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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破案升官發(fā)財 第256節(jié)

    耳邊立刻傳來一聲尖銳哀嚎聲,鮮血飛濺,如花般散落在澄明冷淡疏離的臉頰,血跡順著他的消瘦的下巴落在灰舊的僧衣上,暈開一片片狼狽痕跡。

    火光閃耀下,那血甚至落在沐鈺兒的腳尖前,衣擺上,近乎刺眼。

    明庭千瞬間回頭,卻看到那張帶血的臉,呼吸驟然停止。

    唐不言驚得上前一步。

    誰也不知道里面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明明沐鈺兒已經(jīng)快抓到他的匕首,卻在眨眼間停在原處,任由那刀鋒落下。

    那把刀插在法明的背上,澄明松開力氣,看著他掙扎著爬起來,卻被困在火中,跌跌撞撞掙扎著。

    “救,救我……”法明抓著沐鈺兒的褲子,崩潰說道,“救,救我……”

    “你說什么?”沐鈺兒不為所動,只是盯著澄明的眼睛,沙啞問道。

    澄明看著她輕笑一聲:“我是你師父臨走前看到的最后一個人?!?/br>
    那一刀耗盡澄明的力氣,讓他整個人都被抽走了活力,整個人跌坐在臺階上,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輕松之色。

    他仰著頭,滿臉鮮血被火光一照,清冷淡然地慈悲面容閃出艷麗的之色,就像此刻從地獄深處走出來的艷羅剎。

    常年被素衣垂眸遮掩的美貌再此刻不加掩飾地顯出來,卻充滿悲憫的絕望。

    “你怎么會見過他?!便邂晝豪潇o問道,似乎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態(tài)并不存在。

    “北闕司長張柏刀抓賊時不幸罹難?!彼p聲說道,連著聲音都虛渺了許多,帶著一絲往事追憶,“他當(dāng)年追查的是那個賊,司直知道嗎?”

    沐鈺兒沉默:“欺負(fù)良家婦女的采花賊?!?/br>
    澄明笑了笑:“也許一開始確實(shí)是,但這個不過是一個幌子,因?yàn)椴苫ㄙ\并非孤單一人,背后有一個團(tuán)伙?!?/br>
    “你怎么知道?”沐鈺兒眉心緊皺,不解問道。

    澄明眸光微動,看向還在垂死掙扎的法明。

    那一刀,他扎得很準(zhǔn),自后背貫穿入心臟,一刀斃命,毫不猶豫。

    “因?yàn)閳F(tuán)伙中有一個老二,正是殺害我家人的第六個兇手?!彼p聲說道。

    “當(dāng)年那些人殺了我阿耶阿娘,平分我家財產(chǎn),后來又在寺廟中決定出家避禍,我們找了這么多年只找到他們五個,我忍辱負(fù)重,潛伏在法明身邊,總算有了第六人的消息?!?/br>
    沐鈺兒擰眉,目光看向法明,法明就像被逼到絕境的人,整個人癲狂而慌亂。

    “他們兩人一直在暗中聯(lián)系,其實(shí)當(dāng)年我就知道發(fā)現(xiàn)這兩人似乎是隊(duì)伍中領(lǐng)頭羊,其余人不過是他的打手,你師父出事的前兩月,我聽到他們說什么錢的事情,又提起被張柏刀盯上了,還被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秘密,必須先下手為強(qiáng)?!?/br>
    沐鈺兒一怔:師父出事前確實(shí)有一段時間心神不寧。

    大火已經(jīng)把隔壁兩間廂房全都燒踏了,劇烈的動靜聽得人心頭一顫,黑煙立刻直沖云霄,火勢終于把所有路都堵住了。

    所有人都焦急地看著在大火中一站一坐,面色嚴(yán)峻的兩人。

    “老大!老大!快出來??!”張一急了,嘶聲力竭地大喊著。

    “師弟,師弟!”澄心一張臉被火灼得通紅,沙啞喊著,“出來啊,出來啊。”

