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北想了兩秒，“嗯”了聲：“我覺著你說的有道理。”

    臨出發(fā)前，指揮部向顧堯和褚一諾簡短地交代了一番。

    通訊儀里男人如山般醇厚的嗓音落下最后的叮囑：“顧堯，保護好小褚。注意安全?！?/br>
    “是?！鳖檲虮ＷC般沉聲應下。

    *

    頭頂烈日驕陽，無風的空氣里凝著渾濁的氣味。

    前方一高一矮的影子直直垂落在地，不顯絲毫猶疑，一往無前，踏著光走向黑暗。

    “進去以后記著盡量避免跟武裝分子對視。”顧堯提醒褚一諾一句。

    褚一諾心領神會。

    動物世界里有這樣的說法，與猛獸對視，是敵意的表現(xiàn)。而這群恐怖分子，不亞于猛獸。

    “明白?！瘪乙恢Z目視前方，跟顧堯并肩，腳步未停，“所以我們要戴帽子?！?/br>
    帽子有遮擋作用，雖說外國人看中國人，跟中國人看外國人一樣，容易臉盲。

    偏偏顧堯的外形氣質(zhì)都太過于出眾，很難讓人記不住，難保不會被盯死，確實得借助外物來降低存在感。

    顧堯：“嗯，怕么？”

    褚一諾：“我是警察?！?/br>
    顧堯：“那就照顧好自己?！?/br>
    褚一諾不由得抬頭想說什么，卻正好撞上了顧堯淬著一絲溫度的目光，大腦倏地一片空白。

    忘了。

    ……

    怕么？

    一進去，問這話的人把這個動詞演繹的淋漓盡致。

    如果褚一諾不認識顧堯，著實會覺著這個男人也太沒出息了，躲在女人身后，抖成這副德行。

    到底是誰保護誰？

    你是怎么跟你的首長保證的？

    分診臺前，拿槍指著他倆的恐怖分子都在笑，猖獗又惡劣。

    “行了?！?/br>
    對講機里的那個聲音出現(xiàn)，笑聲戛然而止，這是他們的頭領。

    褚一諾斂著眸，視角范圍內(nèi)燈光昏暗，地上緩緩出現(xiàn)了一道影子。

    緊跟著一雙沙漠軍靴落在她的眼下。抬眼，肌膚黝黑的手上拎著一把槍。

    她目光繼續(xù)上移，倒是有些意想不到。

    這頭領的長相不是那種一看就嚇掉半條命的兇狠模樣。

    而是普通，相當?shù)钠胀?，是慕卡爾隨處可見的平民相貌，她都有點兒臉盲了。

    誰又能想到，這樣的人居然是恐怖分子的頭頭。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頭領看向褚一諾的時候，她避免對視稍稍錯開了點兒視線。

    “東西給你們送來了?！彼f，“我是不是也應該確認人質(zhì)是否全部安全？”

    是的，他們進來到現(xiàn)在，根本沒有瞥見人質(zhì)的一片衣角。

    “搜搜他們。”頭領舉槍在半空中往下一搖，后面出來倆人。

    搜身結(jié)束，兩人前后跟頭領說了聲“沒問題”，便撤到一邊去了。

    頭領的目光從褚一諾的身上移到了?????顧堯的臉上，慢條斯理地打量著他，一臉的若有所思。

    褚一諾呼吸一滯，心像是被人攥在了手里，緊到她渾身開始發(fā)麻。

    那感覺就像是似乎再稍稍一用力，她的心就會爆裂，血rou模糊。

    她滾了滾干澀的喉嚨，眼見著顧堯比剛才抖的更厲害，她的指尖也跟著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

    只不過，他是裝的，而她卻是真的。

    褚一諾曲起手指，咬了下下唇，告誡自己千萬要冷靜。

    不過幾秒鐘的空白，仿佛被數(shù)百倍的慢放著。

    槍拍打褲縫的啪啪聲，蚊蠅撲棱的嗡嗡聲，甚至于空氣中每一個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入耳。

    忽地，一聲嘲笑將漫長的時間撥回正常：“你們中國男人居然還不如女人?！?/br>
    簡直是快要溺斃的魚兒突然被丟進水里，褚一諾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她明白顧堯的偽裝是進來后見情形不對臨時起意。畢竟也不能單單指望一頂帽子來掩耳盜鈴，人剛搜身還掀開來看來著。

