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谷城的傍晚依舊是蒼白的，薄薄的霧氣籠罩在暗河墨綠色的水面上。沒有風(fēng)，河水平靜無波，像死氣沉沉的一灘爛泥。即便聞不到臭氣，來福還是將衣領(lǐng)向上拉了拉，掩住口鼻。

    鋼臉的二號倉庫就在暗河邊的廢舊居民樓里，與貧民聚集的“老鼠窩”只隔了一座橋。為了獲取金錢和食物，窮人們幾乎丟掉了人性，比起人，更像是一群饑餓的野獸，在黑暗中窺視著河對岸的商鋪。

    很少有人會選擇在這種地方囤積貨物，但鋼臉不在乎。他的義體走私生意蒸蒸日上，金錢帶來了武器，也吸引來了不少忠心耿耿的亡命之徒，替他守護(hù)著財物。他的火力值相當(dāng)夠用。

    三兩步跳上潮濕的水泥臺階，來福低著頭，走向一扇破舊的鐵門。門邊的水泥墻上設(shè)有內(nèi)嵌式人臉識別儀，他按了一下小巧的紅色按鈕，機(jī)器發(fā)出“嘀嘀”兩聲輕響，鐵門便向外旋開一條小縫。

    門后是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寬闊大廳，沒有刷漆，水泥的墻面和地面裸露在外。燈管該換了，發(fā)出一閃一閃慘白稀薄的光。鐵片風(fēng)扇懶洋洋地轉(zhuǎn)著，送出的風(fēng)里也帶了銹味。

    和死寂的戶外不同，屋內(nèi)正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十幾個男人正一邊喝著酒抽著煙，一邊搬著長條形狀的白色紙盒。一臺老式家用機(jī)器人伸著長長的手臂徒勞地清理地板，然而男人們頻繁走動，它的行進(jìn)路線總是被阻礙，只能在原地傻傻地轉(zhuǎn)著腦袋。

    “嘿！小女孩兒終于到了！”

    一個禿頭男人看到來福立刻大聲調(diào)侃。周圍的人都望了過來，對著來福壞笑。

    馬克。剛加入鋼臉走私隊(duì)的新手，對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唯獨(dú)喜歡捉弄他。這條流口水的老狗。來福在心里暗罵，避開他的視線，繞到墻邊的柜子前取車鑰匙。

    鋼臉不允許司機(jī)把鑰匙帶回家，每次出貨前，必須用智能手環(huán)換取鑰匙，貨品安全送到后才能換回來。至于溝通，他會給走私隊(duì)成員發(fā)放老式的對講機(jī)。鋼臉不相信熱谷工業(yè)出品的智能產(chǎn)品。他認(rèn)為他們已經(jīng)控制了紅谷城，利用自家產(chǎn)品來進(jìn)一步控制居民是遲早的事。

    “漂亮小妞兒，今天還是你開車？坐我身上如何？你開著車，我cao著你，保管你還沒到目的地就高潮個三五次?！瘪R臉約翰也湊過來調(diào)戲他。

    男人離得太近，來福能聞到他喉嚨里腐敗的氣味。他強(qiáng)忍著沒有皺眉。如果露出嫌棄的表情，他們只會做得更加過分。

    “不了，謝謝?！彼麘?yīng)付道。

    馬臉哈哈大笑：“嘿伙計們，小女孩兒跟我說謝謝！”

    “真是個娘兒們！”

    在場的幾人也跟著調(diào)侃，粗鄙之語接踵而至。來福裝作沒聽見，低頭整理著柜子里的雜物。

    正在這時，房間深處的鐵門被一腳踹開，一個足有兩米的粗壯男人大笑著走了出來。他只穿著條迷彩工裝褲，赤裸著上半身，展示著異常發(fā)達(dá)的肌rou。但他身上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半張鋼制的臉，說起話來，反射的亮光直晃人眼。

