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桑
凈修羅寺,少數(shù)和費洛斯站在同一陣線的宗教組織,現(xiàn)任寺主為「閻王」,也就是費洛斯特勤b組組長,故凈修羅寺也被稱為閻王寺。 凈修羅寺的理念和費洛斯一致,寺里專收養(yǎng)流離失所的超常癥患者,安排他們在寺內(nèi)工作,以工作換取吃住。 不少被凈修羅寺收留的患者,原先都是讓社會頭痛的存在,街邊惡棍、前科犯以及喜歡鬧事的傢伙,盡是些警局常客,那些本會被黑幫吸收的患者,進到寺里全被馴服,通通被閻王的拳頭給鎮(zhèn)住。 面對踢館,凈修羅寺來者不拒,寺里有個眾所皆知的老規(guī)矩。 「你敢來,閻王就敢揍?!?/br> 「誰贏就提走閻王的腦袋,輸了就留下來干一輩子活?!?/br> 那些被閻王干趴的人最后都成為寺里的員工,被安頓在寺里,再也無法上街搞事。凈修羅寺的存在可謂鄰近鄉(xiāng)里的一大福音,替附近居民解決不少治安困擾。 若發(fā)現(xiàn)有超常癥患者作亂,老百姓會到寺里求神明幫忙,屆時,閻王就會去把惹事的患者押回寺里,用拳頭逼那人留下。 凈修羅寺的信徒不多,但附近居民都很感謝「閻王鎮(zhèn)住惡鬼、閻王辛勤捉鬼」,讓大家享有安寧。 但非此地居民就對凈修羅寺很感冒,和費洛斯站在同一陣線必然被抹黑,許多痛恨超常癥患者的人認為,凈修羅寺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幫派,批評閻王是邪神,統(tǒng)領(lǐng)許多刺龍刺鳳的病患。 「所以我們到這來是要干嘛?燒香拜佛,乞求工作順利?」偌大的山門前,紹翰雙手叉腰。 「并不是,我們是來找寺主,也就是找費洛斯特勤b組的組長?!褂瘀┙忉?。 想確認是否被針對,直接問組長最快。 若seagull上的留言屬實,那就必須和管理層釐清問題,看是要如何證明自己,她和紹翰才能得到特勤組的認同。 總不能一直被邊緣化吧? 「雖說對方可能不太想鳥我們,但我們還是得好聲好氣,畢竟對方是我們的上司,切記別和人起衝突?!褂瘀┛粗B翰叮嚀:「就算對方說了什么不中聽的,都先忍著,讓我來溝通,明白嗎?」 「這很難說,這里是寺廟,難免會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萬一老子的拳頭被無形的力量控制,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菇B翰朝拳頭呵氣。 「如果因為毆打上司被開除,日后你就會變成流浪貓,到時只有路邊的紙箱可以窩,勸你動手前三思,別害我們丟飯碗?!褂瘀┛刹幌肱隳愁^大貓一起睡路邊。 慎重告誡后,羽雯便湊向山門。 說來也奇怪,若開放信徒參拜,山門應(yīng)當敞開,為何今天山門是關(guān)的? 就算山門閉合,四周也該有扇小門讓員工出入吧?要不訪客該從哪里進去? 正當羽雯思考如何入寺,一只木牌倏忽從天而降,是面系著麻繩的木牌,應(yīng)是有人從山門內(nèi)側(cè)將木牌向外拋,讓木牌垂吊在山門中央,以便外頭的人過目。 木牌上寫道:「今日香火太旺,勞煩信徒改日再來,造成不便,懇請見諒?!?/br> 羽雯愣看那面木牌:「香火太旺?」 她話才剛完就見一道黑影自頂上掠過,是名男子,活生生的男子,被人打飛的男子。 那名男子頸側(cè)紋有條碼刺青,他騰空轉(zhuǎn)了數(shù)圈,隨后重重摔入后方樹林,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然后是爆炸,沒錯,就是爆炸。 好端端的寺廟竟傳出連環(huán)巨響,地面震得晃動,聽就知道不是慶祝的鞭炮,而是點燃炸藥,寺廟的一角就這么燒了起來,大火熊燃! 