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要成親的！

    皇宮確實就是他的家了呀！

    他瞬時笑起來，高高興興地由趙酀陪著看完整個院子的貓兒。

    他其實還想再問問那個小太監(jiān)，到底是怎么弄的，他也想學呢，但那小太監(jiān)實在是太激動、緊張，他也只好暫且作罷。

    反正這里以后也是他的家呀，還有很多很多年呢。

    日后大家熟悉了，他再慢慢問吧！

    也不差這兩天。

    看過貓兒，趙酀帶余心樂用早膳。

    桌上已經(jīng)擺滿碗碟，有許多余心樂不曾見過的菜，例如其中有道菜，小碟子很是精致，擺了四只小餃兒，但這小餃兒吧，它的皮竟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頭包著的東西，好似是包著蝦rou？

    余心樂拿起銀筷便要去搛，有雙筷子已經(jīng)搶先，他抬眼，趙酀遞到他嘴邊，另一只手在下頭接著，溫聲道：“嘗嘗看?！?/br>
    余心樂抿嘴笑，接著便“啊嗚”吃了他遞來的小餃兒。

    一咬，小餃兒便在口中崩開，餡果然是蝦rou所制，鮮香彈牙，吃起來還很有嚼勁，余心樂把一只吃完，立即問：“這是什么？好吃，我從未見過這樣透明的皮呢！”

    “這是蝦餃，之所以透明，是因為加了澄粉?！?/br>
    余心樂了然：“又是你親手做的嗎？！”

    趙酀笑而不語。

    邊上站著的宮女肯定要為忙碌許久的陛下邀功??！

    宮女jiejie立即笑道：“少爺，全都是陛下親手做的呢，蝦也是陛下親自料理。”

    余心樂聽了這話，看向趙酀的雙眼瞪得便越發(fā)大，雖然知道趙酀對他好，也好喜歡他，可他總在下一刻有新的發(fā)現(xiàn)，好像趙酀還能更喜歡他，對他更好！

    趙酀揉揉他的腦袋，笑道：“快吃吧，涼了不好吃，還有這道椰汁糕，也是新菜式，我也頭回做，你嘗嘗看?！?/br>
    “椰汁糕？”余心樂不解，“我不曾聽過?！?/br>
    “椰汁，來自一種叫作椰子的果實，長于椰子樹，我早年出海時曾見過這種植物，當時帶了幾株回來，植在南島，南島，不毛之地，鮮少有人知，也是這幾年長得越發(fā)茂盛，前些日子，我叫人送這椰子來京城，想著你恐怕會喜歡?！?/br>
    “哦?。　庇嘈臉仿牭煤苷J真，聽后，他就更為欽佩趙酀。

    他是真的覺得趙酀很了不起！去過好多地方，看過很多風土人情，還能從海外引進新品種，趙酀也就比他大九歲而已，當年出海的時候，趙酀也才十幾歲呢，自己如今十六歲，可是什么也沒干過呢。

    想到這里，余心樂又有些沮喪，嘆了口氣。

    趙酀朝宮女們使眼色，她們紛紛退下，趙酀將凳子搬得離他更近，問道：“怎么了？”

    “哎，覺得自己一事無成呀。”

    “你還小呢?！?/br>
    余心樂撇嘴：“小什么啊，你五歲的時候就能殺壞人了，我五歲的時候在和錢宸打架?！?/br>
    趙酀好笑，又道：“待蜀地的事情忙過，我打算去其他州府微服私訪，到時候帶你同去，可好？”

    余心樂立馬眼睛亮起來：“真的？！”

    “當然?！?/br>
    余心樂精神了：“那我們說不定能夠幫別人伸冤！打倒貪官！話本子里都是這么寫的！”

    趙酀心中在笑，口中卻是一個勁兒地贊同：“必定會?！?/br>
    余心樂放心了，雙眼彎彎地拿起筷子，繼續(xù)用早膳，他是還在長身體的少年郎，胃口本就好，又是趙酀親手給他做的，他幾乎給吃了個精光。

