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血
之后的幾個小時,安瓷像是在一鍋沸騰的糖漿里煎熬著,過得既焦慮又愉快。理智告訴她,作為一個恪守傳統(tǒng)的東方人,她不應(yīng)該這么快就把自己的感情交出去,但感性又撕扯著她的rou體,cao控著她的大腦,命令她著魔了一樣不斷想起Andre冰藍(lán)色的雙眼。 她并不是沒在愛欲之火中撲騰過。初一的時候,安瓷因?yàn)殓娗樵姼?,暗戀過一個會在升旗儀式上朗誦《六州歌頭》的男生,那個男生長得不算英俊,別說跟她身邊的Romanov兄弟比,就算是放在當(dāng)時的班級里,也算不上出挑。但他家境殷實(shí),成績優(yōu)異,回回都是年級第一,老師們都把他看做本市未來的狀元,因?yàn)檫@個,他不管干什么都是高高地昂起頭,可待人接物卻又彬彬有禮,即使面對年級最差的學(xué)生也禮數(shù)周全,在主席臺上朗讀“一諾千金重”時能用青春期的沙啞嗓音震落跑道旁的梧桐樹葉。那時安瓷與其說是暗戀他,不如說是迷戀他身上勃發(fā)的自信氣質(zhì),羨慕他走到哪兒都是眾人的太陽。她每次看到他都會心臟狂跳。 但那時她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去想他。她其實(shí)有這么多事情要干,比如記牢Andre給她的那張花名冊,還有繼續(xù)鉆研自己身上的那種奇怪能力——她打算把這個能力叫做Purify,因?yàn)樗贏ndre身上起作用時,比起侵蝕更像是安撫,而安瓷希望它不要太具有攻擊性——但現(xiàn)在她每隔十分鐘就會不耐煩地低下頭看時間,仿佛這個動作能加快時光的流逝。她甚至不想去看手機(jī),因?yàn)槭直砩系目潭纫有涯亢蜏?zhǔn)確。而等到最后一堂課的下課鈴總算打響時,她又突然陷入了對自己的懷疑:她現(xiàn)在這種情緒究竟能不能算作喜歡?她到底是因?yàn)楫?dāng)邊緣人太久,突然被一個人主動親吻,所以潛意識里要迫不及待地回應(yīng),還是真的被那雙藍(lán)眼睛給捕獲了? 她不安地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收拾書包,從座位上離開,自己還是坐在原位。就在這時,她聽見身后傳來一道輕輕的笑聲。 “現(xiàn)立刻在出門左轉(zhuǎn),你會遇到Andre的?!?/br> “Night?”安瓷嚇了一跳,立刻轉(zhuǎn)過頭去。銀發(fā)精靈用他大而空茫的眼睛看著她,語氣依然像過去幾次際遇時那樣,輕飄飄地浮在云端,“如果你仍然坐在這里,在十三種未來里你會跟他錯過,還有一種未來你會不得不面對一場橫災(zāi)?!?/br> “等等,什么叫橫災(zāi)?”安瓷擰起眉頭,“只是因?yàn)槲依^續(xù)坐在這里?” “時間將立方體變?yōu)榍蝮w,而層次將球體延展到無窮。這意味著同時有成千上百個平行空間存在著,你的任何一個微小舉動都可能讓你進(jìn)入一個跟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盢ight語氣平淡,安瓷忍不住問道:“所以你的預(yù)言,其實(shí)就是同時看到所有平行空間里正在發(fā)生的事?” “可以這么理解?!彼h首道,“另外,如果你不在十秒鐘內(nèi)離開,可能就要費(fèi)一番功夫才能順利離開這兒了。” 安瓷本來想問問Night這句話什么意思,結(jié)果下一秒,她就在教室后門閃過的身影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倒抽了一口冷氣,立刻拎起書包,毫不猶豫地朝外跑去。 那居然是Eric。 因?yàn)樽蛱烨驁錾系氖鹿?,她對這位金發(fā)野獸半點(diǎn)好感都沒有。但Eric偏偏也正好看見了她。后者臉上的神情立刻變得耐人尋味,他揮手讓旁邊的跟班們退開,舉步?jīng)_著安瓷快步過來。 