    “約翰！他媽的換首歌！天天就只放這一首，聽得我都快吐了！”鋼臉罵道。

    “是，老大?！瘪R臉立刻收起笑容，恭敬地跑開。

    其他人也停下手中的工作，紛紛向他問好。鋼臉懶洋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屁股坐在了大廳正中間的沙發(fā)上。

    鋼臉的下巴據(jù)說是在地下搏擊場被人給打爛的，而他拒絕下場，頂著這坨爛rou把對手的臉活活錘成了rou泥。比賽結(jié)束后，他用贏來的獎金給自己換了一副鋼下巴。

    不過這些都屬于陳年舊事，眾人也早已看習(xí)慣了他那半張假臉。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摟著的那個女人身上。

    這女人穿著緊身的紅色吊帶短裙，身材凹凸有致，沒有一絲贅rou。粉色的長卷發(fā)之下，是一張白皙的小臉，溫柔的杏眼，小巧的翹鼻，唇邊掛著嫵媚的微笑。即使涂著紅唇，來福依舊覺得她有種圣潔的氣質(zhì)，和鋼臉之前帶回來的婊子都不一樣。

    他很懷疑有沒有人和他有同樣的感覺。在場的其他人都只顧著盯著她深邃的乳溝看，而她具體的樣貌則沒人在乎。鋼臉換女人就像換衣服一樣頻繁，沒必要記住她們的長相。

    當(dāng)然，他們中也沒有一個人見過她真實(shí)的樣子……她在他懷里的時候，真像是墮落人間的天使，純潔，迷人，脆弱。如果她是他的該多好，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fù)е?，而她會抬頭對他微笑，柔軟的小手搭在他的胸膛上。

    然而他知道，他和她的事情永遠(yuǎn)見不得光，永遠(yuǎn)只能埋藏在心里。她水潤的嘴唇，靈活的雙手，還有那濕熱的甜蜜入口……他有多久沒嘗到過了？

    腦海中的畫面讓他幾乎是立刻硬了。他垂下眼眸，將外套向下拉了拉。

    圣潔的女人在鋼臉耳邊說了些什么，鋼臉笑著揉了一把她挺翹的屁股，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終鎖定在來福身上，沖他招了招手指：“小子，你過來?！?/br>
    “手環(huán)給我，開我那輛DL8送安妮去買衣服?！弊咚椒笍亩道锾统鲨€匙扔給他，“她要買多少都隨她，但時間給我控制好，八點(diǎn)前必須回來，不能錯過晚上的派對?！?/br>
    派對。是了。今晚鋼臉要招待幾個同行和他們的手下。

    隨著進(jìn)貨量的逐漸增多，他需要更多的銷售途徑。短時間內(nèi)招不到那么多業(yè)務(wù)熟手，只能臨時將原本的對手，轉(zhuǎn)變?yōu)楝F(xiàn)在的朋友。鋼臉的金錢最多，人脈最廣，手段也最狠，他自信不費(fèi)一兵一卒，光靠懷柔政策就能籠絡(luò)這幫犯罪者。晚上的派對，就是他喂到他們嘴邊的狗糧。

    “老大，讓我去吧，我開車比來福穩(wěn)！”有人提議。

    鋼臉瞥了他一眼，笑罵道：“去你媽的，我寧可選條狗也不選你！”

    “咱們都沒戲，這美差只能交給來福。”禿頭馬克諂媚地搓搓手，“來福下面連毛都沒長齊，自己就是個小姑娘，對女人可不感興趣！”

    眾人哄堂大笑，笑聲甚至蓋過了音樂聲。來福面無表情地低著頭，將半張臉隱藏在領(lǐng)子之下。一片嘈雜中，一只修長美麗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他抬頭一看，撞見了那雙溫柔的綠色眸子。

    她要我演戲。假裝我只是鋼臉的一條狗，而她從來沒在我身下呻吟過。

    “走吧?！彼龑λH切又自然地笑了笑，“我有太多東西要買，你可要開快點(diǎn)。拜托你了。”

    “是，安妮小姐?！眮砀＠涞貞?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