見此,羽雯和紹翰不得不退幾步,暫且與寺廟拉開距離,就怕山門被炸垮,靠太近只怕被斷壁殘垣壓死。 除了爆炸聲,他們更聽見人群此起彼落的哀號。 這是什么情況?所謂寺廟不該和諧寧靜?怎么里頭聽上去像在打仗? 「這里聽起來不像寺廟,比較像屠宰場?。 菇B翰鬍鬚抽動,火藥味刺得嗆鼻,寺里傳出的「殺豬聲」更是響亮。 「什么香火旺?這已經(jīng)是火燒寺了!」仰望濃黑煙的羽雯全然看傻。 而后,位于山門旁,一扇極為不起眼的小門開啟,隨之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架架自動機器人。 是群受人工智慧驅(qū)動的拼裝機器,比較突兀的是,它們居然身穿僧服,就和寺里其他員工一樣。 高科技軀殼與復(fù)古穿著形成反差,那些機器人步伐流暢,機身外殼色澤不一,顯然是用不同材料組裝而成,它們拉著橡皮管往失火處走,走到定位后便舉起橡皮管,噴水滅火,動作整齊劃一。 除此之外還有隻矮小的機器人,以單眼鏡頭為眼,它沒有似人的雙腳,而是使用單顆輪子作為底部,像單輪車那樣移動,機身則像郵筒,看上去能儲存一些小工具,機身外殼的油漆疑似被刮掉重漆過,外殼前方印上費洛斯的燈塔標志,背后則用噴漆烙下「peacefulamp;love」的字樣,外殼其他處還貼滿大大小小關(guān)于環(huán)保愛地球的貼紙,少不了俏皮的卡通圖案,頭頂則插了根綠芽天線,像是種了株植物在頭頂發(fā)芽。 單輪機器伸出兩根細夾子作為手臂,它一手一扇,扭腰擺臀,明顯在為其他人型智慧機器加油,要機器同胞們努力打火。 緊接滅火大隊,跟在機器人隊伍后方的是名邋遢男子,他身披費洛斯特勤隊的夾克,內(nèi)搭寬松休間t桖,下半身則是海灘褲配藍白拖,標準的廢宅穿著。 「快快快~小伙子們動作快~這角處理完還有另一角呢!豆芽菜你也別偷懶,沒水管是不會提水桶嗎?去去去,再拖拖拉拉就把你捐去孤兒院?!瑰邋菽休p拍那只單輪郵筒,要它別只會打醬油。 名為豆芽菜的矮小機器比出「yessir!」手勢,接著匆匆忙忙、以歪七扭八之姿趕去提水桶,沿途還不慎撞倒其中一名正在打火的人型機器,冒失的蠢樣看得邋遢男不禁抹了把臉。 「唉!什么智慧自動成長功能,我看是智慧負成長吧?連路都走不好??」邋遢男嫌棄豆芽菜,他腳踏飄浮滑板,浮空移動,好像親自用腳走路會死:「是說這年頭踢館還帶炸藥是怎樣?下次乾脆投彈算了,嘖!」 「不好意思,請問??」羽雯話說一半,又見名男性從寺里哇哇哇地飛出來,于空劃出慘兮兮的拋物線。 那人直從邋遢男頭上飛過,手臂同樣烙有條碼刺青,看得羽雯下巴微張。 「怎么?你們是信眾?」邋遢男完全無視夸張的背景音樂,什么爆炸,什么巨響,什么人噴飛到九霄云外,他始終一臉鎮(zhèn)定,對于凈修羅寺毫無章法的一切,他早習(xí)以為常:「你們也看見了,『今天香火旺,閻王在鎮(zhèn)魂』,要燒香進貢請改日。」 「我們不是信徒,我們是費洛斯特勤b組的成員,專程來此是想詢問組長一些事,不知道他??方不方便?」羽雯苦笑,她自覺聲音快被爆炸聲蓋過,背后的「燈光效果」令她頻冒汗。 「喔?你們是那兩個新人?」邋遢男這才意識到。 而邋遢男遲一步才察覺他倆的身份,這讓羽雯不太舒服。 看來傳聞是真的,自己和紹翰確實被排擠。 能夠進到特勤的也就多少人?沒能一眼認出同事,代表這些人根本沒把她和紹翰當回事。 不過沒關(guān)係,今天就是來解決問題,不打緊。羽雯深呼吸,吐氣。 「怪了,不是有派人發(fā)案件給你們?你們沒拿到案件?」邋遢男戳了兩下高科技手錶,他憑空展開電子屏幕,屏幕上行程滿滿:「這邊看你們有執(zhí)勤紀錄啊?!?/br> 「我們有拿到案件也有執(zhí)勤,今天是來請教別的事?!?/br> 「什么事?」 「我們覺得自己被放生了,所以想來確認自己的處境?!