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我會殺生 第14節(jié)
蘿嬋把欒槿的頭發(fā)抓散后,掏出從化直那借的銀針,她已經(jīng)用沸水煮過,消好了毒。 “每日替你敷眼施針,若是快,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你的眼睛就能恢復(fù)如初。” 欒槿對她似乎沒有任何懷疑,任她在自己頭頂上扎了一串的銀針。 施好針,蘿嬋想讓明圖去準備一壺熱茶,剛起身,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欒槿睜開了眼睛,掀開敷眼睛的草藥包,雙目中沒有絲毫睡意:“你呆在這里。” “我去吩咐他們備壺茶,馬上就回來?!?/br> 打開門,站著的是另一個壇生亭山,蘿嬋吩咐過后,便又回了屋。 欒槿頂著滿頭的銀針直勾勾地望著她,蘿嬋重新坐回床邊,將草藥包拿下來,又給他蓋了回去。 “阿槿可是睡不著?” 欒槿:“你在這,本座不想睡?!?/br> 就算他遮著眼睛,只能和蘿嬋拉手,他也不想睡覺。 蘿嬋笑了,握著他的大手,說道:“那我陪阿槿說說話。” 欒槿:“好?!?/br> 欒槿的話著實不多,每次都是蘿嬋挑起話頭,他才會說兩句。 蘿嬋想了想便道:“我方才來時看到了一處院子,據(jù)明圖說是原圣女的住所,若是阿槿沒有其余的安排,我想將那院子討來,當個藥堂來用。離阿槿的書房近,你若累了,可以直接去那兒休憩?!?/br> 欒槿絲毫沒有猶豫道:“明日讓壇生們給你打掃一番,若是想重建,你直接跟明圖說就好?!?/br> 都說到原圣女了,蘿嬋怎么也得順著話茬再多說幾句,正好試探一下欒槿的底線。 什么話能對她說,什么話不能說。 “嬋兒有一事想問,若是唐突,阿槿就當沒聽過?!?/br> “你說?!?/br> ”不知阿槿是何時入的浮生壇?” 欒槿從不說謊,若是不能說的,他都會選擇沉默,通常他沉默了,也就沒有人敢再去問了。 雖說兩人相識的時間短,可從小到大,沒人像蘿嬋這般待過他。 欒槿在提出聯(lián)姻前就派人去了蘿府,壇生們每日將蘿府兩個女兒做過的事,事無巨細地匯報回來。 知道蘿家要嫁過來的是二女兒之后,欒槿對她的事情也就多看了幾眼。 芳齡十六,生母是個外邦歌姬,從小到大都被關(guān)在院子里,出府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這種美嬌娘的膽色想必不會太大,他也做好了迎接嬌花的準備,若實在不行,就當個大夫養(yǎng)在壇里。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除非她另有企圖。 可一個小丫頭的心計,再高深也瞞不過欒槿洞徹的眼,尤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格外容易露出破綻。 就更別提曲意逢迎了,蘿家的二女兒就是個普通閨閣女子,可不如風(fēng)塵女子會做戲。 可蘿嬋對他的態(tài)度,欒槿看不出一絲虛假,她也沒提出什么過格的要求,就是弄弄花草,吃點好吃的,要個宅子,再普通不過。 只要她不提出來要當圣主,就是讓欒槿替她殺幾個人,欒槿都會應(yīng)允她。 能用虛假嘴臉騙過欒槿眼睛的人,他自認還沒有。 一個人能真心實意地待他好,這就很難能可貴了。 手下們對于欒槿的態(tài)度是恭敬,是對強者的尊慕,當然還有懼怕。 只此世上,真心想和他親密無間,能摟著他還能入眠的,只有蘿嬋這一人。 這兩日夜里,蘿嬋都是閉眼就入睡,早上醒來還會毫無意識地往他懷里拱。 人在朦朧狀態(tài)下的反應(yīng)最為誠實,欒槿都看在眼里。 “本座七歲來的浮生壇。” 蘿嬋輕柔他的掌心,指根,指腹,虎口處都是厚厚的繭子。 “那么???