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們聽說這里有一個美麗的山洞，能請你告訴我們怎么走嗎？』那天修門和他的父母，以及旅行團的其他人，前往著名的景點旅游。

    他們的導(dǎo)游非常笨拙，負責(zé)帶路的他，居然在旅行景點中迷路。只能問一個看上去像是當(dāng)?shù)厝说哪腥恕?/br>
    『你們是游客吧？跟我來吧！我會帶你們?nèi)タ凑嬲臇|西。』他穿著簡單的衣物，有著一頭整齊的黑發(fā)，長的一臉眉清目秀，就是右臉頰上的丑陋疤痕非常的突兀。

    他臉上溫暖的笑容，讓在場所有人都卸下心防，輕易地相信他。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那是他們犯下最大的錯誤。

    『先生，不知道這會不會冒犯到你，可是你臉上的疤痕是怎么來的呢？』

    『??！這個嗎？』男人輕觸自己的疤痕：『這是我朋友在我臉上留下的，我們之間發(fā)生一些爭執(zhí)……不過我一點也不怪他，畢竟當(dāng)時的情況不論誰都會這么做。』

    在男人的引導(dǎo)下，他們確實來到觀光景點。可是就在他們參觀完，要離開山洞時，他們發(fā)現(xiàn)原本離開的道路，已經(jīng)被巨石堵住。

    驚慌失措的導(dǎo)游，連忙詢問男人：『請問有沒有其他的路？我們……我們好像被困在山洞里了！』

    『沒有其他的出口?！?/br>
    『什么！那我們怎么辦？』

    『別擔(dān)心，是我把你們困在這里的。』

    『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說過要讓你們看看真正的東西，我不想違背我自己說過的話。』男人比了比四周：『看看這個山洞，多么美麗的一個地方啊！可惜這里沒有食物，也只有一點點的水，并不是一個適合生存的地方。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月，你們就要在這里生活。』

    『你……你要殺了我們！你為什么要殺我們！』

    『我沒有要殺你們，我不過是讓你們在這生活幾個月，時間一到我就會放你們自由。我只是給你們一個環(huán)境，還有一個選擇。我不會傷害你們，我只想讓你們看見真相。』

    『沒有食物和水，我們會死的！』

    『那與我無關(guān)，那是你們該解決的事情！』

    『你！』旅行團中的幾個男人，鼓起勇氣衝向他，但是他們還沒能觸及對方，便癱倒在地。鮮血染紅他們的衣物，他們的心臟在男人手中跳動。

    『神選人！你……你是神選人！』

    『沒錯，我是神選人。我叫做賽爾菲許。』

    『你……你殺了他們！你這個怪物！』

    男人看著手中的心臟，無奈的搖頭：『只要殺人，就是怪物嗎？如果我不殺了他們，死的就是我。殺人從來就不是罪大惡極的事，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事實是在自己的生存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br>
    『你瘋了！你這個怪物！』

    不管他們?nèi)绾稳枇R他，他的想法都不曾動搖。修門還記得，男人堅定的雙眼中，帶著深不見底的憤怒。

    『我沒有瘋，我是唯一知道真相，接受真相的人。而你們?nèi)急诲e誤的道德矇蔽，所以你們才會認為我是殺人兇手。但是你們很快就會接受真相，當(dāng)你們開始感到飢餓，覺得口渴時，你們一直深信的道德，都會被拋到腦后。你們會認清現(xiàn)實，你們會發(fā)現(xiàn)，我和你們沒有什么不同?！?/br>
    「呼?。　剐揲T從夢中驚醒。

    隨著時間流逝，隨著食物不斷地減少，被困在山洞中的他們開始失去理性。一開始只是少數(shù)幾個人，但是很快地所有人都為了自身的生存而殺人，他們啃噬人rou，完全失去人類該有的樣子。

    那惡夢般的畫面至今仍烙印在修門的腦海里，那些人一個個都化身為惡魔，一如那個神選人所說……

    不！若非那個神選人，他們絕對不會自相殘殺。人類絕對不是惡魔，把人類變成惡魔的神選人，才是惡魔！

    今天他與公主約好要見面，沒想到他居然在這時候，夢到悲劇發(fā)生前的事。

    至今那個神選人依然逍遙法外，女王也是神選人，就算她見到修門的仇人，女王恐怕也不會殺他。就像帕恩的事件一樣，女王會努力地說服他，試圖理解他，試圖感化不可能感化的人。

