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活著 (朝露篇) 下
北辰嚴(yán)厲禁止露月服用變異體質(zhì)的藥物,成天將露月看得死死的,北辰想到一個法子,與其吃些傷身之物,不如讓露月修練法術(shù)、練成北辰般長生不老,如此二人便可長相廝守。 素來對待露月極為縱容的北辰轉(zhuǎn)眼成了一名嚴(yán)師,天未亮便將露月從床上抓起,先是讓他繞著斷頭谷跑上二十回,后又親身指導(dǎo)各項法術(shù),可露月笨重的身軀實在妨礙修練,于是北辰用深厚的內(nèi)力灌入露月體內(nèi)、活化他周身氣血運(yùn)行,一連十日下來,露月已然回復(fù)成過往玉面小公子的清秀模樣,有一回昭琁碰上瘦身后的露月全然認(rèn)不得眼前膚白嬌俏的少年就是那個胖小子。 正巧遇上,昭琁告知露月他們不日便要離開斷頭谷,既然已知買兇暗殺安戈之人是不夜城城主鳳兮,他們也沒有理由再留在斷頭谷,不過南分家家主要取東分家家主之命茲事體大,昭琁不能貿(mào)然前去不夜城興師問罪,她已將查到的消息分別傳回宗家及百曉園,算算安戈孕期已逾六月,昭琁決定先回百曉園,待他們抵達(dá),離安戈生產(chǎn)日也就不遠(yuǎn)了,安戈是她摯友,他生產(chǎn)時昭琁說什么都得陪侍在側(cè)。 露月在昭琁面前捅出買兇人、又將鳳兮威脅自己的事說了出來,本是想以此換取可變換體質(zhì)之藥,如今北辰不許,露月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也不曉得鳳兮事后會如何找露月清算這筆帳。 昭琁承諾日后若鳳兮為難于斷頭谷,宗家必會為其出頭,露月不以為然,斷頭谷對宗家早已失去信任,露月自然也不會寄望宗家能幫些什么忙,還不如老老實實去向父親飛雪求救呢。 露月道:「好歹相識一場,我讓北辰做頓飯為你們餞行吧,今夜你就把白澤帶過來,我們好好吃一頓?!?/br> 昭琁面有難色,支吾:「我倒是行,但白澤……?!?/br> 「你們還沒和好?」露月一語道破。 「……?!拐熏I默認(rèn),這段時間她幾次到了白澤房前就是提不起勇氣敲門,連查出鳳兮一事都是委託袁媛轉(zhuǎn)達(dá)給白澤。 「時間那么寶貴,哪有時間浪費(fèi)在吵架上,你要是喜歡就主動點,畏畏縮縮的哪像個天乾?」 「真羨慕你能這般坦然?!?/br> 「我就不明白有什么好扭捏的,幸福是自己掙來的,想當(dāng)初我也是花了好幾年才攻克北辰那塊木頭的,相信自己,肯定行的。」露月拍拍昭琁肩膀道:「快,正好有個藉口讓你去找他,我跟北辰今晚等你們大駕了?!共坏日熏I開口,露月已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回屋去向北辰傳遞今夜聚餐的消息了。 昭琁在原地呆站許久,露月言之有理,幸福是自己掙來的,若她不說出心意,白澤豈會知曉?白澤心中有人又如何?昭娥早已不在,即便她在,昭琁也能放手一搏啊,她不求白澤能回應(yīng)自己的心意,起碼她想讓他知道,除了昭娥,世上仍有人是真心待他……。 露月好心替昭琁尋了個藉口、提供了機(jī)會,昭琁自然得好好把握,她再次來到白澤門前,方伸起手要敲門,白澤忽而打開房門,瞧他的架式應(yīng)是察覺有人靠近、出來探看,其實前幾回昭琁來時他也注意到了,卻從未開門迎接,今日倒相當(dāng)主動。 「我、我有事找你?!拱诐晌创骷嗴遥浑p血紅的眼睛直盯著昭琁,他不說話,昭琁續(xù)言:「我已向斷頭谷辭行,過兩日收拾好行囊便回百曉園?!?