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瞳張開了嘴，但開合了好幾次才終于說出話來：「你、可以說話了？」曾艾琳臉上的笑容多了苦澀，手指不自在的摸著馬克杯，回答道：「……我一直…很想開口，說話…的。但…是發(fā)不…出、聲音。然后就……可以…發(fā)出聲音、了。」

    「嘛、能說話就是好事。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次拉花的圖案不怎么好看，下次我看能不能做更好看一點的?！辜彝α诵?，說。

    曾艾琳低下頭，小口小口的喝著咖啡，隨后看著咖啡，輕聲地詢問對方：「……這個…是什、么？好…像有一、點點的…奶油、泡。」家瞳向曾艾琳指了指自己的唇邊：「拿鐵。因為想說你比較喜歡甜食，那我就不可能只泡純咖啡給你啊，泡了你大概會苦死?！?/br>
    看到家瞳的手勢后，抽了一張放在置物柜上的衛(wèi)生紙，擦拭了一下嘴。

    「那么，好喝嗎？」家瞳歪了頭，詢問。

    「我雖然……不是…很懂…咖啡……可是我很…喜歡、你泡的?！乖照f完之后，又喝了一小口。

    家瞳笑了笑，沒再開口說什么。

    等到兩人要準(zhǔn)備就寢時，家瞳正要走去客房，突然被曾艾琳拉住。

    家瞳頓時疑惑的看著曾艾琳，而曾艾琳在猶豫了幾秒后，才開口說：「…我怕又會……做惡夢，所以……今天就好…你可以，陪我睡嗎…？」遲疑了一會，家曈才點了頭答應(yīng)下來。

    走進曾艾琳的房間后，曾艾琳先爬上床，緊挨著墻壁。隨后家瞳才坐在床邊，轉(zhuǎn)身躺了下來。曾艾琳的床雖然是單人床，但也足以躺下她們兩人，而且兩人的身形也瘦，并不會占用太大的空間。

    等到兩人都躺好了，家瞳將被子往曾艾琳的方向蓋，而后她仰躺的看著天花板。而曾艾琳則是面對著家瞳，右手輕輕抓著對方的袖口，緩緩開口：「——我……想問你…一件事情?！?/br>
    「嗯？」

    「就是、你高中畢業(yè)…典禮的時候，你在看、著窗戶，想什么？」

    「……這么久了，我怎么還記得清楚。」家瞳無奈地說，隨后她轉(zhuǎn)頭看向曾艾琳：「就只是在想，既然誰都討厭我的話——那我就不對任何人留戀?！褂謱㈩^擺正之后，繼續(xù)說：「沒有和誰有所關(guān)係的話，就能對所有的事情無所謂了。要我去關(guān)心誰，還要替那個人著想，太麻煩了?！?/br>
    「…可是你……還是，關(guān)心、我了?！?/br>
    「呃、嗯，怎么說呢。畢竟你對我來說，是唯一的——」家瞳忽然止住了話頭，她自己也有點搞不清楚了。

    她總感覺原本被自己扼殺的感情，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似乎再度從內(nèi)心深處的洞xue里緩緩爬出。她在意曾艾琳，也很關(guān)心曾艾琳，可是對曾艾琳的那份感情——她不是很明白。

    那到底是友情還是愛情？還是說是親情？不，她無法理清那份感情的名稱。

    家瞳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后，接著繼續(xù)說：「總之，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就只是這樣。」曾艾琳靜靜的看著家瞳，悄悄的朝家瞳靠了過去，額頭靠在家瞳的肩頭：「……瞳、對我來說，也…很重要?！?/br>
    聽到曾艾琳提起自己的名字時，頓時偏過頭，對方身上的柑橘香一時滿溢整個鼻腔，連忙稍稍退了開來。家瞳似乎有些尷尬，兀自吞了吞唾液，壓抑著聲音說：「這樣嗎？」