    憑什么他們要花費心思，去理解一個殺人兇手，一個瘋子。

    憑什么大腦受損的他們，情緒不穩(wěn)的他們，可以有正常生活的權(quán)利！

    他必須推翻女王，他必須推翻新法。神選人就應(yīng)該被除去，被嚴格管控，他們都是社會中的不定時炸彈。

    修門很快的整理好儀容，準備前往他和公主約好的見面地點，一間位于席提斯市中心的咖啡廳。

    他沒想到公主會選擇市中心的咖啡廳，他以為他們會在局內(nèi)見面，而非選擇公共場所。

    今天的市中心還是像以往一樣熱鬧，位于席提斯市正中央，一塊白色的方尖碑聳立，歌頌著將英德賽從君主專制帶往君主立憲制的英雄們。

    而在白色的方尖碑北方，就是修門和公主約好的咖啡廳。公主已經(jīng)提早抵達咖啡廳，坐在店門口附近的桌子等待他的到來。

    「抱歉，我遲到了。」

    「不不不！」公主用力地搖頭：「是我太早到了。」

    雖然有著同樣的外貌，但是公主臉上總是帶著歉意，她臉上的愧疚也讓她和女王相比，表情更加柔和。

    「謝謝你愿意和我談?！闺m然修門的目的并不是要和公主談，他想拿到能推翻新法的證據(jù)。

    「我……我才要感謝你愿意和我見面?！构鼽c頭致意。

    此時一位服務(wù)生走到他們身邊，正要為他們點餐，修門很快的將他打發(fā)走：「兩杯拿鐵，謝謝?！?/br>
    「好的。兩杯拿鐵馬上來。」

    服務(wù)生離開之后，修門率先發(fā)問：「公主……我想知道你在無感是負責(zé)工作的？」

    從她和女王的關(guān)係來看，修門推測她會是副局長，或者是無感的高層。但是估主的答案卻出人意料：「我并不是無感的一員，我是席提斯大學(xué)的學(xué)生。」

    修門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公主只是大學(xué)生……為什么一個大學(xué)生能在政府的機密部門里自由走動？是因為女王使用了特權(quán)嗎？

    「為什么一個學(xué)生能自由進出無感？」

    公主遲疑，神情中帶著猶豫：「對不起……我不確定能不能告訴你……」

    「為什么不能？」

    「因為關(guān)係到女王，所以必須先得到女王的同意。」

    修門微微一笑，果然女王是擅自使用特權(quán)，讓公主在局內(nèi)自由進出的。

    「看來你和局長關(guān)係很好?！?/br>
    「沒錯！我們是……我們是朋友……」

    「我很難想像能和局長成為朋友?！?/br>
    「別這么說……女王她其實很溫柔的。」

    溫柔？修門無法將女王和那兩個字聯(lián)想在一起，女王應(yīng)該只有對待神選人時，才會展露出她溫柔的一面。就像她對帶帕恩，還有公主那樣。

    修門更加堅定心中的想法，神選人不該成為無感的局長，以毒攻毒的方式，只會讓中毒更加嚴重。

    「如果局長真的很溫柔，她為什么沒有試圖了解我？」她試圖理解殺人兇手帕恩，可是卻不曾試圖了解修門的想法。

    「抱歉……但是她也想了解你，所以我才會在這里，試著和你對話。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討厭神選人？為什么你寧愿違抗命令，也要攻擊帕恩？」

    「我討厭神選人需要理由嗎？我討厭殺人犯需要理由嗎？」

    「那個……并不是每個神選人都是殺人犯?！?/br>
    「確實?！剐揲T冷笑：「但這改變不了他們都是罪犯的事實。我為什么要攻擊帕恩？他殺了人！你們說他被綁架，他受到虐待，但是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我看見的只有被他殺死的人。」

    「修門……帕恩他……他是在做正當(dāng)防衛(wèi)……」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殺人兇手？你怎么知道這不是他的演技？」

    「因為……龍妮已經(jīng)和他連結(jié)……」

    「那你怎么知道龍妮不是在說謊？」

    「我……因為我們都相信龍妮……」

    「相信？」修門對公主的回答嗤之以鼻：「我一點都不相信神選人說的話。我只相信我親眼看見的。」

    公主的視線與修門對上，她的眼神中透漏著擔(dān)憂：「你……曾經(jīng)被神選人欺騙嗎？所以你才不想相信神選人嗎？」

    「是又如何？」

    「修門……并不是所有的神選人都是這樣……」

    「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見的。」

    「修門……」

    「我的父母都被神選人害死，他用可恨的謊言欺騙我的父母，然后殺死我的父母，殺死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直到今天他還逍遙法外，我加入無感是為了除去所有會傷害人類的神選人。可是局長她居然饒過殺人的神選人！僅僅只是將她拘禁，而且誰都看得出來，要不是帕恩暴走她連拘禁他的意愿都沒有。就因為她是神選人，就因為她也是殺人兇手，所以她才會放過神選人！」

    「修門！」公主的音量突然提高，她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憤怒的神情。修門以為身為罪惡神選的人公主不可能生氣，但公主憤怒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請你不要對女王說這種話。你不知道女王經(jīng)歷了什么，所以請你不要隨意猜測女王的心思?！?/br>
    公主接著說：「女王的父母因為失業(yè)，將氣全出在女王身上，毆打她辱罵她，最后還利用她的身體賺錢。就跟帕恩一樣，她只是在反擊?！?/br>
    被自己的父母背叛，被迫賣身。女王真的很可憐，但是就算再怎么可憐，她也不該殺人！