    所有聲音被火光一罩,都成了被罩子蓋住的朦朧聲音,沐鈺兒只覺得耳朵發(fā)蒙。

    師父的武功不說天下第一,卻也是難逢對手,那次卻連逃生的時間都沒有,一直是壓在她心口上的巨石。

    若是真的如澄明所說,一開始師父就邁入了死局,這一切便都解釋得通了。

    唐不言面色冷峻,他察覺出不對勁,卻在此刻生出無能無力的想法。

    “怎么辦???”張一連忙去拽唐不言的袖子,著急說道,“老大怎么站在那里不動啊,為什么不出來說啊?!?/br>
    “要不我們先去救火?!蓖跣旅夹木o皺,“先撲一個地方的水,給司直弄出一條路來?!?/br>
    唐不言收回視線,沉吟片刻后說道:“可以,今天偏南風(fēng),在東北處先撲滅一處火,再挖一個溝,免得火勢再起?!?/br>
    “好?!蓖跣逻x了一個火勢不算大的地方,立馬開始招呼人干起活來。

    “是你讓小乞丐敲門的,告訴我們,師父的……位置。”

    正屋岌岌可危,巨大的橫梁被燒得搖搖欲墜,只等著最后不堪重負(fù)地跌落在地,沐鈺兒聲音就像被蒙上一層火氣,偏內(nèi)在又含著霜。

    “是。”澄明笑了笑,仰頭看著面前紅衣小娘子,眉眼彎彎,溫和說道,“我在城外那條主路的小河邊發(fā)現(xiàn)你的師父,只可惜當(dāng)時已經(jīng)無力回天。”

    沐鈺兒握著刀柄的手一緊,guntang的鐵鞘被火烤著,近乎燙手。

    “你若是找到第六個人便也算為你師父報仇?!背蚊餍α诵?,“這件事情算不算一個交易?!?/br>
    他就想一步步扔下魚餌的鉤子,在此刻終于露出自己的目的。

    ——報仇,還是為了報仇。

    “算?!便邂晝夯厣?,目光自外面一掃而過,在和唐不言四目相對后,愣在遠(yuǎn)處。

    唐不言還是第一次這般著急,一察覺到她的視線,便立馬上前一步,但聲音還算鎮(zhèn)定。

    “從那邊出來。”他指了指東北的方向。

    王新動作快,千牛衛(wèi)和相國寺的人都不要命的往前沖,已經(jīng)往前推進(jìn)了一段距離。

    法明趴在不遠(yuǎn)處不知死活。

    “你走吧,我不走了?!背蚊骺吭谂_階上,慘笑著說道。

    沐鈺兒嘴角微微抿起:“你不能死,你說的事情我還沒查清楚?!?/br>
    澄明淡淡一笑,并不在意,任由臉上的血跡逐漸干涸:“信不信就看司直自己了?!?/br>
    “那救不救你,也是看我的意思了?!便邂晝荷锨耙徊剑诔蚊鞯目咕芟?,直接一把帶著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整個院子早已被大火籠罩,濃煙四起,煙霧彌漫,王新距離她們不過十尺的長短,偏在此刻成了遙遠(yuǎn)的距離。

    “司直帶我一個人不方便?!背蚊鳠o奈說道,“若是您獨(dú)自一人,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沐鈺兒拉著他的胳膊不放,目光在院中掃視著,幾乎所有東西都已經(jīng)被火燒得不成樣子,唯有幾個石桌還安靜的佇立在那里。

    “不行,我說要把你帶出來就一定把你帶出來?!?/br>
    她順手摸了摸,立刻燙地捏了捏耳朵,鼻尖依稀還聞到一股rou香。

    ——真燙啊。

    她嘟囔著,順手用長刀把石頭驟然砍斷,石桌面直接飛到火中,卻也成功壓滅一片火,火星燎然四濺,熱浪迎面而來。

    一直躺在地上的法明手指微動。

    “這一次讓我為他走出一個生路。”澄明站在她背后安靜說道,“我已經(jīng)多活十年了?!?/br>
    “沒有受害人是多活的?!便邂晝菏帜_麻利地把石頭一點(diǎn)點(diǎn)鋪出去,認(rèn)真說道,“加害者都還活著,你要活得比他們還痛快才是最好的。”

    “可我已經(jīng)吃了八年毒藥,活不了多久了?!?/br>
    沐鈺兒抿唇:“不到最后一刻不放棄?!?/br>
    澄明看著她的背影發(fā)怔,最后微微一笑,臉色淡然無畏:“司直當(dāng)真有,豁達(dá)又固執(zhí)。”

