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黛 第64節(jié)
不過,雖說他早就知道黛爭會為了公主對他撒謊,但對于黛爭今日的所作所為,他仍是不太暢快,必須想個辦法叫她記得疼。 他是要罰她的。 “你到書房里來?!?/br> 黛爭狐疑地看著傅蘭蕭,害怕是他今日是要拿她發(fā)泄。 黛爭的指甲摳著手心,咬著下唇,最終還是點頭。 她要忍耐,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傅蘭蕭的書房依舊是一片肅靜,不如其他地方染上喜慶的煙火氣。 桌案上的文字只寫到一半,上面已經(jīng)被墨水浸的模糊不清,黛爭并不看不清那里是什么。 地上還留著一根斷裂的羊毫,也并未有人來收。 她下意識地將那根毛筆撿起來,已經(jīng)蒙了一層薄灰。 她端詳著上面的血跡,轉(zhuǎn)而凝望著他的手。 上面僅剩她之前留下的牙印。 “我會放你走的。”傅蘭蕭看到鋪在文書上的墨汁,再次握緊了拳頭,好似失去了什么似的,悵然若失地自言自語道,“不過我總想著……” 他去翻自己書柜最下層的抽屜,從中取出一個小盒子。 知道此時,她才注意到,原來他的手已經(jīng)因為他留下了很多塊疤。 黛爭不由得想,有時候說她伶牙俐齒,確實也是這么回事。 他的喜服未拖,從盒子中取出一根銀針,在燭火下慢慢灼烤著,低聲喃喃:“想著留下一些屬于我的痕跡?!?/br> “黛爭?!?/br> “我來給你穿耳吧?!?/br> 紅衣和火光襯托著他的臉上有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 “就如你的牙齒刺入我的皮膚一般?!?/br> 我們之間應(yīng)該擁有一個永恒。 而傷痛總會讓人銘記。 作者有話說: 第61章 穿耳 黛爭預(yù)感不對, 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可男人的行動更快,先她一步按住即將開啟的房門。 捂住她即將脫口而出的拒絕,將她整個人拖向圈椅中,任她如何扭身蹬腿也不管用, 用不知從哪里找到的麻繩將她四肢捆在扶手和椅腿上。 “傅蘭蕭, 你又發(fā)什么瘋!” 黛爭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系法, 繩子竟越掙扎越緊。 她干脆不動了,垂眼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烏紗帽, 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吹的她零落在臉頰上的碎發(fā)都隨之而動。 “怎么, 你是因為今日成了長安城的笑柄,又要拿我找樂子?” 他看到他對外吩咐了仆從一番,又重新落座在一旁的胡凳上, 重新將那根銀針在火上反復(fù)燒灼。 “也不盡然?!彼f的話意味不明,又伸手去摸黛爭的耳垂,冰涼的指腹讓她不禁渾身一陣顫栗。 她剛想說什么, 就見仆從在外面問, “殿下, 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可以進來嗎?” 黛爭睜著他,壓低自己的聲音,“不行的。” 可傅蘭蕭并不管她,“嗯”了一聲,讓那幾個仆從提著冰鑒進到書房, 擺放整齊后, 又低頭退了出去。 雖知道王府的仆從不會將主子的私事往外說, 可黛爭現(xiàn)在這副模樣, 他們也定是瞧見了的。 這使得黛爭白凈的臉上染上一層紅暈。 氣的她咬牙叫他的名字。 當(dāng)他隨意取出幾塊小冰時,黛爭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傅蘭蕭,你何必這樣興師動眾,”她腦袋歪著,不想靠近他手中的東西。 那么冷冰冰的東西,跟他本人一樣。 但他總能先發(fā)制人,強行用兩枚冰塊夾住她的耳垂,“我不想讓你動?!?/br> 愛打扮的娘子自小就穿耳,黛爭雖說不怕疼也不怕苦,可見著那尖銳的銀針,想到那處要從自己的耳rou中穿透過去,那處的感官一下子被放大,好似那根針已經(jīng)和她的皮rou相接,已經(jīng)痛不堪言了一般。 “我不會動的,你先放了我吧?!摈鞝師o可奈何地軟了脾氣,去跟他說些好壞,好讓他不再他繼續(xù)發(fā)瘋。 “你在撒謊?!?/br> 他輕而易舉地看穿她的謊言,借著冰塊融化生出的涼水揉了揉她的耳垂,“我看過書,不會太痛的?!?/br> “為什么?” 