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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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仰起頭,看見敞開的屋門,少年慢慢走出來。 她睜大眼睛,一下跳起來跑過去:“你怎么樣了?” 她扶住他,看見他蒼白的面龐,他臉上都是汗水,嘴唇幾無顏色。 “少主!” 褚氏的侍從連忙圍過來,拿出藥盒,打開是一株株靈草丹藥。 “無妨?!鄙倌甑痛鴼?,垂眼看她一臉擔(dān)心,到底輕輕搖一搖頭:“別擔(dān)心,我沒事?!?/br> “那就好…”明朝的心放下來一點,卻發(fā)現(xiàn)師尊沒出來,她很自然地往屋里望去:“噯,我?guī)熥鹉???/br> 褚無咎看著她的反應(yīng),眼底忽然暗沉下來。 “前輩自然沒事?!彼f著,虛握住她搭在自己手臂的手背,像疲乏極了,低頭額角依靠在她肩頭,低低說:“阿朝,你送我吧?!?/br> “好啊。” 明朝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她答應(yīng)著,可眼神仍然張望向屋里,看師尊一直沒出來,她神色變得不安起來。 “…要不,你等我下啊?!彼q豫著,扶在他手臂的手漸漸松開:“我先進(jìn)去,看一眼師尊?!?/br> 褚無咎猛地攥緊她的手。 “我說了,他、沒、事。”少年緩緩道:“阿朝,你送我?!?/br> 明朝并沒察覺異樣。 “馬上馬上?!彼龗觊_他的手,避過他依過來的額頭,小鹿一樣輕巧往屋里跑,頭也沒回朝他高高擺手,大聲說:“等我一下下,就一下下,我出來就送你回家去。” 褚無咎臉色驟然森寒下來。 他看著明朝的背影消失在屋里,死死地看著。 那一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少主…”褚氏侍從小心:“這藥…” 褚無咎看也沒看那藥盒一眼。 “收起來吧?!?/br> 他垂下眼,收斂起一切表情,垂袖徑自往前走去。 “……” 眾人面面相覷,識相地吞下那句“是不是等一等衡小姐”,紛紛低頭緊跟上。 作者有話說: 褚狗:【嫉妒到發(fā)神經(jīng)jpg】 第40章 衡玄衍坐在屋中,正在想剛才的事。 靈識灌頂、易經(jīng)洗髓,總被一些好事者捧為仿佛逆天改命的神魔手段,但在衡玄衍看來,這實在有些夸大了,以龐大的靈氣沖刷過血rou之身,生生蕩開體內(nèi)每一寸經(jīng)脈,重塑骨血,幾如死而再生,這個過程中不僅需要承受難以想象的劇痛,成效更取決于這個人的根骨潛力本身 ——璞玉可以被磨成美玉,但一塊頑石,如何也不可能變作金玉。 顯然,他面前的少年是一塊太優(yōu)異的玉。 衡玄衍看著少年垂首跪在地上,半響,慢慢站了起來。 他全身已經(jīng)被漫出的血浸濕透,站起來時,順著衣角袖口不斷淌血,但他沒有出一聲,連低哼都沒有,從始至終,安靜得像一尊玉做的人偶。 衡玄衍并不是一個刻薄的長輩,雖說不喜少年,但也無意為難他什么,說:“可有帶衣服,隔壁有屏風(fēng),你可以去換一身衣服?!?/br> 褚無咎喉嚨盡是血沫,他便沒有出聲,只微微拱手,慢慢走去隔壁。 不一會兒他走回來,衣服沒有變化,但衣上的血污都消失不見,臉和手也都仔細(xì)擦拭干凈。 這是換了身與來時一模一樣的衣服。 衡玄衍略微露出詫訝,褚無咎說:“我不想阿朝知道,讓她平添擔(dān)心?!?/br> 衡玄衍:“……” 衡玄衍感覺一口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這大概是只有當(dāng)?shù)哪荏w會的復(fù)雜心情——既想女婿千百般珍愛女兒、小情人恩恩愛愛,又在看見對方耀武揚威的時候,很是想打人。 衡玄衍到底涵養(yǎng)好,也不是一腳把褚無咎踹出去的人,他暗暗深吐一口氣,忍住沒說什么,轉(zhuǎn)而道:“我已經(jīng)為你洗髓,你的資質(zhì)極佳,日后修行將一日千里?!?/br> 褚無咎垂眼,拱手說:“前輩大恩,晚輩無以報答?!?/br> “我也不必你報答?!焙庑艿溃骸澳隳芑钪驹谶@里,是因為朝朝?!?/br> “是?!瘪覠o咎說:“我會千百倍地補(bǔ)給她。” 衡玄衍微微頷首。 有這份心意就是好的,至于未來做不做得到會不會變心……總歸有他在,也不可能叫這孩子欺負(fù)他家朝朝。 衡玄衍說:“你體內(nèi)經(jīng)脈特殊,變異后的魔骨也有些古怪,我聽聞你是半年前靈根二次生長,那時可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什么事?!