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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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寧凡出院了,再次不告而別。 方徹天天向醫(yī)院報到,可卓寧凡始終不理會他。 已經(jīng)褪色的回憶這幾日漸漸鮮明,就好像回到了那最純粹的高中時期。 他天天給卓寧凡帶章魚燒,就算卓寧凡不曾動過。 「寧凡,這是以前高中校門那家章魚燒,你最愛的海苔口味,我可排了好久?!狗綇氐恼Z氣帶了些撒嬌,沒關(guān)係,就算卓寧凡不回應(yīng)他,只要他還找的到他。 反常的,卓寧凡牽動了嘴角,竟是微微笑了,眼波流轉(zhuǎn),可那笑容一閃而逝,眸中閃爍黯淡了下來。 「你可以不必這樣?!?/br> 「寧凡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br> 「方徹,我不需要同情。」 方徹才有些雀躍的心一下就被凍住了。 「我不是……?!?/br> 「沒關(guān)係,我都懂?!?/br> 不,你不懂,可他們的十年擺在那,說什么都是蒼白。 如果立場互換,他也會認(rèn)為對方是在同情他。 「我會好起來的,你別擔(dān)心,我們,各過各的吧!」卓寧凡嘆了口氣。 酸澀感慢慢涌出,那種不是特別痛,卻煎熬著的難受,方徹不知怎么形容。 到現(xiàn)在,卓寧凡還是什么都不說,那天徐少海來過的事,還有以他來要脅的事,他什么都不說,連腳本都藏了起來,只是要他不要擔(dān)心,要分開,卻還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為他付出。 他開始討厭起卓寧凡的這份要強(qiáng)和對他的保護(hù)欲,他想要卓寧凡能稍微倚靠他,可他拿什么呢?他一直都是個愚人,什么都不知道卻自以為是的愚人。 「你干嘛呢?」卓寧凡訝異的看著方徹。 方徹眼眶有些泛紅緊抿著唇滿臉的難受,卓寧凡想起了大學(xué)失戀時的方徹,喝過了酒偶爾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就是這么個表情,總是讓他于心不忍,每次每次他都想,如果是他,一定不會讓方徹這么難過,他一定會讓他幸福。 所以每年每年,他的愿望都是,他要讓方徹,讓他們一起幸福起來。 可是他用錯了方法,所以他們才越走越遠(yuǎn)。 「寧凡,告訴我好嗎?我們是從哪里開始錯了?」 卓寧凡懷疑自己聽錯了,可這話確實是從方徹嘴里吐出來的。 他想了想,「你沒有錯,從頭到尾錯的都是我,或許是從我和你說不如和我在一起時,那時就錯了,而你,只是不愛我而已?!?/br> 所以方徹,不要哭。 看著卓寧凡平靜地說出這句話時,方徹再也忍不住,低吼了聲:「我沒有不愛你,做錯的是我,可你為什么總是什么都不說?!?/br> 生病的事,徐少海的事,還有哪些事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他對卓寧凡的所作所為,對方又怎么會跟他說呢?方徹自虐的想。 「方徹,你愛不愛我,我比你更清楚,什么都不說是因為我不想要你更討厭我,我做的事,是你一向最討厭的,不是嗎?」 是阿,他是如此討厭那些事,總是在卓寧凡面前用不恥的話語批評著那些人,卓寧凡到底是用什么心情聽著的。 「是,我很討厭,但這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了?」 「你是被我逼的,逼的不得不做選擇?!?/br> 卓寧凡冷笑了出來:「方徹我沒你想的那么偉大,我也只不過想爬上去想賺錢想成名,你還沒那么重要。」比起不愛他,他更討厭方徹的同情。 「你走吧,我累了?!?/br> 如果是以前,方徹真的要被卓寧凡騙過去,憤而離去,卓寧凡演技太好,很多事他都這樣被唬弄了過去。 「這十年,錯的是我,給我些時間。」 也證明我對你是愛,不是同情。 他看到卓寧凡死死拽著的被角,泛白的指尖,可依舊聞風(fēng)不動,他一定很害怕,這十年來的每時每刻都擔(dān)驚受怕著,才會換上如此難纏的心病。 直到方撤走了,卓寧凡才終于松懈了下來。 這樣的方徹他不習(xí)慣,也讓他恐懼,不想面對。 他加緊辦了出院手續(xù),方徹前腳走,后腳卓寧凡就這么溜回了住處。 第二天,方徹又來病房時,護(hù)士和他說病人提早出院了,面對空蕩蕩的病房,是一股沒由來的心慌和淡淡的怨懟。 他打了十幾通電話給卓寧凡,可對方拒接后來直接關(guān)了機(jī)。 不得已,他從通訊欄找了許久,翻出了許久沒有撥過的號碼。 蕭裕挺驚訝的,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接到方徹的電話。 