她從來品不出傅蘭蕭的意圖, “我不知道你和阮家娘子發(fā)生了什么,但你不應(yīng)該先去尋她嗎?” 何必在這里,折磨她呢…… “阮婉瑩……”他的表情就是她忽然提起了一個很遙遠的人,強行把那人從他的記憶深處拉出來一般,“提她做甚?” “當(dāng)然要提!今日本??該是你和她的新婚之夜,她雖然還未過門,但三禮六聘不是假的,況你們還去求過姻緣,有菩薩的見證!你現(xiàn)在來弄我,又算什么!” 她努力將話題往阮婉瑩身上趕,她并不是疼惜這個女子,而是覺得他們一樣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一切,不擇手段,他們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她夾在他們中間,只會窒息。 “我沒有求過,”傅蘭蕭漆黑的雙眸,宛若化不開的墨,緊緊盯著少女的面頰,沒有放過她的任何表情,“我說過我不信那些。” 他不信通過向虛無縹緲的形與象祈求就可以得到的東西。 “可你……” 終究還是去了呀。 罷了,黛爭不想跟他去爭這些有的沒的,無根無果,只會徒增煩惱。 她心中一陣煩悶,根本想不出新的借口拖延,卻聽他說:“我與阮家各取所需,無論如何,現(xiàn)下是他們先悔,他們不僅僅是愚弄的我,更是愚弄了父皇,他們應(yīng)該比我更著急?!?/br> 黛爭忍不住嘲諷他,“你是在跟我解釋嗎?” 傅蘭蕭看著他,眼色極淡,眉頭越蹙越緊,“你說什么?” 趁他恍惚的一刻,她扭動著身子,用力將重心往桌案處靠,椅背撞到桌案,整個桌面上的東西順勢而落。 傅蘭蕭眼疾手快地捉住燈柄,才沒讓燭火落在地上。 當(dāng)她看到文書上隱約的“退”字,她忽的愣住。 這約莫是一件退婚文書,她擅長舞文弄墨,根據(jù)污漬濃厚和薄塵堆積的時間,隱約能算出個草擬時間。 可最終這封文書還是留在了書房中,并未送出。 黛爭心底有什么難以言說的情緒從心中翻涌出來。 她現(xiàn)在可以確定的是,阮婉瑩找來刺客刺殺她失敗之后,徹底對傅蘭蕭失望,對婚姻充滿幻想的女子選擇了不顧家族利益逃婚。 而傅蘭蕭是想過在那件事發(fā)生之后退婚,可猶豫之后,還是放棄了。 他選擇了一個可以讓他握住主動權(quán)的方法,讓阮婉瑩逃婚。 甚至,或許他是知道阮婉瑩是藏在東明宮,根本沒管呢。 他來東明宮,無非是走個過場,確定自己的計劃是否進展順利。 那么豈不是知道了她對他撒謊,所以現(xiàn)在這么對她。 無論如何,最吃虧的只有阮家,圣上自然會懲罰他們,最嚴重的會剝奪他們手握的兵權(quán),可是這份權(quán)利會歸到誰,就沒那么確定了。 或許是太子,或許是傅蘭蕭,又或許是金茹,也可能是其他人…… 他用一種比較危險的方式想把阮家手中的權(quán)利抓到自己手中。 他饒了這么大一個彎去賭他本來可如囊中取物的東西,黛爭不可能再裝傻,他不是為的她。 因為阮婉瑩做的過了火,所以他動了怒。 她也就是深知他因何,有唏噓,有荒唐,同時又有可悲。但并無半分感動。 她只感受到了惶恐不安,他的心思實在太深,太復(fù)雜。 如果是真的,他那些誓言,還能作數(shù)嗎? 她不確定,也不可能直白地問他。 唯有試探。 她因為吃過的虧,她明白,愛與喜歡皆是軟肋。 黛爭不知道他這塊軟肋可以傷他到什么程度。 她只需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徹底離開他。 “傅蘭蕭,你幫我松開好不好,我絕對不動,只是穿個耳,我什么都能忍的?!摈鞝幏泡p了聲音,聲音清脆又可憐,若是平常人,定會心軟,可傅蘭蕭不會,他是個十足的混蛋,他聽著黛爭這么說,只淡淡一笑,不知是不是冰鑒的原因,讓他周身都泛著駭人的冷意。 “我不信你?!?/br> 他重新用火烤了銀針,手指撫摸過黛爭的眉眼,享受著她自皮下因恐懼引起的每一分寸的顫動,那是他帶給她的。 “放心,一定會很痛的?!?/br> 黛爭反問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感受到銀針刺破血rou的疼痛,除此之外,她還能感受到血珠地落在她的肩膀上,潤濕了自己衣袍。 一瞬間的刺傷被他延綿了很久,才用一根透明的蠟棒堵住。 黛爭雙眼垂淚,憤恨地瞪著他,而他卻笑得十分滿足,捧著臉去親她的眼淚,似乎是正對待著什么珍寶似的。 他細細地舔吻,一面問她:“是不是很疼?那你有沒有記???黛爭,這是我給你帶來的。若你背叛我,有千百倍的疼痛等著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