    「瞳雖然、老是說，自己…沒有同理心……但這并不代表…你就是，壞人?！乖赵秸f聲音越小，像是抵不過睡意似的，最后閉上雙眼睡著了。

    注意到對方平穩(wěn)而規(guī)律的呼吸聲后，家瞳才又轉(zhuǎn)頭看了一下曾艾琳，確定對方睡著后，家瞳轉(zhuǎn)回頭，看著天花板一會后，也跟著閉上雙眼。

    看來今天發(fā)生了很多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呢——第一次開口說話，第一次露出笑容，第一次……被她叫了名字。

    當(dāng)曾艾琳早上醒來時，床邊已經(jīng)沒有家瞳的身影，伸手摸了摸旁邊的空位，已經(jīng)沒有了溫度。隨后曾艾琳便起身，下了床，換了一套衣服，便走出房間前往客廳。

    當(dāng)她來到客廳時，家瞳正坐在沙發(fā)上，還在寫著數(shù)獨。

    而桌上已經(jīng)擺著一盤看著十分精緻的糕點，家瞳似乎剛寫完一個段落后，抬頭，正巧看見曾艾琳走了過來：「早啊。雖然一大早就吃甜點不太好，不過店長不久前打了電話過來，說想在店里的菜單加一項新甜點，要我做出一樣來?！?/br>
    曾艾琳緩緩走到家瞳的旁邊，坐了下來后，拿起盤子跟叉子：「所以…你就做了、這個？」

    「嗯，店長說要面向喜好甜食的客人。我就想請你吃看看?！乖沼貌孀硬迤鸶恻c，緩緩地咬了一口，細(xì)細(xì)地品嘗著。

    濃郁的奶香中，夾帶著水果特有的甜之外還有加入砂糖的甜。但吃多了，會感到一點油膩。

    將盤子的糕點吃完之后，曾艾琳緩緩開口：「其實…滿好吃的……可是，吃久了…會有一點膩?！辜彝犕曛螅底运妓髦姆N材料的份量需要更動，接著才說：「我知道了。那么，該來解油膩了?！拐f完，家瞳便走到廚房。

    過沒多久，就拿著一個碗和湯匙回來，遞給了曾艾琳。

    「過幾天就要再回去上班了，那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這幾天要把東西都搬回來，跟房東辦退租手續(xù)?！辜彝粗蘸戎鍦_口詢問著。

    曾艾琳喝湯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隨后開口問道：「我能去……那里看看、嗎？」家瞳疑惑的歪了頭，而曾艾琳則是繼續(xù)說：「叔叔跟阿姨…不也說，一直待在家里……也不好嗎？所以…我想去你，上班的地方……看看?！?/br>
    「……好?！?/br>
    幾天之后，軒轅曉浙一踏進店內(nèi)時，就看到家瞳在吧檯后面跟一位長發(fā)的女子說話。接著他又想了想，現(xiàn)在還不是營業(yè)時間，不可能會有客人，那么那名女子是誰呢？——倒也沒有那么難猜就是了。

    軒轅曉浙接近吧檯的時候，便開了口：「嘿！早安呀，阿瞳。你最近請假的次數(shù)有點高哦～？而且還一請就請很多天呢？記得好好加班補回來哦。」說完，果不其然的看見家瞳翻了一個白眼給他。

    「在你這里也沒什么好加班的好嗎？店里有哪一天是忙的？直接把我接下來幾個月的假都取消，不就得了?！?/br>
    「哎，話不是這么說。到時候都不給你排假了話…哼嗯，我就看你還怎么回家玩邏輯游戲?！辜彝珦u了搖頭，不打算繼續(xù)理他，回頭繼續(xù)跟著那名長發(fā)女子說話：「你看。還說我小氣，明明就是店長自己小氣的。」

