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治帶著小玲，兩人頂著蒼勁的東北風，循溼地小徑來到養(yǎng)鴨場。

    小玲大略算了一下，這里頭成鴨僅二十來隻，足見事業(yè)正處于起步階段；再遠眺兩岸河畔，草黃色的蘆葦隨風搖曳，還有數(shù)隻白色水鳥蹴足其中。

    「當?shù)厝私兴簲[接溪』，就是后來的『大漢溪』?！剐≈沃钢胺降暮用?，繼續(xù)介紹道：「如果我記得沒錯，對岸就是新莊了，以前走『64』（64號快速道路）經(jīng)過這里，還能看見ikea在那里！」

    小玲望向北岸，感慨的說：「這里讓我想起馬場町兵營，那時我們的日子過得還挺愜意?！拐Z畢，小玲話鋒一轉(zhuǎn)，坦承她是從老瓦那里得知他們來到江仔嘴投靠蔡家的情報！

    獲悉此事后，政戰(zhàn)士出身的小玲，敏感的察覺到這里頭有貓匿！她幾度反覆思索：為何老瓦能準確掌握小治他們的動向？

    「一定有人在向大腳怪傳遞情報！」小玲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shè)，并提醒道：「雖然沒有證據(jù)，但我懷疑蔡家兄弟......并不單純！」她還叮囑小治，務(wù)必堤防著點！

    稍晚，小玲向查理請教了1946年上半年，有關(guān)東北亞地區(qū)會發(fā)生的重大歷史事件。于是查理把今年會發(fā)生的幾件大事，如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成立、蘇軍撤出東北、四平街會戰(zhàn)、國際聯(lián)盟解散等等悉數(shù)列出。只見小玲掏出預先備好的筆和筆記本，詳實紀錄。

    傍晚，三人回到隊部后，小玲隨即讓老瓦召了過去！

    老瓦的辦公室就藏在檔案室里，是用層板架隔出的一塊小桌區(qū)。他為人低調(diào)，不愛大排場，有別于楊主任那樣，又是大辦公桌，又是全套沙發(fā)椅的！老瓦的小桌區(qū)，只簡單的擺了張桌子、一盞檯燈、兩張椅子，能供他辦公、會客就行。

    「車上的『電臺』（無線電）你們?nèi)∽吡税?？」沒等小玲回話，老瓦又接著說：「雖然是你們的東西，愛咋咋地，但那玩意現(xiàn)在是軍統(tǒng)的證物，你們?nèi)∽咔?，好歹也跟我知會一聲，是吧。?/br>
    得知轉(zhuǎn)移無線電一事曝光后，小玲不但語塞了半晌，還緊張得手足無措！不過老瓦似乎沒打算追究，而是話鋒一轉(zhuǎn)，再問：「那天我問你的事，現(xiàn)在能否答覆？」

    三天前，老瓦曾把小玲單獨召來檔案室，要她列舉1946年上半年會發(fā)生的重大事件。

    這些日子以來，老瓦費了不少心思在研究大輪車以及上面的車載武器。他發(fā)現(xiàn)其做工不但精細，設(shè)計也很講究；從迷彩涂料到焊接技術(shù)，與美、英、德的工藝水平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回頭再仔細研究他們的槍械與各式各樣古怪裝備，單從槍枝零部件可相互通用這點就能看出，這絕非粗製濫造的土槍、土炮，而是一整套有系統(tǒng)、工業(yè)化、標準製程的制式裝備！

    經(jīng)過幾番考察，老瓦對未來人一說，開始有些半信半疑。雖說荒誕無稽，但在既無法證實又無法證偽的情況下，他想要做一次實驗，也就是三天前對小玲的大哉問。他是想：倘若預言全都應驗，就能進一步證實他們來自未來這件事，是真的！