    他吃得滿足，趙酀亦是非常滿足。

    用過早膳，趙酀也沒有久待，立即又去崇政殿。

    余心樂則是去花園消食，其實皇宮里并不無聊，畢竟不論是建筑，還是花草，哪怕是幾塊太湖石，都是外頭難得一見的，光是看這些，一個月都沒法看完。

    前幾回余心樂覺得無聊，是因為他不敢亂看、亂跑！

    如今他已經(jīng)有了主人的自覺，當然是可以到處看看、走走、逛逛了。

    前殿他不去，這些可都是要緊地方，也有很多官員在宮里當差呢，他可不敢去打擾人家干正事，更不想撞上哪位大人。

    除了前殿，其他的所有地方都任他逛。

    尤其聽說太后娘娘已經(jīng)搬去山里的清凈地方住，余心樂最后的一點顧慮也沒了，早晨宮女jiejie們給他準備的花都太美，他就打算先從花園的秋菊看起！

    余心樂正在御花園玩得不亦樂乎，就連午膳也是在花園用的。

    趙酀忙中問過幾次余心樂的行蹤，知道他又是看花，又是喂鹿，還要承受無數(shù)人的討好、吹捧，恐怕比自己還忙呢，也沒有去打擾。

    下午，趙酀忙完，去見林昶。

    是的，林昶如今正在宮中，那日林昶也終究沒能見到錢宸一面，他提供地點給趙酀后，哪怕也跟著騎馬往那處據(jù)點而去，但始終被侍衛(wèi)們看著。

    趙酀帶余心樂回宮后，林昶雖得到允許停留在原地，卻也只是遠遠看著，錢宸醒后，他便被侍衛(wèi)們帶了回來。

    倒也沒有將林昶關入大牢，相反他如今在座僻靜的宮殿內(nèi)，三餐正常供應，還有小太監(jiān)給他送干凈衣服與清水，只是沒人跟他說話。

    林昶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趙酀沒有立即把他殺了，還能讓他好吃好喝，已經(jīng)算是厚待。

    說不定這些還是看在余心樂的面子上。

    他待在這里，也沒有想什么。

    該想的，不該想的，這十多年，每一天、每一夜，他已經(jīng)想得太多，他也不知自己這次是否還能活，已經(jīng)懶得再去想那些，唯一遺憾的是，他終究對不起錢宸。

    這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與錢宸說一聲“對不起”。

    是他負了錢宸。

    吃過小太監(jiān)送來的，甚至算得上是豐盛的三菜一湯，林昶站在窗前，看隨風飄落的紅色楓葉，想起去年秋日，他與錢宸去木瀆天平山賞楓，當時余心樂也非要去，可他們倆更想二人世界，又不忍心與余心樂說實話。

    最終余心樂自己看出來了，還生了好大一場氣呢。

    他跟錢宸到底是成功地去看了只屬于兩人的秋景，那天的楓葉格外好看，余心樂卻差不多有一個月沒理他們。

    想到這里，林昶難得露出點笑容。

    那真是美好的歲月，明明也不過是去年的事，為何仿佛已經(jīng)過去很久？

    他一時想呆了，窗外有影子閃過，他也沒注意，直到身后響起腳步聲，他才回神，轉(zhuǎn)身看到立在他身后的趙酀。

    他立即要下跪，趙酀抬手：“免了?！?/br>
    趙酀衣袍一撩，直接在窗邊的椅子坐下，又指著身邊另一張：“坐?！?/br>
    林昶心道，如趙酀這般擁有傳奇經(jīng)歷的人，自然也不會在乎這些所謂的虛禮，恐怕這趙酀的心胸比他想象中還更為豁達，他便朝趙酀拱拱手，也坐下。

    趙酀非常直接，開門見山：“朕想知道，顏家當初所謂的造反證據(jù)，是否由你們偽造？朕更想知道，當初朕的母后已是定親，顏家也無攀附之心，為何畫像還能呈到宮中？是否也是你們所為？”

    林昶苦笑，點頭道：“陛下所言不假，我們這些人中，有名姓魏的老太監(jiān)，野心極大，眾人皆稱他為‘先生’，這兩件事確實都是他所為?！绷株祁D了頓，又道，“倒不是我在撇清自己，我只有一個楊家血脈的身份，即便他們真能復國，我也不過是個傀儡?！?/br>
    “朕的母后嫁進宮時，你尚未出生?！?/br>
    這點，趙酀相信林昶。