    「給我等一下！所以說！你怎么還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位美女是誰啦！」軒轅曉浙終于忍不住喊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家瞳將一杯咖啡杯放在吧檯上后，才向軒轅曉浙介紹：「我說過的朋友，她叫曾艾琳?！乖站従忁D(zhuǎn)過頭，看向軒轅曉浙，微微點了頭打招呼。

    軒轅曉浙繞到吧檯后方，指著家瞳，賊笑的說：「吶，阿瞳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很難相處啊？連我都有時候，覺得這傢伙真不是普通的難應(yīng)付。」曾艾琳眨了眨眼后，淡笑著說：「…不會、啊。瞳，她人很好……只是，有時候…說話急了點?！?/br>
    「鳴哇，真沒想到阿瞳居然會有支持者！」

    「你到底在扯什么鬼話？快給我去換制服，準(zhǔn)備開店了啦?！辜彝谡f完的同時，因為雙手忙著調(diào)整研磨咖啡機，只好抬腳往軒轅曉浙的臀部踹了一下。當(dāng)然也沒多大力，只是打鬧的程度而已。

    「阿瞳兇巴巴！」

    「吵死了！」最后軒轅曉浙像個小孩子似的，朝家瞳扮了一下鬼臉后，就溜到更衣室里換制服。

    看著軒轅曉浙不在后，曾艾琳才轉(zhuǎn)頭看向家瞳，笑著說：「店長…人、挺好的呢。」家瞳把最后一臺的咖啡機檢查后，倒入咖啡豆做研磨：「人是很好，就是太吵了，又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br>
    「至少…他不介意…你的性格缺陷?！?/br>
    「……要這么說也是?！辜彝f著說著，便回想起過去準(zhǔn)備工作的時候。

    彼時的家瞳在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向好幾間咖啡館投履歷，但后來都因為家瞳的性格——時常和其他店員、一些客人發(fā)生衝突，就被請辭了。

    而那時候正當(dāng)她第六次被請辭后的某一天，正好看到黎明咖啡館的店面貼著正在招募咖啡師的宣傳單，家瞳就決定最后一次嘗試投履歷，倘若再不行的話，她便想著就跟著家隆去同一間建設(shè)公司當(dāng)建筑工算了。

    當(dāng)她走進店內(nèi)時并說明是來應(yīng)徵咖啡師，軒轅曉浙僅僅是看了她一會之后，笑說：「歡迎你加入?！辜彝尞惖目粗鴮Ψ?，再度開口詢問：「你都不問我的履歷什么的嗎？或是之前在其他工作場所上的……表現(xiàn)？」

    「我曾經(jīng)看過你在其他咖啡館工作的樣子，那間店長跟我很熟，所以我相信我的直覺。你會是一位很敬業(yè)的咖啡師，其他人只不過是被其他沒必要的東西蒙蔽了眼睛。我也聽說過你，是個性格上有缺陷的人，但那些又不妨礙你的能力和你的工作態(tài)度?！管庌@曉浙停了下來。

    手指著家瞳，雙眼晶亮的像是一抹發(fā)現(xiàn)鑽石般的微微閃爍著，一抹燦爛的笑容在他臉上顯得十分有自信：「我只要的是，盡責(zé)且專業(yè)的人。就算不專業(yè)，但起碼會愿意去學(xué)習(xí)的人?！?/br>
    在工作幾個月后，家瞳得知軒轅曉浙是過去在歐洲地區(qū)留學(xué)過，并且在歐洲地區(qū)上也是個相當(dāng)聞名、有才的咖啡師，是在近年來才回國開設(shè)一家屬于自己的咖啡館。

    后來，家瞳在這間咖啡館一待，就待了好幾年的時間。

    因為回想起過去的事情，家瞳笑了笑，抬頭看向曾艾琳：「真要說的話，店長可以說是我的恩人吧。這么說來，先是有你，再來有店長，最后才會有現(xiàn)在的我。」

    曾艾琳望著家瞳的雙眼，木然地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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