他對方徹這人從不正眼直視,只有nongnong的鄙夷。 照慣例遲到并悠悠哉哉的到達(dá)方徹指定的咖啡廳,已經(jīng)是約定時間一小時后了,心里想著方徹走了最好,省得他看了煩。 出乎意料的是,方徹依舊坐在咖啡廳內(nèi),只是那張臉黑的陰沉。 「怎么還在?」 蕭裕像個沒事人似的在方徹對面坐了下來。 「我有事想問你?!?/br> 「不急,先點杯咖啡?!?/br> 看到蕭裕慢悠悠的動作,方徹的臉又更陰了,蕭裕當(dāng)然沒有漏補捉到這個細(xì)節(jié),訕訕開口:「現(xiàn)在才知道急,你這十年干嘛去了?」 只用一句話,那種難受的煎熬又撓上了心,隱隱作痛。 等待咖啡的時間不過幾分鐘,卻讓方徹坐立難安,按耐著情愫,緩緩問道:「寧凡這兩年怎么了?」 蕭裕啜了啜咖啡,淡淡道:「心病。」 他慢慢說出這兩年卓寧凡的遭遇,蕭裕也不是完全了解,只是卓寧凡從來不說,直到有次下戲,他親眼目睹了卓寧凡發(fā)病的樣子,心有馀悸,他在醫(yī)院陪了卓寧凡一整晚,也沒見方徹半通電話一條短訊,隔天娛樂版就看到方徹上了版面。 那時卓寧凡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就笑了。 「他說,本來就是強(qiáng)求來的,可他卻還是在等著?!?/br> 「他一直在等你?!?/br> 「發(fā)病的時候,手機(jī)里就是你和一個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的女星共進(jìn)晚餐,互相依偎的畫面。」 「你明知道那天,是寧凡的生日……?!?/br> 話說到這邊,蕭裕也有點難受,看向方徹,對方眼里全是泛紅的血絲。 「你繼續(xù)說。」方徹的聲音又低又啞,全是艱澀。 「后來我才知道,寧凡發(fā)病的契機(jī)是強(qiáng)光,他不肯透漏原因,或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因為他什么都自己扛著,就這么扛出了病。」 強(qiáng)光,似乎全部都串連了起來,夜晚出門總是戴著墨鏡,出現(xiàn)在鏡頭前也戴著墨鏡,還有分手后的那一次偶遇,閃光燈……,他肯定是發(fā)病了。 為什么過去他要漠視卓寧凡到如此? 卓寧凡又痛又傷,他卻繼續(xù)往死里桶,不承認(rèn)卓寧凡也不承認(rèn)自己的感情,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卓寧凡身上。 他平步青云生活順?biāo)?,除了剛畢業(yè)那些日子困苦了點,卓寧凡犧牲自己把他從深淵拯救出來,他卻還將一切都怪罪到卓寧凡身上。 方徹再也說不出話,眼底都是酸澀。 蕭裕哪曾見過方徹這個樣子知道對方是后悔了,可卻又再心里想"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這是報應(yīng)。 兩人間沉默了許久,最后方徹示弱開口:「你知道他在哪嗎?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他不接我電話,除了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找到他?!?/br> 方徹難得的低聲下氣,蕭裕嘆了口氣:「他的住處我沒辦法告訴你.但你可以去建和路上的"日出早餐"或許遇的到他,但要早,早上五點左右就要在,寧凡說你沒有吃早餐的習(xí)慣?!?/br> 又是他不知道的事,大家口里的卓寧凡他都一無所知,過往他習(xí)慣過夜生活,卓寧凡規(guī)律的生活方式他完全無法接受,總是日上三竿才醒,或是直接過午,可如今他卻有種,只要卓寧凡還能回來,以后所有事都隨他,他要好好把他捧在手心上好好地跟他過日子。 但聽完了這些,他又有什么臉賴在卓寧凡身邊,卓寧凡那么好,卻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過往他視那些好為理所當(dāng)然,甚至不屑一顧,事到如今,換個立場,卓寧凡不要他也都是他活該。 「我也喜歡寧凡?!故捲M蝗婚_口。 方徹乍聽,宛如看到搶食的獸,目光不善。 「可是他不喜歡我,只說如果我戒菸,他會考慮,明明你菸癮也重,但他寧愿吊死在你這顆爛樹上也不離開,你說是為什么?」 是阿,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寧凡只說,你是他在汪洋中最后一座燈塔,失去燈塔,就只剩下等待死亡的旅程?!?/br>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放他孤獨等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