鄙倌甑溃骸澳菚r我孤身在南齋小院,生了場病,病了幾日不起,醒來體內(nèi)的五靈根就變異成了如今的異靈根?!?/br> 靈根以單數(shù)為上佳,多為金木水火土風(fēng)雷七系,而異靈根則是變異的單靈根,不專精任何一系,卻擁有最不可估量地感應(yīng)大道的天資。 衡玄衍一聽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能讓一個修士幾日不起的怎么會是小病,大約是少年從前不受重視,不知怎的生了重病,病重幾乎垂死,瀕死之際倒逼體內(nèi)靈根覺醒,有了異靈根,又遭這么一系列變故,也說不上是福是禍。 衡玄衍沉默了下,也生出一些不忍,嘆息:“我知道了,回去吧?!?/br> 少年微微折身,慢慢走出去。 衡玄衍坐在屋中,撐了撐額角。 這次姑臧城獸潮來得著實古怪,他擔(dān)心其中有妖魔界的手筆,才親自出山走這一趟,但他在姑臧方圓千里都走過一遍,只發(fā)現(xiàn)了一些妖氣,卻沒發(fā)現(xiàn)血羅剎魔氣殘余的蹤跡。 也許是他多慮了。 衡玄衍正沉吟著,側(cè)面半掩的門被推開一點,探出一個小腦袋:“師尊…” 衡玄衍見她這模樣,心都軟成了水。 他向她招手,明朝噠噠跑過來:“師尊您沒事吧?!?/br> “師尊沒事?!焙庑芟朊念^,明朝低下頭乖巧給師尊擼腦殼,衡玄衍剛伸手,就見她灰頭土臉,頭發(fā)還夾著兩片葉子:“怎么腦袋還有落葉,你是小猴兒鉆林子里打滾去了嗎?!?/br> “我掃地來著!”明朝大聲:“您叫我掃地的,我掃的可認(rèn)真了?!?/br> “你好有道理哦?!焙庑芙o她把頭發(fā)里的葉子摘了:“我還叫你打水抄書收拾屋子,你做了哪一個,逮著雞毛當(dāng)令箭,在外面掃了十遍八遍的地了吧?!?/br> 明朝紅了臉,又羞又氣:“才沒有十遍八遍,我掃了十九遍!整整十九遍!” 衡玄衍:“……” 衡玄衍反手一個板栗敲在她腦殼,明朝超級大地‘啊’了一聲。 “就是給你慣壞了?!焙庑軟]好氣說:“哪日罰你倒背三遍《乾坤紀(jì)史》,你就老實了。” 明朝哼哼唧唧,知道師尊才不會舍得,這輩子都沒這一天的。 “我要出去了?!泵鞒磶熥饹]事,終于放下心來,連忙說:“我要去送褚無咎?!?/br> 衡玄衍蹙眉:“這點路送什么,外面還下著雨…” 明朝才不聽,已經(jīng)扭頭就跑了:“師尊拜拜?!?/br> 衡玄衍無言地?fù)瘟祟~角,搖了搖頭。 明朝興沖沖跑回門口,一下愣住。 門口空無一人,褚無咎,還有褚氏那些禁衛(wèi)侍從全不見了。 褚無咎走了,不是說讓她送嗎?這么著急回去的嗎? 明朝撓了撓腦殼,真是搞不明白小情郎在想什么。 不過她只茫然了一下,就把旁邊歪在地上的玄傘撿起來,撐開就快步往外跑:“蘇師弟!給我牽匹靈馬,我要出去一趟!” —— 六輦獸架碾過青石板路,濺起細(xì)碎連綿的雨聲。 儀仗緩緩向前駛動,褚無咎闔眼坐在車廂中,血水仍慢慢從體表滲出來,浸透了中衣,黏.膩而濡.濕。 后面突然響起清脆的馬蹄聲。 褚無咎聽見窗外隱約的躁動,他睜開眼,因為身體的疼痛和極為不愉的情緒,讓他難得放下偽裝,流露出真切冰冷的神情。 窗簾突然被掀開。 褚無咎看見少女白皙秀美的面龐。 她臉龐細(xì)致,頭發(fā)烏黑,鬢發(fā)別著小小的珠花,探著頭,從飛揚的窗簾探進(jìn)腦袋,清澈而亮晶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來啦?!彼龤g快說:“你走得好快,我問了好幾段路才找過來?!?/br> 簾布柔軟的絲緞拂過少年臉龐,遮下一點陰翳。 褚無咎看她一眼,微微垂下視線,聲音淡淡的:“追來做什么?!?/br> “來送你呀?!泵鞒嗦暎骸澳悴皇钦f,想讓我送你?!?/br> “但我已經(jīng)走了。”褚無咎說:“既然我已經(jīng)走了,就不必你再來送?!?/br> 明朝看著他面龐,終于像是意識到什么,歡快的笑容訥訥收斂。 她小聲說:“…可我想來送你?!?/br> 褚無咎抬眼,看見她有點忐忑、像是小孩子怕被責(zé)怪的神情。 “你出來的時候,我聞到你身上一點血腥味?!彼÷曊f:“你是不是受傷了?我不放心,我想來送送你?!?/br> 她那么關(guān)切,乖巧,柔軟又細(xì)致。 褚無咎想,可當(dāng)她松開他的手,執(zhí)拗跑向屋里非要去看一眼那年長男人的時候,這些乖巧柔軟又細(xì)致的關(guān)懷,也同樣毫不保留地給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