由于身高優(yōu)勢,他的速度要比安瓷快上不少,即使安瓷已經(jīng)在第一時間開溜,還是被Eric攔在了半路上。她惱火地看著Eric,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惹上了這位大哥?!澳阌惺裁词聠幔俊?/br> “我來慰問一下新同學(xué)而已?!盓ric盯著她的手臂,輕輕一笑。 昨天看到她流出的血讓花藤枯萎的,并不止Andre一個。 “不需要?!卑泊蓚?cè)身躲開。自打經(jīng)過夢魔和哥布林的事件后,安瓷就決定不再忍讓,反正就算她處處綏靖,這群腦子多少都有點(diǎn)不正常的非人類也會上趕著sao擾她,那還不如主動出擊,讓他們不敢來對自己動手動腳。Eric看她要跑,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他的手像是鐵鉗子一樣,抓得她生疼:“停下,girlie,我有正事要跟你說?!?/br> “……你松開!” 安瓷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猛地轉(zhuǎn)頭,瞬息之間,一道白光從她指尖掠過,她用力地拍在了Eric抓著她的手上,后者當(dāng)即感覺到一種極其強(qiáng)烈的灼痛。他遽然收回了手,驚疑不定地看向她。 安瓷捂住剛剛被他抓著的肩。她感覺到自己昨天的那道傷口又裂開了,內(nèi)心一股無名火直冒,在心里給Eric狠狠地記了一筆。 “……You're so hot.*”Eric看向自己被燙破了皮的手,瞇起眼睛。安瓷的血留在了他的指尖。他不著痕跡地放下手,將那一縷血跡悄悄蹭在了自己口袋里裝著的棉簽上。 “Adams?!彼澈箜懫饋硪宦暲浔暮艉?,“把你口袋里的東西拿出來?!?/br> 安瓷沒意識到自己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氣。 Andre走到她旁邊,語氣清淡,而神態(tài)冷漠:“別逼我對你用音令。” “我還以為校長大人真的能恪守自己在委員會上的諾言,把你和你弟弟用鐵鏈牢牢捆起來呢?!盓ric陰陽怪氣地說道,“你什么時候把你的狗鏈給掙脫啦?” “經(jīng)過昨天的事件后,他現(xiàn)在特許我在非血激期間自由使用音令。”Andre的瞳孔中浮現(xiàn)出幽然的銀光,他的體溫驟然降低了近十度,而臉頰上也隱隱浮現(xiàn)出雪白的鱗片,“如果我現(xiàn)在要對你使用音令,我不會只是讓你把你口袋里的東西交出來,我還會讓你用狗爬的姿勢繞著這個學(xué)校一圈,并親吻每個路過的人的鞋面。Adams,我必須提醒你,沒有活著的生物能夠反抗尼雅洛加的音令?!?/br> 兩人針鋒相對地注視了一會兒。Eric陰晴不定地看著他,驀然,他看見了Andre跟安瓷輕輕握著的手。 “原來如此。Andre,你給自己找了一條新的狗鏈?!彼E然爆發(fā)出一陣大笑。Eric將口袋里的一只女士袖扣掏了出來,甩向Andre,后者一把接住,看清楚手上握著的是什么后,輕輕蹙了蹙眉。安瓷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連忙低下頭去檢查自己的衣袖,發(fā)現(xiàn)袖扣果然少了一只?!癆dams,你這個神經(jīng)病?!?/br> “我剛剛可不知道你們倆搞在一起了。”Eric聳了聳肩膀, 他別有深意地又看了一眼安瓷,旋即轉(zhuǎn)身,帶著他那幫跟班又浩浩蕩蕩地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You are so hot”是句雙關(guān)語,既可以理解成“真燙”也可以理解成“真帶勁”,這里雙重意思都有,所以特意用了英文來表達(dá)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