    林昶亦是點頭：“我父親是末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當年金陵有行宮，末帝在行宮寵幸了我祖母，祖母只是個小宮女，沒有位份，也未上皇家名冊，很快亂世到來，祖母便逃了，宮女太監(jiān)而已，并無人在意，當時一起逃的是伺候她的小太監(jiān)，便是如今這位魏先生。

    “我祖母逃到平江府，找了個風景秀麗的小村莊住下，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魏先生的野心便開始迸發(fā)，我祖母再不愿，畢竟是個弱女子，在那幾年里，只能依靠魏太監(jiān)。

    “當初逃跑時，魏太監(jiān)裹了不少宮中珍寶帶走，魏太監(jiān)是個狠人，這數(shù)十年便是靠這些珍寶，在平江府搞出所謂的‘林’家，新朝初期，這樣突然冒出來的家族很多，根本不惹人眼?！?/br>
    “你接觸錢宸，也是他的意思？”

    林昶再度苦笑，這位陛下總是問到最關鍵的地方。

    他再點頭：“不錯，魏太監(jiān)頭腦非常清晰，顏家被他弄垮，借由顏家與顏太后，還有您，皇室內(nèi)部也已被他弄得烏煙瘴氣，他便盯上了錢家。一是因為，錢家曾是前朝的相族，后又為新帝所用，他認為錢家背叛楊家，他要報復。

    “二是因為，錢家在新朝依舊受重用，他便打算拿錢家做朝中官員的突破口，錢家祖籍平江府，我幼年時候，僅有錢宸一家與錢老夫人、錢家的女孩住在平江，魏太監(jiān)初時便是想叫我從接近錢宸開始，接近錢家的女孩，好讓我做錢家的女婿。”

    “結(jié)果，你與錢宸好上了？”

    林昶捂住臉，啞聲笑道：“是啊，我明知不可做，卻還是做了。臨到頭，他們竟然還要殺錢宸?！?/br>
    “誰也不能控制感情?！边@點，趙酀深有體會，但是，他還是道，“你無法給他永遠的承諾，就不該開始?！?/br>
    “是?！绷株浦刂攸c頭，又問，“趙瓊可是你故意放走的？”

    “想找出你們的老巢，結(jié)果，你們也給的是個假的?！?/br>
    林昶仿佛只會苦笑：“我很想告訴你，他真正的老巢，但我只是個傀儡，我祖母、我的父親，我，自小就被他們喂前朝宮廷的禁藥，受制于他們，老實做一個傀儡，他們并不會將這種事情告訴我，但我與他們一同生活多年，虛虛實實多少也知道一些，你給我紙筆，我將我知道的，全部寫下?！?/br>
    趙酀點頭，又道：“這個不忙，你日后有何打算？”

    林昶詫異：“你不殺我？”

    趙酀實話實說：“留你還有用?！?/br>
    “也是，我畢竟是唯一的楊家血脈，呵呵，留我確實還有點用處，他們有些做法，我恐怕也會更熟悉，還能幫著參謀參謀，你若不嫌棄。”

    “但你，不能再出現(xiàn)在任何人前?！?/br>
    林昶懂了，他將會被關一輩子。于一個前朝皇室余孽而言，能活下，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換做是他，絕不會如此，一定會殺了斬草除根。

    他確實是沾了余心樂的光。

    果然，趙酀又道：“你曾與他好友多年，朕要為他積福德?！?/br>
    林昶道：“應該的，況且，我也沒有臉面再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就當我，死了吧，死了也好?！?/br>
    趙酀起身：“朕會命人給你送來紙筆，也會給你換個住處，日后你有想到的，皆可寫下呈于朕。至于你的死因，朕會斟酌，畢竟朕也不希望心樂太為你傷心?！?/br>
    說罷，趙酀抬腳離去。

    林昶緩緩起身，朝著他離去的方向，深深拜下。

    作者有話要說：

    第81章 陪伴

    余心樂尚不知, 林昶的命運已被定下。

    他在宮里已經(jīng)住了有七八日，身體早就養(yǎng)得大好，宮女太監(jiān)們, 就怕他餓著，變著花樣地給他做吃的，大家都想盡法子，沖著大家充滿期待的雙眼, 他又不好意思不吃。

    還有趙酀這個只要有時間，就要親手給他做好吃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