉蛋恢復(fù)面無表情,忍著舌尖的疼,不甘示弱:“你這身、來赴宴呢,還是出殯呢?”

    一身烏漆麻黑,不吉利!

    容懷宴沒在意,聽出她原本清軟動人的聲線,此時像是含著粘牙的糖絲,模模糊糊。

    垂眸看她,剛想詢問。

    緊閉的大門卻忽然打開。

    管家前來迎接。

    顧星檀條件反射地挽上容懷宴的手臂,儼然一副從里到外都恩恩愛愛的模樣,墊腳溫柔地給他拍肩膀上的‘雪花’。

    舌尖火燒火燎的疼,她懶得說話,但眼神戲十足,仿佛在心疼他在外面等自己,讓雪落身上了。

    容懷宴微微俯身,在她耳邊含笑低語:“容太太,戲過了。”

    “撐著傘呢。”

    顧星檀:“……”

    日!

    忘了。

    一直持續(xù)到與容家一大家子坐在餐桌前用晚餐,顧星檀還在腹誹容懷宴這只白眼狼不給面子。

    裝恩愛是為了誰?

    她這么努力扮演嫻靜優(yōu)雅容太太,不讓他丟面子,換來的居然是嘲笑!

    就很氣。

    若不是還需要他陪自己去跟家里人面前演同樣的恩愛戲,她現(xiàn)在早就甩手不干了。

    忍。

    顧星檀左手捏了捏慣常隨身帶得古董懷表,露出一抹營業(yè)微笑。

    用晚餐時,滿桌都等著容懷宴先動筷子,雖然在場不少是長輩,奈何容家還承繼著百年的規(guī)矩,家主為尊。

    容家規(guī)矩嚴,在場的沒有一個人說話。

    顧星檀一邊吃一邊腹誹:

    真不知道這樣規(guī)矩嚴苛的百年書香世家,是怎么養(yǎng)出容懷宴這個表里不一的斯文敗類。

    餐后,容懷宴有事去了后院小樓。

    容夫人穿了身居家卻不失精心的格紋旗袍,正優(yōu)雅地招待其他女客一同在客廳喝茶。

    對顧星檀客氣疏離。

    比客人還不如。

    畢竟新媳婦婚后首次上門,礙于今晚整個家族的人都在場,容夫人還是送了她一副玉鐲。

    表情淡淡的,沒有任何當婆婆的喜意。

    顧星檀是跟容懷宴扮演恩愛夫妻,可不是來婆婆面前裝孫子。

    加上本來就不方便說話,接過鐲子后,就開始當小啞巴。

    容夫人卻沒打算放過她:“結(jié)婚八個月了,肚子有動靜了嗎?”

    “咱們家大業(yè)大,早點生下繼承人,也能早安下心?!?/br>
    沒等顧星檀開口,坐在她旁邊的容姑姑忽然似笑非笑地刺上一句,“那可不一定是繼承人,萬一懷宴也想培養(yǎng)孫子當繼承人呢?!?/br>
    這話一出。

    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容家上下誰不知,一年前容老爺子去世留下的遺囑是直接越過兒子,把家主位置以及容氏集團,如數(shù)交給了長孫容懷宴。

    而且,在老爺子重病那幾年,容懷宴已經(jīng)成為容家實際的掌權(quán)人。

    而原本對這個在老爺子身邊養(yǎng)大的長子親情淡薄的容家夫妻,之前還心存不滿,想爭一爭位。如今早已被容懷宴說一不二的雷霆手段給嚇到了。

    來了來了。

    大家族這種針鋒相對,綿里藏針,只會遲到,但絕對不會不存在。

    顧星檀想懶洋洋地躺沙發(fā)上看戲,然而……剛動作,就想到自己人設(shè)。

    豪門名媛。

    容家掌權(quán)人的太太。

    趁著大家沒注意她,暫時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顧星檀記得第一次來容家老宅,還是與容懷宴結(jié)婚前,陪著她外公來看望重病的容老爺子,那個溫和又儒雅的老爺子,即便臉上布滿皺紋,依舊掩不住年輕時候的氣勢風采。

    卻像是一個極普通的爺爺,撐著病體,親自帶著她參觀。

    外面雪不知何時停了。

    雖然已經(jīng)臨近晚上八點,容家花園里有燈光很亮,途中偶爾也有傭人,并不會害怕。

    顧星檀沿著一條鵝卵石的小路,慢慢地踩著薄薄的雪,往前走著,她記得這里的花園里一架秋千。

    快到了。

    顧星檀眼睛一亮,就在假山后面。

    剛要繞過假山,她忽然看到容懷宴的小堂妹容汀汀正坐在秋千上打電話。

    原本顧星檀是避嫌地轉(zhuǎn)身走人。

    誰知。

    那邊聲音越來越高,她避嫌都來不及。

    “我也不想放你們鴿子呀,誰現(xiàn)在不知道容家早變天了,那位回來吃飯,我們就得屁顛屁顛的迎接。”容汀汀拽著秋千麻繩,用力扯了扯,就很煩躁。

    “對啊,我堂哥從小就規(guī)矩大,要是懷璟堂弟還活著就好了,以前大家在家吃飯都和氣融融的……”

    說到這,容汀汀托腮感嘆:“可惜,被他克死了……”

    就在她還念叨著‘克星’這個詞的時候——

    一道響亮巴掌聲陡然響起。

    連手機都重重跌落到地上。

    容汀汀疼懵了。

    仰頭抬起,對上了一張奪目耀眼的美人臉,而此時,美人眼底仿佛升起了灼灼烈火,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你,是你打我?”

    下一秒。

    顧星檀反手又是一巴掌。

    清清楚楚告訴她:就是本小姐打了你。

    怎樣?

    秋千旁邊的樹上懸著一盞燈,燈光下,顧星檀原本緊抿成一條直線的紅唇微啟,溢出簡單粗暴的兩個字:“該打?!?/br>
    容汀汀從小嬌生慣養(yǎng),哪里受得了這種氣,猛地站起來,抬手就要還回來:“你憑什么打我?”

    然而巴掌還沒落下。

    驀地看到顧星檀身后不遠處那道被燈光拉長的影子,手腕僵在了原地。

    幾秒后。

    在顧星檀迷惑的眼神下,臉色慘白地轉(zhuǎn)身就跑,甚至來不及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