    他利用的是男人看男人的心態(tài)。只要把自己偽裝的夠懦弱，就會被瞧不起，存在感自然降低，這群人才不會太過于防備他。

    演技是真好，連她都相信了。

    加上他這形象要是出個道，不說整個，秒殺大半個娛樂圈輕而易舉。

    “他還是個學生，過來做志愿者的，沒經(jīng)歷過這些。”

    褚一諾慶幸顧堯看起來確實比較像個大學生，可以任由她胡編亂造：“還請不要嚇唬他?！?/br>
    身后的顧堯故意弓腰塌背，悶悶地繼續(xù)裝害怕。

    聽到這護犢子的話，低埋著頭下掩藏著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

    頭領這一遍看顧堯就看的比較敷衍了，就睨了眼。

    然后直接盯著褚一諾說：“帶進來的東西，你們兩個人一樣一樣地吃，喝，給我看?！?/br>
    果然很謹慎。

    褚一諾努力控制著不聽指揮的心跳，強裝鎮(zhèn)定道：“沒問題。但是你也得帶我見一見所有的人質(zhì)。”

    頭領盯著褚一諾半響，盯得她渾身發(fā)毛。

    他沒說話，“嗯”了聲，默認成交。

    褚一諾扭頭對顧堯說：“他讓我們試毒?！?/br>
    顧堯人聲分離，一邊唯命是從地點頭，一邊故意顫著聲線：“我能聽懂?！?/br>
    褚一諾愣了一下，不早說。

    顧堯話沒停：“見到人質(zhì)讓他釋放患者，態(tài)度強硬點兒，別怕?！?/br>
    雖然這些人聽不懂中文，但他不便多說。

    *

    兩人試完了所有的水和食物，頭領還算講信用，帶著他們往里走。

    醫(yī)療所是搭建的，像個方形匣子，里面的病房都是用簾子隔開的隔間，大部分的病房都沒有窗戶。

    難怪狙擊手沒有用武之地。這環(huán)境，易守難攻。

    頭領的注意力在褚一諾這兒，方便了顧堯一路上觀察炸\藥的埋放點。不明顯，但是他的職業(yè)嗅覺很快就確定了所有的位置。

    這是魚死網(wǎng)破的埋法，這群恐怖分子的計劃就是破釜沉舟。

    要么計劃成功救下同伴，拿了錢全身而退。

    要么賠上眾多平民，人質(zhì)和軍警的性命給他們陪葬。

    頭領停下腳步，指了指左邊的大隔間：“一個不少，都在里面?！?/br>
    許是他們的動靜驚動了里面圍坐在一起的人質(zhì)。他們驚呼出聲，低聲啜泣，氣氛極其壓抑，卻無一人敢看向外面。

    那感覺就像是，看一眼，命就沒了。

    褚一諾朝他們看去，發(fā)現(xiàn)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綁有定時炸\彈。

    再看他們驚慌失措的模樣，她的眼睛里像是落進了火星子，燙得她發(fā)痛。

    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沒有學以致用，希望她的那些分析全都是錯的，大錯特錯就好了。

    顧堯明顯感覺到褚一諾的情緒狀態(tài)不對，他側(cè)目瞅她，發(fā)現(xiàn)她眼圈紅了。

    這姑娘，瞧著無動于衷，實則心軟。

    “人你也看到了?！鳖^領說，“回去立刻按照我說的安排。警告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br>
    褚一諾審時度勢，來勢洶洶的情緒收的也極快。

    她扭頭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顧堯的視線。

    就這一眼，很神奇，她能感受到莫名踏實的力量圍繞著她。

    “當然。”褚一諾振作起來，“你說的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作為你的誠意，你必須讓我?guī)菐讉€病重的患者出去?！?/br>
    話音剛落，頭領便舉起了手里的槍。

    冷硬的槍口卻抵在了顧堯的太陽xue上。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我忘了設置時間，50個紅包隨機，抱歉抱歉。

    看到有寶子提三年前顧堯說褚一諾暴露了沒看懂，第四章 開頭就寫了，是袖子破了手機掉出來了。

    第7章 石縫花開

    幾乎是槍口落在顧堯頭上的同時，他就及時配合地“啊啊啊”叫喚，人快抖成了篩子。

    “你敢跟我談條件？”頭領的瞳仁終于裂出了兇狠，毫不客氣地落在褚一諾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