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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書[刑偵] 第51節(jié)

    看了半晌終于忍無可忍,有氣無力地指著老莫,“滾——”,隨即嘴一癟,哭出聲來,“我想吃炸雞……”

    一眾平日里威厲的長輩們同時軟了身段,柔聲附和,“吃吃吃!吃吃吃!現(xiàn)在就買,最近的炸雞店哪兒呢,我去買,誰開車誰去買,吃多少?三盒?三盒夠嗎?那五盒!……”

    殷天又笑了,眉飛色舞,趾高氣昂,像個臭屁哄哄的稚兒沖老莫炫耀抬眉。

    晚上9點(diǎn)30分。

    沈蘭芳和張瑾瀾才與孫蘇祺告別,兩人疲憊不堪,替郭錫枰備齊了所有的生活用品。

    他病房在701,是個單間,窗戶朝西。

    對面的嘉華大廈燈火灼灼,頂層的霓虹光芒在病房打下一片莧紅色,像干竭的鮮血。

    讓床上的郭錫枰通體都包裹著濃烈的燥熱色彩。

    他睜開眼時與殷天的反應(yīng)如出一轍,嚇得直吸氣。

    郭錫枰只看到了花,里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香氣濃郁到刺鼻的地步。

    完了,這是在開追悼會,終究還是沒能熬過。

    孫蘇祺拿著產(chǎn)檢報(bào)告進(jìn)屋,看他迷瞪著眼,一臉心如死灰,愕了幾秒,驚喜地向前一撲,“你醒了?”

    郭錫枰心尖一跳,呆呆看她,半晌后笑得連眼睛都沒了。

    孫蘇祺似小雞啄米,一搗一搗,在他臉上瘋狂地親。

    郭錫枰頭也暈,胸也疼,能把人看出兩個腦袋,他壓著酸澀的痛意,捉住孫蘇祺的手,“你沒有事要跟我說嗎?”

    他聲音輕微,孫蘇祺趴在他枕畔,咬他耳垂,“我剛把婚紗給訂了,選來選去,眼都花了。

    郭錫枰眼睛骨碌碌轉(zhuǎn),盯著她,“嫁啦?”

    孫蘇祺老臉一紅,把腦袋埋他頸窩里蹭。

    郭錫枰麻酥酥,想笑又怕胸腔抽疼,只能回蹭她,“還有呢?”

    “我們可能要搬家了,去你那住?!彼劬α撂锰?,黑豆一樣。

    “為什么?”

    “因?yàn)槟隳亲〉脤挸??!?/br>
    “為什么要寬敞?”郭錫枰的大掌摩挲她手指,還不老實(shí)的撓她掌心。

    “因?yàn)槲夷遣粔蜃?。”孫蘇祺癢得甩手,被他死死箍緊。

    “為什么不夠住?”

    “因?yàn)槲矣袑殞毩恕!彼唑腰c(diǎn)水般親了下他嘴唇,“咱們的寶寶?!?/br>
    “不夠?!?/br>
    “什么不夠?!?/br>
    “親的不夠,”郭錫枰含住她嘴唇,輕輕吸吮,“我下來的時候想的真的是你,滿腦子都是你,真的都是你,”他眼睛蒙了層霧水,幽幽看她,“我就想啊,這次要能活下來,就把你綁身邊,你要不愿意嫁,那我嫁你也成?!?/br>
    “哎呦呦呦呦呦呦呦!”老莫斜靠在房門上一臉?biāo)徇筮蟆?/br>
    孫蘇祺拿起床頭柜一次性紙杯扔了過去,“滾——!莫挨老娘,老娘把男人呢!”

    郭錫枰喉頭滾出一串笑聲,側(cè)頭看老莫,“殷天呢,殷天沒事吧?”

    老莫晃了晃手里的三份炸雞,“她能有什么事兒啊,生龍活虎呢,金主的爸爸們大方,買了十盒炸雞。我怕你們餓著,上來送三盒。還有這花都是爸爸們送的?!?/br>
    郭錫枰聽得云里霧里。

    孫蘇祺小聲解釋,“就是西城的姚局,部|委的嚴(yán)處,還有北土的雷局,其他我都不認(rèn)識,他們剛才都來過了,都是看著殷天長大的長輩。”

    “她這么有背景呢?”郭錫枰駭然。

    “你不知道嗎?我每次看你對她橫眉豎眼的,還想說你膽兒可真肥,是個錚錚漢子?!?/br>
    “完了,徹底得罪了,”郭錫枰咂舌,用鼻尖碰掃孫蘇祺的鼻尖,像是玩上了癮,“高燁呢?”

    “5樓看著呢,邢局把審訊交給了二中隊(duì),嘖嘖,二中隊(duì)啊,都是鐵腕啊,他準(zhǔn)是故意的,他今兒過來看你的時候,都哭了?!?/br>
    郭錫枰心不在焉,蹭完鼻頭,開始蹭額頭,片刻不讓孫蘇祺離身,“你真嫁我,說話算數(shù),不能我好了你就反悔?!?/br>
    “出院咱就結(jié),我已經(jīng)讓沈老師問酒店去了,她說她女兒結(jié)婚的酒席就辦得特好。”

    老莫看不下去,抖落一層雞皮疙瘩,訕訕下樓。

    她今晚自告奮勇留下陪殷天,把張乙安和老殷都轟了回去。

    年紀(jì)大了熬不住,別再拖累出其他毛病。

    殷天正百無聊賴,在床上干瞪眼,想著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輪到她被大驚小怪的看護(hù)。