    公主的話勾起修門的記憶，想起仇人曾說過的話：『只要殺人，就是怪物嗎？如果我不殺了他們，死的就是我。殺人從來就不是罪大惡極的事，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事實是在自己的生存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果然只要是神選人想法都如出一轍。

    「所以只要有理由就能殺人嗎？所以只要有理由，殺人就會變成正確的事嗎？」

    公主連忙搖頭：「不……不……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殺人當(dāng)然是不對的，我只是說在指責(zé)他們之前，我們應(yīng)該去了解背后的原因?！?/br>
    「原因？了解原因，為什么我要了解殺人犯殺人的原因？殺人就該償命?！?/br>
    「因為了解他們，才能解決問題?！?/br>
    「了解他們？那些人是十惡不赦，無法教化的！」

    「曾經(jīng)有個因為憤怒覺醒的神選人，亨利耶夫?安戈。他殺了很多的人。但是他之所以會覺醒，是因為他被霸凌的女兒，因為恐懼覺醒之后，無感沒有幫助他的女兒，反而殺死他的女兒。他為了幫女兒復(fù)仇才開始殺人，如果無感一開始能幫助他的女兒，他就不會覺醒，也不會開始殺人?！?/br>
    普斯提夫也對修門說過同樣的故事，試圖讓他同情殺人犯的故事。

    『他只是個孩子，他撐不了多久的，但是我們只要吃了他就能撐過去?！辉?jīng)善良的眼神，在飢餓面前變得充滿殺意。七年前在那個山洞里，旅行團的朋友一個接著一個向飢餓屈服，他們想殺了他，只為了讓自己活命。

    他們的本性都是邪惡的，邪惡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

    「你真是天真，公主。如果他會殺人，不論你是否去理解他，他最后還是會殺人。神選人是精神異常的人，隨時都有可能殺人，他們不可能正常生活?！?/br>
    「我……我就和我的養(yǎng)父母正常生活七年，神選人是能正常生活的?！?/br>
    「你是你假裝自己是正常人的七年嗎？假裝正常，欺騙他人，掩蓋自己的本性。」

    「不是所有神選人都是這樣。普斯提夫、龍妮、女王還有我，我們都努力的和人類和平共處?！?/br>
    「是嗎？說是和我們和平共處，可是女王卻處處保護神選人，一方面給神選人一堆權(quán)利，一方面剝奪無感執(zhí)法的權(quán)利?！?/br>
    雖然無感里的神選人看似無害，但是他們正一步一步的掌握更多權(quán)利，慢慢的侵蝕這個世界，很快的神選人就會成為這個世界的統(tǒng)治者。

    精神有問題的人，絕對不能成為這個世界的統(tǒng)治者。

    「我加入無感，是為了阻止神選人，不是為神選人工作?！谷绻梢孕揲T一點也不想留在無感，可是如果他離開，那就沒有人能阻止女王。

    「你和女王什么也不懂，你只時一個天真的學(xué)生，而女王不過是殺死親生父母的人渣。」

    「我不準你這么說女王！」公主突然尖叫，引來眾人的目光。修門沒料到公主會突然發(fā)飆，他以為罪惡的神選人，因為不論做什么事都會有罪惡感，所以不會對他人發(fā)飆。

    顯然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女王她……女王她憎恨著人類。因為她的父母對她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沒有人會幫她，沒有人嘗試過關(guān)心。女王能依賴的只有她自己。她憎恨人類，她想復(fù)仇，可是她為了我，她放下心中的仇恨，她忽視過去的痛苦。只為了幫我實現(xiàn)夢想，只為了不讓其他人感受到痛苦。女王她……絕對不是人渣?！?/br>
    修門盯著公主，一時半刻找不到回應(yīng)的文字。女王是為了公主才推行新法？女王曾經(jīng)想對人類復(fù)仇，卻因為公主放下仇恨？

    「那個……」端著兩杯拿鐵的服務(wù)生，不確定的看著兩人，眼前的情況讓他不知道該不該介入：「你……你們的拿鐵……」

    「真的很抱歉，我的拿鐵不需要了?！构魈统隽沐X，交到到服務(wù)生手中。轉(zhuǎn)向被驚擾的客人們，深深一鞠躬：「真的很抱歉打擾到大家，這全都是我的錯?！?/br>
    在公主道歉之后，不論是服務(wù)生還是客人，全都回頭繼續(xù)做自己本來在做的事。彷彿公主和修門的爭吵從未發(fā)生過一般，彷彿剛才那段記憶，已經(jīng)從他們腦中消失。

    是公主用能力做了什么嗎？修們猜測。

    公主起身，在離開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話：「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因為用吐苦是無法終結(jié)痛苦的?！?/br>
    修門望著公主的背影，回想剛才的對話。他沒想到他批評公主時，公主一次也沒動怒，但當(dāng)他將矛頭指向女王時，公主馬上臉色大變。

    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以外的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