    但小玲的歷史知識有限，面對老瓦突如其來的提問，一時半刻也答不上來。于是小玲提出要求，給她一次外出的機會，說是要去找歷史百科「查理大哥」請教，這才從老瓦那里獲悉小治一行人的下落。

    小玲從口袋掏出筆記本，正要翻閱時，她察覺到檔案室里頭有些不對勁！于是問：「邢科長，您這房里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老瓦有些驚訝，但仍故做鎮(zhèn)定的說：「出來吧，反正都自己人?！乖捯魟偮洌匆姴探鸶粡男∽绤^(qū)后方的儲藏室里走了出來！

    這一刻，小玲心中關(guān)于誰是臥底的疑惑，瞬間解開！心想：果不其然，他們之間確有干係！

    由于金富的記憶力極佳，耳聞則誦，過目不忘。原本老瓦是想安排他躲在儲藏室里，一同旁聽小玲帶回來的預言；卻不料，竟讓更敏感的她給發(fā)現(xiàn)！

    「既然你們都認識，我就不介紹了?！估贤邠狭藫虾竽X，同時抱怨：「小鬼子蓋得樓兒……隔音也太差！」

    其實金富露餡的原因并非隔音差，而是小玲聞到一股既熟悉但又不屬于檔案室該有的氣味，或者說，是「體味」！

    老瓦心虛之馀，便和小玲娓娓道來，當年是如何與金富認識。

    1943年夏，老瓦在上海因身份曝光，遭76號逮捕！

    后來在因緣際會下，認識了蔡金富，他當時是新民報駐上海的記者，同時也是共產(chǎn)黨員！當年就是在金富和上海敵后縱隊的協(xié)助下，成功從76號脫逃！

    老瓦感慨道：「算一算，我這條命還是讓共產(chǎn)黨救回來的！」

    當時雖是國共合作期間，但政治敏感度極高的老瓦明白，他與共產(chǎn)黨員合作一事絕不能讓軍統(tǒng)知道！所以回到后方，只是含糊地交代自己憑藉輕功，逃了出來！

    但軍統(tǒng)對他的說法也存有疑慮，反而更愿意懷疑他是遭到76號策反！于是將他雪藏。

    抗戰(zhàn)結(jié)束前，一直把他安在后方擔任文職工作。眼看自己的同期各個平步青云、步步高昇，而他卻只能得過且過，韜晦待時。來到臺灣，算是他離開文職工作后的第一次外派任務(wù)，卻陰錯陽差的遇上來路不明的「大輪車部隊」！

    等老瓦話完當年后，換小玲匯報筆記本內(nèi)容。當他聽到「四平街會戰(zhàn)」時，一股涼意從尾椎順著脊樑骨一路竄到腦門！

    老瓦腦子里馬上理出一個結(jié)論：倘若如她所言，國共決裂，內(nèi)戰(zhàn)全面爆發(fā)，那我和共產(chǎn)黨員合作的事一旦走漏出去，勢必大禍臨頭！

    可再轉(zhuǎn)念一想：今天問事不就圖一個實驗，反正離現(xiàn)在最近的預言還有兩個月，到時再下定論也不遲。

    思緒走到這，老瓦后悔剛才話說得太快，不該把他和金富的事一股腦地全向小玲交代！這下可倒好，落了把柄在她手上！

    好在老瓦的腦筋轉(zhuǎn)得快，乾脆也抓小玲一條把柄在手，權(quán)當彼此納了道投名狀！

    于是老瓦岔開話題，說道：「電臺一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楊主任那頭……不好說。要不這樣吧，你告訴我另外行蹤不明的那『兩員』（指羅排、娜娜）如今人在何處？我就幫你們把這事?lián)跸聛恚稳?？」他想出這招，可謂一石二鳥之計。

    「說那么多，原來是想拿這事跟我交換！」小玲一臉不削的說。

    老瓦笑了笑，說道：「我在敵后這么些年，交換情報這事從未失過手！」他認為這一套，也適用在小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