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一如既往地是個好天氣。

    他發(fā)現(xiàn)他竟有點期待見到楊依柔，還掛著笑容拉開了飛揚音樂教室的玻璃門?！附蠋?，你今天看起來好開心。」甚至有小毛頭這么對他說。

    他多久沒有對事情這么期待了（除了初次見到楊依柔那天那個方向錯誤的期待以外）？他感覺書包里的筆電正推著他向前走，小毛頭們的笑鬧聲似乎不再那么與他格格不入了。

    八點整，小毛頭們被趕進(jìn)了教室里，他坐到了鋼琴前面。

    「老師！姚子賢沒有來！」

    「今天子賢也請假嗎？」

    八點二十分，小毛頭們結(jié)束簡單的發(fā)聲練習(xí)。

    八點三十五分，楊依柔把小毛頭們安頓到新的隊形里，并要他們記好隊形的相對位置。

    八點四十五分，楊依柔又安排了新的小毛頭順序，并開始重復(fù)變換兩個隊形加深他們的印象。

    ……時間似乎過得有點漫長了。江弈煒是頭一次注意到在他被間置時，楊依柔正帶著小毛頭們做什么。他又低頭看了一次錶，現(xiàn)在才四十七分。

    九點，下課休息十分鐘。他先去教室外頭上了廁所，再倒了杯水，回到教室里呆坐著。覺得有點無聊，又去外頭倒了杯水。

    眼看漫長的下課還有五分鐘，他坐不住了。他在柜檯逮到楊依柔，想跟她炫耀自己的戰(zhàn)績。

    「江江老師，怎么了嗎？」

    「我想跟你說，我……」話還沒說完，又是那陣熟悉而惱人的短促鈴聲。

    「抱歉，待會再講好嗎，我先接個電話?！?/br>
    好。他對著沒再搭理他的楊依柔說道。

    然后又是上課，配合唱的伴奏，下課，上課，細(xì)修唱歌的內(nèi)容，下課。好不容易等到十二點，小毛頭們放飯去了，他才又逮到機會。

    「你要跟我說什么嗎？」

    把小毛頭們趕去吃飯后，回到教室的楊依柔輕聲問道。

    江弈煒把平臺鋼琴的譜架收起，放上了自己的筆電，點開一份文件。

    「我這幾次彈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地方卡卡的，所以我稍微改了幾個和弦?！顾钢?zāi)簧系哪硞€區(qū)域，并即時彈了該樂段，「原本是這樣……但我覺得這樣……這樣聽起來比較合理，所以我就改掉了。」

    「喔，聽起來不錯耶？」

    「還有還有，我還改了這邊?！顾晕⑼弦妨艘幌挛募娘@示范圍，「這里的和弦進(jìn)行，在中間穿插附屬和弦的話，你不覺得色彩就變得更多元了嗎？你聽——」

    他又分別彈了原本的版本和更新的版本。

    他好久沒有覺得，音樂如此有趣——能夠發(fā)揮一己所長，并自信地和別人討論，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想起了高中時期，和同學(xué)重奏時的快樂：一群人有著共同的目標(biāo)，將音樂修得更細(xì)緻，并且切磋不同的觀點——這遠(yuǎn)比蜷縮在補習(xí)班里，和班主任匯報學(xué)生的課業(yè)狀況，或是和同事談?wù)搶W(xué)生文法上的荒唐錯誤，還要有趣多了。

    「還有你這邊，使用了很多個五度，讓和弦聽起來很空；如果把這個音改成三音的話……」

    「還有這邊，我總覺得聽起來很單調(diào)。所以我在反覆的時候加了一條副旋律，這樣兩次重復(fù)就會更有變化，織度就會更豐富了……」

    他原本期待楊依柔會像發(fā)酒瘋那天，搖著他的臂膀，滿臉新奇地稱讚他；萬萬沒想到，等來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