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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夫妻今天也在明算賬 第125節(jié)

    時(shí)不時(shí)的,他偶爾抬眼,看看門口著橘色上襦,粉色襦裙的女孩。

    半晌,沈寂之輕輕蹙眉。

    這羽青長老未免太過啰嗦,有必要問那么多?開頭結(jié)果知道不就行了,過程不會自己推?

    對面的雜物間,谷山灌了袋酒,仰著頭一邊喝,一邊朝沈寂之走近:“來來來,徒弟,為師還有一事……”

    “簡歡。”沈寂之忽而出聲。

    大門口,簡歡回頭:“啊,怎么了?”

    沈寂之面無表情:“我?guī)煾负澳?。?/br>
    落下這句話,他站直,離了窗。

    谷山愣了愣,抹了把沾酒的嘴角:“不是,我喊的是你……”

    沈寂之不帶任何表情地瞥過來一眼,淡淡道:“是嗎?”

    谷山縮了縮脖子,沒敢再說什么。

    這徒弟從小就氣場強(qiáng)大,很有主意,有時(shí)候,谷山覺得,他才是他徒弟的徒弟……

    谷山走過窗前,往外看了看,突然間就明白了什么,猥瑣一笑,張嘴唱了起來:“小白菜呀,腌一腌,酸酸溜溜下酒菜呀……”

    沈寂之:“?!?/br>
    簡歡踮著腳站在門前,目送羽青和蘇田離開,微提裙擺跑了回去:“前輩,你喊我?”

    谷山瞅了沈寂之一眼,沈寂之垂著眸,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樣。

    如昨夜一般,谷山設(shè)了個(gè)結(jié)界,隔絕一切探聽。

    他將酒囊系在腰間,走到床邊,看著昏迷的梅宜,道:“宜丫頭再有萬般錯,但她從未把魔原石之事告訴任何人,守住了當(dāng)年在她師父前立下的重誓?!?/br>
    “可世事無常,不好再冒險(xiǎn),把她送到南塵仙島之前,我會抹掉她神識中有關(guān)魔原石的所有記憶?!蹦ǖ粢欢斡洃?,對修士神識有一定損傷,盡量能不用就不用,但眼下,谷山還是決定動手。

    簡歡挑眉,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魔原石這事,若讓正派知道,出于及時(shí)將危害抹殺的想法,就算現(xiàn)下沈寂之不會沖破封印,他們估計(jì)也會偏向誅殺沈寂之。

    魔原石攀附在沈寂之那,沈寂之一死,花帝海的一切傳承隨之煙消云散。

    犧牲一人,永絕后患,這個(gè)決定不會難做。

    若讓魔族知道,他們定然想盡辦法讓沈寂之沖破封印,傳承魔神之道,為魔族助力。

    “當(dāng)年知道此事的人,基本都已塵歸塵土歸土。”谷山說到這,停了停,一向顯得猥瑣的眼,透著幾分滄桑,他笑了笑,“之后知道的,也就我,你?!彼聪蛏蚣胖倏聪蚝啔g,“徒媳了?!?/br>
    沈寂之這件事情,谷山甚至都未告訴道玄。

    掌門師兄,是谷山在這個(gè)世上最信任之人,谷山了解他師兄,知道師兄得知此事會做什么選擇。

    一人與眾生,掌門師兄毫不猶豫會選后者。

    但他,一向任性。

    若日后,沈寂之出于任何原因沖破封印墮魔,哪怕同歸于盡,他也會親手弒徒。

    三人都沒再交談,房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

    谷山盤坐在床邊,閉著眸,神識之力入梅宜眉心。

    床上原本面色平靜的女子,忽而秀美緊蹙,有些難耐。

    谷山也并不輕松,更改他人神識,只有化神高階和大乘期的修士才可勉力一試,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會反噬自身。所以一般來說,若非必要,沒人會這般做。

    等得稍有些久,簡歡和沈寂之索性也找了個(gè)空地打坐修煉。

    小半時(shí)辰后,谷山睜開眼,他擦擦額間的汗,掏出酒囊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累死我了,累死我了?!?/br>
    聞言,沈寂之抬眼。

    從昨晚知道魔原石的事后,他便想了很多,心中有個(gè)念頭一直浮現(xiàn)。

    “代價(jià)是什么?”

    如冰川流水的聲音將簡歡從入定狀態(tài)喚醒,她眨眨眼睛,看看沈寂之,再順著沈寂之的視線,望向谷山。

    谷山拿酒的手一頓:“什么代價(jià)?”

    沈寂之目光平靜:“封印魔原石的代價(jià)。”

    小老頭甩甩手,靈活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就想溜:“那能有什么代價(jià)?你師父我是何人?隨便封封就搞定了……”

    “我記得,我六歲那年,你把我?guī)У接袂迮珊?,閉關(guān)很久?!鄙蚣胖驍嗨麕煾福昂髞砺犝崎T說起,你本早就該入大乘,但渡劫失敗?!?/br>
    “所以代價(jià)是,你步入大乘的雷劫?”沈寂之緩緩問出口。

    谷山:“……”

