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少：“……不是，你別這么說話，整的我好像在跟你進(jìn)行不正當(dāng)交易，下一秒就會有警察從草叢里鉆出來把我給抓了一樣。”

    嘀咕歸嘀咕，丁少非常利落地將手里的小盒子塞到了宋離的懷中，“蠻貴的東西，不過就不跟你收錢了，就是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事情?！?/br>
    “什么？”

    “懷彥，你知不知道懷彥去哪兒了？”

    丁少從老爺子口中得知的信息不全，也沒好意思繼續(xù)問，所以只能來宋離這里碰碰運氣。

    說不定宋離會知道。

    結(jié)果真被丁少瞎貓碰上死耗子。

    邵修聯(lián)系過宋離，將有關(guān)懷彥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他們對懷家老爺子說了實話，據(jù)說懷老爺子年輕時也經(jīng)歷過神神鬼鬼的事情，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竟然也沒有太驚訝，只是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很多。

    最終，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他們對外用了懷彥失蹤的借口。

    再之后不久，懷家就會將懷彥死亡的消息放出來。

    “你是指哪個？你認(rèn)識的那個，還是真正的懷彥？”宋離偏頭看他，沒錯過對方愣怔的表情，輕聲道，“真正的懷彥被害死了，你認(rèn)識的那個被抓了，也算是惡有惡報?！?/br>
    盡管只是一句普通的闡述，可莫名的，丁少的背后再度竄起了一陣涼意。

    所以從頭到尾他所認(rèn)識的，交談的，相處的都是一個不知道姓甚名誰的壞人？

    丁少打了個寒噤，大夏天的恨不得讓司機開熱空調(diào)。

    “這個，謝謝你?！彼坞x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和后怕，他看到宋離朝著自己輕輕晃了晃小盒子，搖搖頭，“不用，這禁藥總歸是禁藥，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保險起見，我只給了你一顆?！?/br>
    丁少和宋離的交談沒有持續(xù)很長時間，他的狀態(tài)還是很差，而懷彥的事情好像又有些刺激到他，他閉上眼睛喊累，便讓司機趕緊送他回家了。

    宋離拿著盒子回到房間。

    二十分鐘后，邵修和江正初匆匆忙忙趕到小區(qū)，記著宋離家的門牌號，敲響了大門。一進(jìn)門，兩人便先注意到了那只正在沙發(fā)上蹦蹦跳跳的小白虎。小白虎這兩天在宋離的身邊玩瘋了，身體不似最初那般虛弱，在神力的滋養(yǎng)下已經(jīng)是只強壯的小幼崽了，加上吃得又好，每天幾乎有數(shù)不盡的精力。

    宋離也隨著它跑來跑去。

    “你們來了？”宋離從廚房內(nèi)探出腦袋，隨手指了下沙發(fā)，“稍等我一下，你們可以先坐一會兒?！?/br>
    邵修和江正初對視一眼，應(yīng)了一聲后又默默看向已經(jīng)用一雙藍(lán)色眼眸緊緊盯住他們，齜牙咧嘴做出兇惡之相的小白虎。邵修對小白虎倒是有所了解，畢竟宋離又拜托他調(diào)查相關(guān)的事件，但江正初是實實在在的震驚極了。

    這白虎可不是人類認(rèn)知中普通的白色老虎。

    這是四靈的白虎，換言之，也可以稱之為神獸幼崽。

    ……宋離就這么養(yǎng)著一只小神獸？

    江正初對幼崽一向敬而遠(yuǎn)之，趕緊往邊上挪了挪才勉強坐下，他拉著邵修，低聲在他耳邊開口：“你不是說宋離養(yǎng)了只鬼嗎？他怎么還養(yǎng)了只神獸的幼崽？而且這崽子看著好像很小?！?/br>
    邵修表情看似很鎮(zhèn)定：“都能養(yǎng)鬼了，再養(yǎng)一只神獸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嘛？”

    江正初：“……竟也合理?！?/br>
    兩人小聲說話的時候，宋離終于洗干凈手從廚房出來了。邵修兩人到來之前他給小白虎切了點rou條，手上粘了很重的rou味，宋離并不喜歡這種味道，混著洗手液洗了很久才勉強將這種味道給祛除。

    他走到兩人面前，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禁藥和一杯幾乎滿杯的鹿血酒放到了茶幾上。

    邵修：“？”

    江正初：“？”

    宋離打開盒子，里面是一顆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藥丸，血紅色的，過分的紅被扣在宋離過分白的手上，兩種顏色形成了格外顯眼的差異，宋離將它遞給邵修，輕聲道：“這是讓長臺會所那個男孩子身亡的禁藥?！?/br>
    “禁藥？”