/br> 「不去不夜城?」 「鳳兮的事超出我的預(yù)期,必須等父親下決斷?!?/br> 「……?!拱诐刹徽Z,似是思考著什么。 昭琁勇敢探問:「你可要與我一同去百曉園?」 白澤道:「我另有事?!?/br> 「何事?」 「還有事嗎?」白澤不愿回答,轉(zhuǎn)移話題。 昭琁瞭然,問:「露月和北辰邀我們共進(jìn)晚餐?!?/br> 「不去?!?/br> 「露月把那么重要的消息告訴我們,我們該感謝他?!?/br> 「我不覺得?!?/br> 白澤拒人千里的態(tài)度太明顯,昭琁不禁問道:「你還惱我那夜的失禮?若是如此,我愿意道歉。」 「我是宗家的下人,道歉這種尊貴之物用不到我身上。」 「你何必這般妄自菲???難道昭娥救你是為了見你如此?」 昭琁從無輕視之心,白澤的疏遠(yuǎn)令她頗為不滿,白澤不愿多言,見昭琁不肯離去,他便先行離去,昭琁的示好并未換來二人重歸于好,反倒有種自取其辱之感,最后她也沒心情去和露月、北辰用餐,婉拒了他們的邀請。 昭琁不解自己哪里得罪了白澤,僅是那夜的失言為何他要揪著不放?她不知道此時的白澤也同樣有著疑問,這些年受的冷嘲熱諷多得數(shù)不過來,他從不在乎、更不會動氣,偶爾因旁人觸及心中不可侵犯之人而發(fā)怒事后也會息事寧人,不似這回對昭琁這么嚴(yán)苛。 白澤獨(dú)自走在山崖間,自省不妥之處,昭琁評斷昭娥的確不夠客觀,但那是由于她不知真相、實屬無心,白澤明明知曉這點,卻仍舊不由自主地生起她的氣,也許對白澤而言,昭琁和旁人原就不同,因此他才會對她有期待而導(dǎo)致了失望……。 白澤拿出藏在身上的狗尾巴草兔,輕聲說道:「我到底怎么了……你能告訴我嗎?」 白澤思念故人之際,天邊飛來一隻螟蛾,這隻螟蛾約莫手指長、黑身紅翅、翅上有著火焰般的紋路、周身散發(fā)著微光,白澤舉起手,螟蛾停在他的指尖,揮動幾下翅膀后,隨即化作灰燼、隨風(fēng)而逝。 白澤從螟蛾得到了某種信息,本來稍嫌憂愁的臉色眼下更是眉頭深鎖,他長嘆一口氣,收起草兔、繼續(xù)前行……。 被放了鴿子的露月與北辰用過晚膳后,露月被逼著繞山跑上十回,他拼命撒嬌,北辰無動于衷,露月只好認(rèn)命跑步去。 訓(xùn)練途中,露月恰好看上像隻壁虎巴在峭壁上的梅月,年僅三歲的她已能獨(dú)自從山腳攀爬上斷頭谷主宅,照飛雪、飛絮的說法,梅月是十二個孩子中進(jìn)步最快的。 「梅梅?!孤对潞暗馈?/br> 「哥哥?!姑吩乱卉S而下。 「這么晚你跑這兒來干什么?」 「我撿到這個?!姑吩聫碾S身揹著的布袋中掏出一顆鳥蛋,應(yīng)是某種棲息在斷頭谷的猛禽所生。 「你是想把這蛋放回巢里?」 「嗯?!?/br> 「那你怎么知道這顆蛋是從哪個巢掉下的呢?要是放錯了,不得害得人家夫妻失和、妻離子散???」 「那怎么辦?」 「你撿都撿了,帶回去孵著吧,要是真生出鳥兒,你就自己養(yǎng)。」 梅月採納露月的建議,決定將鳥蛋帶回去,露月以送梅月回房為由、光明正大偷懶。 二人正往梅月臥室走去,細(xì)碎的落石越落越多,斷頭谷常有落石,但今夜未免太多了些,露月有些不安,抱起梅月加速奔跑,未料,露月不詳?shù)念A(yù)感成真,山頂傳來一聲轟隆巨響、隨即大地震動,崖壁碎了一大角,無數(shù)巨石墜下,露月抱著梅月拔腿狂奔,可他終究跑不過落石之速,一陣驚天動地后,斷頭谷山腳已被巖石堵得水洩不通,而露月與梅月也消失在那片碎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