    他喝了口酒,再一屁股坐回地上,自暴自棄:“對?!?/br>
    既然都被猜出來了,谷山也沒必要再隱瞞,他覺得吧,他也瞞不住。

    這個(gè)徒弟,猴精猴精的。

    “魔原石有一縷花帝海殘念?!惫壬降?,“這是最危險(xiǎn)的,若只是他留下的傳承,你就算入魔,也勉強(qiáng)還算是另一個(gè)你。就和宜丫頭的狀況一樣,危害沒那么大。可殘念不除,花帝海會在你身上…復(fù)活,到時(shí),九州又會如千年一般,再遭大劫。”

    頓了頓,谷山繼續(xù):“我和宜丫頭的師父思來想去,這九州,也只有化神入大乘的雷劫,可以徹底毀去花帝海的殘念。剛巧,我那時(shí)正好一腳踏進(jìn)大乘期……”

    谷山搖搖頭,嘆出一口酒氣,也許這天道冥冥之中,便是要他做出選擇,“我本想一并去掉魔原石之力,但魔原石在你體內(nèi)太久,已與你渾身經(jīng)脈融為一體,只能封印?!?/br>
    谷山又喝了口酒,聳聳肩,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骸熬褪沁@樣?!?/br>
    沈寂之靜靜聽著,一語不發(fā)。

    渡劫失敗,基本上此生不會再有踏入下一階的機(jī)會。

    他目光落在地面,眼皮垂下來,隱藏一切情緒。

    簡歡卻一臉驚訝地看向谷山,烏黑的眸子瞪大。

    原先顯得作風(fēng)猥瑣的小老頭在她眼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來,如巍巍群山,她伸出大拇指,重重地在空中點(diǎn)了三下,拍拍胸脯,大方道:“前輩,為表我的敬意,待我升了玉清長老,我請你喝酒!”

    谷山震驚:“那我還得等多久?”

    今時(shí)不同往日,他師兄坐上掌門位后,長老可不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就能當(dāng)啊。

    那可是連一個(gè)靈石,都不會讓他拿走的人!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莫急莫急?!焙啔g閃過去,拍拍小老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快了快了?!?/br>
    谷山搖搖頭,看了沈寂之一眼,想了想,道:“我不是為了你。”

    他看向簡歡,“也不是為了這天下?!?/br>
    谷山起身,站在窗邊,抬高雙手舉過頭,伸了個(gè)懶腰:“我是為了我自己?!?/br>
    為了這世間,有人能釀他愛喝的酒,有人能借他買酒錢,有人能替他還個(gè)兩百萬。

    窗外陽光正好,微風(fēng)和煦。

    谷山側(cè)過頭,忽而嘿嘿一笑:“不過,若是你們覺得對我有所虧欠,要不,以后我的賬你們再替我……”

    后頭,簡歡在沈寂之面前蹲下,正低著頭想看看他此刻是何神情。

    有沒有哭。

    沈寂之動了動,抬起一雙幽深的眼,伸手抵住她發(fā)頂,正打算把這顆腦袋拂開。

    聽見谷山的話,腦袋自己彈了起來,沈寂之的手落了空。

    他指尖動了動,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慢吞吞從地上起身。

    簡歡臉色都變了:“前輩,你哪來的‘們’?”

    沈寂之的人情債,關(guān)她簡歡什么事?

    谷山朝她擠擠眼睛:“你們兩不是一伙的嗎?”

    “當(dāng)然不是!”簡歡表明立場,“他是他,我是我,我頂多日后有錢了,多請你喝幾頓酒。好了,前輩你好好休息哈,告辭!”

    簡歡當(dāng)即開門離開,背影匆匆,像是后頭有惡鬼在追她。

    谷山抓抓亂糟糟的鳥窩頭,看向沈寂之:“你們這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沈寂之嘴角一抽:“……你也知道是大難?”

    谷山咕噥了聲:“那你要不再替我……”

    “絕無可能?!鄙蚣胖敛涣羟榈卮驍?,“兩碼事,一碼歸一碼?!?/br>
    谷山:“唉,我谷山慘吶,命苦啊。老天爺,你就是這么對我……”

    “對了,前輩。”簡歡忽而跑了回來,站在窗外,對著谷山勾了勾手指。

    谷山捏了捏嗓子,傾身:“徒媳,你改變主意了嗎?”

    “我沒瘋呢?!焙啔g雖笑著,但笑意未達(dá)眼底,“我只是回來提醒您一下,我有名字,姓簡名歡,不是你徒媳,懂嗎?”

    谷山誠懇地?fù)u頭,他站直,雙手猥瑣地摸著自己的背:“你們在那個(gè)暗殿里,你們兩個(gè)都這樣這樣了……”

    簡歡閉眼,復(fù)又睜開,怒吼:“那是為了揭千斤符!!”

    谷山:“……”

    谷山不敢說話,縮了縮脖子。

    簡歡沉心靜氣,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換了張笑臉,柔聲細(xì)語地對谷山道:“前輩,記住哦,我有名字?!?/br>
    谷山乖巧點(diǎn)頭:“好,歡丫頭。”

    簡歡滿意了,拍拍衣裙,斜睨了沈寂之一眼,輕哼一聲,御劍離開。

    谷山這才敢站直,他晃晃腦袋:“原來還不是……”

    他看向沈寂之,微微嫌棄,“徒弟,你是不是不行?”

    沈寂之:“……”

    他沒搭理谷山,目送簡歡的背影消失在院中。

    秋意漸濃,院中楓葉落了大半,時(shí)光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