褂瘀┝水?shù)?,她不忘闡明初衷:「我們不是來吵架,不被認可沒關(guān)係,但我們想尋求得到認可的方式,還請前輩們指點。」 對此,邋遢男沒轍搔頭,他明顯知道發(fā)生在新人身上的事:「唉!我們家那隻脾氣就是硬,但他的本意是為了保護你們,希望你們別把他想成壞人?!?/br> 「保護我們?」 「這件事你們自己找他談吧,我先去跟他說說?!瑰邋菽薪又D(zhuǎn)身,他腳踩飄浮滑板,從小門入寺:「喂!阿晟!兩隻新人來找你了!你這邊趕緊解決,新人的事處理一下吧!」 不敢貿(mào)然入寺,就怕誤入修羅場,羽雯和紹翰也只能在外頭乾等,等候期間又看到三人飛出寺外,還看見豆芽菜提著水桶亂潑。 豆芽菜根本沒把水潑到火上,而是潑到其他機器人身上,害那些機器人全身濕透,所幸它們有杰出的防水功能,得以無視矮子豬隊友的水系攻擊。 待寺里的sao動平息,邋遢男再次從小門飄出來:「面試結(jié)束,你們可以進來了。」 「面試?」羽雯難以理解這用詞。 「你們也聽過閻王寺的規(guī)矩吧?贏家提走閻王的腦袋,輸家留下來干活,所以教訓(xùn)踢館的人,對我們而言就是招募新員工,挺得住打,沒被閻王打死就算通過面試?!瑰邋菽幸贿吺箚緳C器人抬尸:「火滅完就幫忙收拾,也別讓那些敗北者落跑,不然炸壞的東西誰來修?經(jīng)費吃緊啊各位!」 依循指令,身著僧服的智慧機器開始打掃寺廟周圍,修補墻面,清理磚瓦,再把那些飛到寺外的傷者抬上擔(dān)架,運回寺里治療。 至于豆芽菜又在腦殘,它從頭到尾都沒滅到火,花倒是澆了不少。聽到火勢完全滅了,它便將水桶罩在頭上,作為鼓皮,打鼓慶祝。 男子差點忘了介紹自己,他友善朝羽雯伸手:「我叫桑,是閻王的特勤戒護官搭檔,兼凈修羅寺的總干事,請多指教啊?!?/br> 「請多指教?!褂瘀┪⑿?,她感覺不出桑是那種會惡意排擠新人的壞前輩。 而在入寺之前,羽雯也想滿足一下好奇心:「那些智慧機器人感覺不是機構(gòu)配發(fā)的產(chǎn)品?!?/br> 「那當然,那些全出自我手,是我自己做的?!股W院佬Φ溃惹翱墒侵镜氖紫こ處?,只是不想太招搖:「我有那方面的技術(shù),但這里實在沒什么資金,于是就去資源回收廠撿些大廠報廢的玩具,回來自己拼拼湊湊,隨便搞幾架出來當人力,要不滅火修繕這類粗活,叫寺里的義工做太危險了,那些義工幾乎都是上了年紀的阿伯阿婆,老人家掃掃地就行,危險的事讓機器人干比較好。」 聽完桑的解釋,羽雯更不解了。 竟能無中生有做出好幾臺智慧機器,還是用資源回收廠的破爛造出來?! 扣除外觀上的瑕疵,那些機器人的功能性完全沒問題,能滅火,能運送傷患,還能為傷者包扎,有這等技術(shù)的人居然甘愿到費洛斯擔(dān)任戒護官? 說自愿貶官太瞧不起費洛斯,應(yīng)該說,順應(yīng)社會期望及一般人的自我期許,這樣的人才擔(dān)任戒護官可能無法發(fā)揮所長,諸如此類的天才多半會去大型科技企業(yè)擔(dān)任要職。 「所以那臺單輪機器也是你做的?」紹翰指著豆芽菜發(fā)笑,豆芽菜正套著水桶起乩。 「當然不是。」桑本想撇清,誰知豆芽菜就像黏爸爸的孩子,它直接黏到桑腳邊,緊緊抱住桑的單腿磨蹭,瘋狂撒嬌,這逼得桑只好改口:「你懂的,做了那么多機器難免會有失敗品,有些事不是光有技術(shù)就能克服,還需要點運氣,這傢伙之所以秀逗秀逗,是因為製造當天時辰不好,一切都跟創(chuàng)造者無關(guān)?!?/br> 羽雯倒覺得豆芽菜挺討喜:「既然桑前輩如此有能力,為什么還會選擇費洛斯呢?」 就算不去其他科技公司,硬要到費洛斯,也該成為費洛斯的機器工程師而不是特勤戒護官。 可惜桑似乎不愿多談:「你們還是先處理好自己的事吧,丑話說前頭,我家那隻霹靂無敵難搞,要取得閻王的認同不容易,但我精神與兩位同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