    手機(jī)被沒收,沒電視,沒卷宗,沒黑皮書,還熄燈讓她早睡。

    她閑得發(fā)慌,在床上燥得蹬腿。

    病房門被悄悄推開,輪椅轱轆轱轆轉(zhuǎn)進(jìn)來,又把門輕輕閉合。

    殷天不動了,側(cè)頭看著來人,幽暗中,米和無聲無息地移到她枕畔,垂頭不語。

    窗外霓虹粼粼,水波一般給房間注入了靈動,讓殷天又想起那無邊無垠的弄堂和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一時間誰都沒開口。

    像是較勁兒地攀比著持久耐力,最后還是殷天敗下陣來。

    “你當(dāng)了高燁的辯護(hù)律師。”

    “嗯?!泵缀洼p哼。

    “你把他打了?!?/br>
    “嗯?!?/br>
    “把頭抬起來?!?/br>
    米和蔫蔫抬頭,眼中蓄滿了淚。

    “哭個屁啊,又沒死!”殷天最看不上他蔫了吧唧的樣子。

    米和拿指頭戳著她粽子般的左手,“疼不疼?”

    “疼。”

    “我也疼,”他委屈巴巴,眼皮一耷,淚水流了下來。

    米和將腦袋枕在她小臂上,好半天才悶悶說,“你能不能在最危險的時候,顧惜你自己?!?/br>
    “我就是想試試,摔下去的時候會想到誰?”

    “那你想到了誰?”

    “我以為我會想到桑國巍,想到胡志鑫,想老殷,想張乙安,可我在那時……”

    米和抬頭盯住她,心臟跳得砰砰,她語言的卡頓給了他莫名地妄念,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你想到了我,是不是?”

    殷天沒說話,微微避開他火亮的眸子,側(cè)頭到另一邊。

    “你不愿意說,那我說,”米和兩手捧著她臉,“我聽到你墜樓的時候,眼前發(fā)黑,然后想到了我母親,我在很小的時候失去了她,她墓地里的身子至今都是殘缺的,我父親發(fā)了瘋,抱著她的頭哀嚎了很多天,我就在旁邊站著看,我上去捏她的手,好冷啊。”

    米和雙掌顫著抖著,讓她的面頰也有了起伏。

    殷天第一次看麗嘉到他如此凄愴,訥訥愣住。

    “我怕你也這么冷,我怎么捂都捂不回來?!泵缀推怀陕暋?/br>
    殷天忙摟住他,緩緩拍他肩背。

    “你嚇?biāo)牢伊?,小天……真的嚇?biāo)牢伊??!泵缀腿響?zhàn)栗,死死回?fù)е?,“我怎么辦啊,你讓我怎么辦,我不能跟我父親一樣,他心里生了魔,我不能這樣,我得是個太陽,我得溫溫?zé)釤?,才能捂暖你,才能愈合你……才能讓你看見我。?/br>
    米和涕泗滂沱。

    殷天潸然淚下。

    “不是只有你疼,不是只有你經(jīng)歷過,我一樣的,我跟你一樣的,我懂的,你尖銳你的柔軟,我真的懂的……你看看我……”

    “我在摔下來的時候,”殷天滿臉爬淚,覆在他耳邊,“我沒有想到你,我看到了你,我真的看到你踩著七彩云霞來救我,紫霞仙子說她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會踩著七彩祥云來娶她。那我在瀕死之際看到了你,你救不了我,跟我一起摔了下去,到死都拉著我看著我,說小天別怕,我就想,你啊,你是不是就是我的意中人。”

    米和哭得更兇,他蠻橫地吻上殷天,幾乎情難自控。

    老莫一推門,就見一龐然黑影窩在床頭,還有抽抽噎噎的啜泣,嚇一大跳。

    她猛地開燈,傻了幾秒,又猛地閉燈,失魂落魄,垂頭喪氣地出了病房,順手關(guān)門。

    整整一晚,她都孤苦伶仃地抱膝坐長椅上哀嘆,“男人,嘁,男人!”

    她一會滿臉不屑,一會癟嘴哭喪,“不就是男人嗎,嘁,男人……啊——”她嗥一嗓子,扯著頭皮,“為啥子,為啥子就我沒得……一點(diǎn)都不公平……”

    作者有話說:

    第42章

    faith auntie的建議

    凌晨5點(diǎn)20分, 米和孤身立在惠愛醫(yī)院的天臺,帶著憂悒久久凝視著一片片流過的煙霞。

    凜冽的晨風(fēng)拂過大衣,他點(diǎn)了支煙, 一口接一口, 抽得極快, 消化著剛才和高燁的對話。

    “你想打無罪辯護(hù),憑什么!”

    “無罪辯護(hù)換老卓的行蹤, 打不打, 你自己選?!?/br>
    交換的條件太誘人,他依違兩可。

    找了那么多年都無法把控他父親的蹤跡, 別人卻了如指掌, 多可笑。

    米和躁急地拿拐杖點(diǎn)地,點(diǎn)出了《行星組曲》的節(jié)奏, 越點(diǎn)越激昂,越點(diǎn)越焦炙。

    節(jié)律錯亂之時,他猛地抬起左腿將拐杖一磕為二, 甩在一邊,拿出手機(jī)撥號, “faith auntie(菲絲姨媽), 我今晚回家?!?/br>
    米和撂挑子不干了。

    在去機(jī)場的路上時,病房里的審訊依舊如火如荼,二中隊(duì)最擅長玩“凌遲”, 打拉鋸戰(zhàn), 活像老太太的裹腳布, 又臭又長, 牽扯著高燁的所有心力。

    他們已大致還原出他的人生軌跡, 包括他與武仕肖、張美霖的對立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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