    誰也沒想到,變故就是在這一瞬間發(fā)生的。

    原本躺在地上的法明回光返照,驟然發(fā)難。

    “誰也不準(zhǔn)走,陪我一起死。”他手腕處的瑪瑙竟在一瞬間成了一把匕首,直接朝著澄明后背捅去。

    沐鈺兒驟然轉(zhuǎn)身,刀柄在手心打了一個轉(zhuǎn),反手把那瑪瑙刀打碎,一腳把法明踹倒。

    “昭弟!”明庭千呆站在原處。

    “娘的,法明這個禿驢還沒死??!”張一看的一口氣差點(diǎn)岔過去,憤怒大喊著。

    “我都要死了,你們陪我一起死?!狈魉さ乖诘厣?,火苗終于攀爬上他的衣服,拖著他走向既定的命運(yùn)。

    澄明后背劇痛,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人扶住。

    “哈哈哈哈,死了,一起死啊?!狈鞑桓市牡氐纱笱劬Γ诘厣戏瓭L嘶吼道,“不虧,我不虧啊?!?/br>
    “是不是我死了,小哥哥就能活下來?!彼鴼鈫柕溃浪雷ブ邂晝旱男渥?,就像求一個心安,眸光渙散,口氣急切,“他為我活了一輩子,以后就為自己好好活著?!?/br>
    “我不能保證,所以你要活著。”沐鈺兒咬牙,大喊一聲:“讓開?!?/br>
    王新連忙帶人讓開一條道。

    沐鈺兒背著人,踩著被燒得通紅的石頭,最后幾個起落,堪堪落在火堆外,衣擺已經(jīng)被火燎出焦黑。

    “司直?!碧撇谎粤⒖躺锨?,緊緊拽著沐鈺兒的手臂這才讓自己一顆緊懸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緩緩?fù)鲁鲆豢跉?,“沒事,就好?!?/br>
    “菲菲!”沐鈺兒大喊,“快來看看?!?/br>
    “師弟?!背巫州叺娜硕紘松蟻?,一個個面色惶恐不安。

    陳菲菲擠了過來,伸手握著他的手腕,眉心緊皺,最后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沉痛搖了搖頭:“他身子弱,加上毒素已經(jīng)深入肺腑,就算沒這一刀,也活不過幾個月了?!?/br>
    澄明喘著氣抓著沐鈺兒的手:“他臨死前給了我一樣?xùn)|西,在我屋內(nèi)。”

    沐鈺兒立刻低頭看他。

    “月亮在水上,鬼怪在火中?!背蚊髀曇糁饾u低沉,渙散,眸光“這筆買賣,司直答不答應(yīng),替我殺了第六個人,殺了他。”

    “好。”沐鈺兒咬牙說道。

    “六師弟?!背涡倪煅收f道,“弟?!?/br>
    澄明艱難抬頭,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五位師兄:“是我騙了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們?!?/br>
    “沒有什么對不起的?!背戊o緊握他的手,聲音哽咽,“你是我們一輩子的小師弟?!?/br>
    “弟子澄明祈求佛主,保佑諸位師兄……”澄明斷斷續(xù)續(xù)開口,神色虔誠,“平安,喜樂?!?/br>
    澄心已經(jīng)泣不成聲地跪倒在地上。

    “阿彌陀佛?!睅熜謧冸p手合掌,低聲念佛。

    “昭弟?!泵魍デУ沧矓D出人群,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懷中,仔細(xì)擦干凈他臉上的血水,喃喃說道,“不要怕,不要怕,哥哥在,哥哥一直在的?!?/br>
    澄明安靜地看著他,臉上露出輕松笑意,伸手握著他的手背,獻(xiàn)血染紅他的皮rou,留下猙獰的血痕:“小哥哥,以后要好好的?!?/br>
    明庭千怔怔地看著他,看著那雙手緩緩自腰間垂落,似乎有一瞬間的失神,可那一瞬間的大腦空白后,巨大的痛苦和悲傷似潮涌般涌了過來,可他能做的,只是抱著他大哭起來。

    三歲那年,他被阿耶阿娘賣了時,就知道此后他的存在是為了一個被人疼愛的小孩。

    他也曾憤恨過,也曾不甘過,可當(dāng)那個還在襁褓中人被抱到他身邊時,綿軟的孩子睜著無辜清澈的眼睛看著他,甚至露出一個笑來,那一刻,那顆顛沛流離的心便似乎冒出一顆小小的尖芽。

    他們一起讀書,一起吃飯,一起在山間肆無忌憚地長大,一起叫著阿耶阿娘,六年歲月,讓他們成了最是親密的兄弟。

    ——“小哥哥,我衣服爬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