    江正初的視線幾乎瞬間就死死黏在藥丸上。他們在拿到李成文給的聯(lián)系方式以后立馬就去調(diào)查了，可惜號碼是個空號，根本找不到人。事情暫且被按了下來，卻未想到這種藥出現(xiàn)在了宋離的手中。

    想到宋離在夜色打工，江正初頓時好奇的問：“你怎么拿到的，從夜色的劉標(biāo)那邊？”

    “我們?nèi)フ{(diào)查過劉標(biāo)，甚至找人跟了他一段時間，差點把他家翻了個天翻地覆，也沒找到類似的東西。”邵修道。

    “這是夜色的一個客人送的，他還跟我講了一些事情?！?/br>
    宋離三言兩語將丁少口中的神藥和禁藥都說了一遍，“神藥暫且拿不到，丁少自己也聯(lián)系不上那位浮塵大師。不過我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線索。”

    青年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那個從一開始就吸引了江正初視線的杯子：“這是夜色一直高價售賣的鹿血酒，不知道兩位是否有聽說過，我嘗了一點，發(fā)現(xiàn)鹿血酒和禁藥的氣息有點像?！?/br>
    “你還嘗了？！”

    “嘗了?！彼坞x相當(dāng)?shù)ǖ貙⒔幍牧硪活^對準(zhǔn)他們，直到這時兩人才發(fā)現(xiàn)禁藥的那一側(cè)其實已經(jīng)被人扣掉了一部分。

    通過宋離剛才的話分析，很輕易就能猜到——

    那缺失的部分禁藥已經(jīng)進(jìn)了宋離的肚子。

    意識到這一點，盡管邵修和江正初都知道宋離并不柔弱，卻還是忍不住擔(dān)憂地多問了一句：“ 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宋離搖搖頭。

    有的話他沒對兩人說。

    事實上他不止沒有覺得不舒服，甚至覺得鹿血酒和禁藥的氣息非常熟悉，熟悉到他什么時候接觸過一樣。

    青年垂下眼眸，將東西往兩人面前一推：“你們拿去調(diào)查吧?！?/br>
    邵修給江正初試了一個眼神，后者立刻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收起來。臨走前邵修想起那天宋離拜托自己的事情，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我聯(lián)系了登記在冊的天狗，但是很奇怪，聯(lián)系不上。那只天狗住在其他省市，我已經(jīng)讓那邊分部的人去親自聯(lián)系了?！?/br>
    “謝謝。”宋離道了謝，正欲送走兩人，卻察覺到腳邊湊過來一團(tuán)毛茸茸的生物，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小白虎。順勢彎腰將小白虎抱起放進(jìn)懷里，青年也沒管小白虎囂張地抱住他的脖子往上爬，只是問邵修，“這只呢，有聯(lián)系到其他的白虎嗎？”

    回答宋離的是江正初：“宋離，如今全天下成年的神獸白虎只有一只，他還鎮(zhèn)守在妖都?！?/br>
    宋離一愣：“只剩下一只了嗎？”

    邵修點頭：“嗯，還有一只白虎在百年前就不在了，所以你這只幼崽的情況還真不好說?！?/br>
    江正初：“我看你養(yǎng)的挺好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一直養(yǎng)著嘛。如果有金錢上的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們?nèi)绻芾硖帯！?/br>
    宋離覺得江正初說這話的時候肯定沒想起來他們?nèi)绻芾硖幰膊皇呛芨挥小?/br>
    不過面對江正初的好意，他還是笑著應(yīng)下了。

    很快送走兩只大妖，宋離揉了揉小白虎的腦袋，回到沙發(fā)上坐下。

    青年半靠著沙發(fā)，目光看向桌上，盡管禁藥和鹿血酒都已經(jīng)被帶走，可宋離的心中還是有種怪異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眼見著又到了前往夜色上班的時間，宋離卻忽然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十分鐘后，他修長單薄的身影出現(xiàn)在康州淳山。

    一腳踏進(jìn)淳山，落日斜陽的余暉籠罩著整座山，灑下淡淡的橘黃色光芒。無數(shù)花草從埋葬于泥土之下的骨縫里生長，濃郁的花香將周圍的空氣都染上了特別的味道。

    宋離單手拂去那陣充斥著花香味的暖風(fēng)，周圍的一切開始有了顯著的變化。

    淳山四周高，中間低，巨大的平地中央放著一具透明的棺槨，棺槨中無人，本該在夜晚出現(xiàn)的螢火蟲前前后后停留在棺槨之上，顯得安靜極了。

    這是浮月死后的棺材。

    作為神明隕落后，她消散于天地之間，這副棺材其實是多此一舉。

    但準(zhǔn)備棺材的是曾經(jīng)浮月最喜歡的伙伴，陪伴她千年的神鹿明霜。

    浮月神隕之前，將僅剩的神力全部留給了明霜。

    自此神鹿明霜擁有了神明萬分之一的治愈神力。

    宋離的手指輕輕拂過透明棺槨，于冷風(fēng)之中，清雋無雙的眉眼染上淡淡的戾氣，卻又在轉(zhuǎn)眼之間消失無形。

    *

    第41章

    千年之前, 五位神明各司其職。

    隨著世界被開拓，隨著三界誕生萬物生靈，五位神明之間相處的機會逐漸減少, 每位神都變得很忙。

    神鹿明霜是三千年前浮月于淳山撿到的一只幼崽。神鹿一族與其他種族爆發(fā)戰(zhàn)爭, 到最后浮月趕到時，整個神鹿一族只剩下奄奄一息被其他種族踩在腳下的神鹿王, 以及被他藏好的幼崽。

    浮月帶走了幼崽，卻又因為幼崽年歲尚小生怕照顧不周, 將幼崽交給了首位誕生的神明, 班蒼。

    但令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浮月離開之后的第二年，幼崽拖著脆弱的身體‘獨自一人’來到了她的面前。當(dāng)時跟在幼崽的屁股后頭、偶爾還要為迷路的幼崽規(guī)劃正確路線的護(hù)崽使者正是宋離。

    將神鹿幼崽安安全全送到浮月身邊的宋離功成身退, 而浮月自此之后再也沒有離開過神鹿幼崽。

    她給幼崽取了名字，叫做明霜。

    兩人是伙伴，也是姐妹。

    浮月神隕之后，明霜在淳山為浮月準(zhǔn)備了一個棺槨，帶著她給予的神力開始周游世界。直至宋離沉睡之前，兩人還有過兩次聯(lián)系, 明霜告訴宋離她最近在人間認(rèn)識了好些個優(yōu)秀又溫柔的女生, 她在她們身上看到了浮月的影子。

    宋離告訴她，他已經(jīng)逐漸感知到了身體的虛弱, 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在華定山沉睡, 然后無聲無息地隕落。

    然而。

    幾百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原以為自己會消散在無盡星夜的戰(zhàn)神宋離重新睜開了眼睛，一直在三界游蕩、將神明浮月彌留的神力饋贈于萬物生靈的神鹿明霜卻生死未卜。

    宋離望著近在咫尺的透明棺槨, 在日光窮盡之時終于動了下清瘦的身體。手掌自半空劃過, 流逝的風(fēng)好像被拽了回來, 周圍的景象開始逐漸復(fù)原，泥土覆蓋了無法消散溶解的尸骨，茂盛的草木以及艷麗的花束重新綻放，一切重回優(yōu)美。

    離開淳山之前，宋離放飛了掉落在他肩頭的螢火蟲，低聲道：“您放心，我會找到她的?！?/br>
    宋離冷靜地跟趙經(jīng)理請了個假，告訴對方自己今天臨時有點事情。趙經(jīng)理如今對宋離的戒備心已經(jīng)一降再降，因此對他的請假要求沒有做出任何拒絕的意思，立馬便批了。

    隨后，宋離便去找了丁少。

    丁少全名丁向明，作為京都電器大佬家的獨子，他住在非常豪華的別墅區(qū)。宋離站在別墅區(qū)的門衛(wèi)室，聽從保安的意見給丁向明打了電話。電話很晚才接，接通以后淌入宋離耳中的聲音依舊有些虛弱。

    再度接到宋離的電話，丁向明顯得很意外。

    他打開窗簾，雙臂無力地揉著酸疼的眉心，啞著嗓子問：“怎么了？”

    “有點事情想請教丁少?！彼坞x的聲音很低，照例沒什么特別的情緒，乍一聽聽不出與往常的任何不同，他道，“我現(xiàn)在丁少的小區(qū)門口。”

    “……你在門口？稍等，我讓人過來接你。”

    等見到宋離，丁向明也已經(jīng)從臥室踩著拖鞋走了出來。年輕的男人嘭得一聲將自己砸在沙發(fā)里，黑夜來臨屋內(nèi)黑漆漆的，驟然打開的燈光將他的臉和身體的照亮，又落下一兩點陰影，讓他的臉看上去愈發(fā)瘦削凹陷。

    宋離跟隨傭人走到丁向明的面前坐下，沒錯過對方身上開始悄悄蔓延的微弱死氣。

    對于丁向明而言，一個生命本該斷裂在24歲的人，被強行用神鹿的血和神力吊了三年之久，如今所謂的神藥缺貨，效果差上千倍之多的禁藥和鹿血酒完全無法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宋離你找我什么事情?。俊倍∠蛎鲗蛉苏辛苏惺?，示意對方招待客人。

    宋離沒有浪費時間，他垂著眼眸道：“我想知道那位給你神藥的浮塵大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