可有想過家?” 欒槿語氣如常道:“本座來浮生壇那天,家人便都西去了。” 蘿嬋的手指一頓,原著中只有在結(jié)局處有欒槿的只言片語,說他是七歲來了浮生壇,從來沒說過他的身世。 轉(zhuǎn)念一想,若是記得親生父母,欒槿當了圣主后,就算不相認,也應(yīng)該會查探一番,知道個近況。 那便是被浮生壇殺光了? 沒等蘿嬋問,欒槿接著道:“是死在浮生壇的手里。” 老圣女的性子兇殘乖戾,名門正派殺了她一個譚郎,她便要用上百上千人的性命來償。 蘿嬋的手指又動了起來,她想象不到欒槿這些年的心境,事情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永遠不能感同身受。 她沒有繼續(xù)問,而是道:“阿槿這些年,想必吃了許多苦。” 苦,欒槿是不怕的。 他從小就話不多,剛到浮生壇的時候,見他總是愣愣的不說話,老圣女還以為他是被嚇破了膽。 恨,他也忘不了。 說句睚眥必報也不為過。 “本座原本打算在今年的五月初十送她上路,沒想到,她倒是提前經(jīng)脈逆流,蹬了腿。” 欒槿語氣平常,就像在說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五月初十,欒槿來浮生壇的日子,也是他家人的祭日。 他算著時間,擦好了兵器,想要手刃仇人,誰知仇人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只留了一腔化不開的恨意和一身怪病。 眼睛上的草藥包被掀起,光線讓欒槿忍不住微微瞇了瞇眼,再睜開時,一雙墨綠色的眼睛望著他道:“明年五月初十,我陪阿槿回家祭祖可好?丑媳婦也要見公婆,不然就沒禮數(shù)了。” 欒槿定定地看著她道:“好?!?/br> 這個人對她的底線,遠遠超過了蘿嬋的預(yù)想,她便想投桃報李,讓他的心里好過一點。 “我認識阿槿時,阿槿便已經(jīng)是圣主了,我沒辦法同你走過這一路的苦,但以后的甜,還是可以同行的。嬋兒這話說的,是不是有點狡猾?” 蘿嬋笑著撲在他身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 欒槿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道:“不狡猾,本座保你,余生只吃甜的。” 蘿嬋:“我這人可不喜歡吃獨食,無論桃子還是甘味,我吃到了,必定也要分給阿槿?!?/br> 欒槿不會說甜言蜜語,也不知道要說哪些話能討女兒家的歡心,只能道:“你歡喜就好?!?/br> 蘿嬋輕輕咬了咬他的下頜,笑著道:“到時辰了,我給你拔針?!?/br> 收好了銀針,蘿嬋給欒槿梳好頭發(fā),才吩咐亭山將熱茶送進來。 兩人喝完茶,欒槿就只能乖乖回去工作了,雖然面上未顯,但他著實不想放蘿嬋走。 欒槿放下茶杯,看似隨意道:“下午要做何事?” 蘿嬋勾著唇角道:“無事,就是想讓明圖去取點草藥。” 欒槿順著話道:“可愿在書房陪我?” 蘿嬋笑道:“有能給我解悶的嗎?” “有許多書?!?/br> “好,我陪你?!?/br> 將明圖派去找藥,欒槿兢兢業(yè)業(yè)地繼續(xù)做文職。 蘿嬋在書房的書架子上看了一圈,五花八門,什么都有,找了一本《毒典》,剛打算看,就瞥見了欒槿的不良坐姿。 字太小,眼神又不好的欒槿把紙貼得很近,都要貼到臉上去了…… 蘿嬋:“……” 這么看下去,視力能好就怪了。 “阿槿,里面的內(nèi)容若是有我能看的,我?guī)湍阕x可好?” 欒槿抬起頭:“信中內(nèi)容都是些殺人勾當?!?/br> 欒槿倒是怕蘿嬋一看就嚇到了。 蘿嬋:“無礙,我還是知道咱們壇的營生的?!?/br> 聽到蘿嬋的回答,堪比“高度近視”的欒槿立馬放下密信點頭,點得又快又堅定,都把蘿嬋逗笑了。 “我坐哪兒?” 欒槿剛要喚亭山搬凳子,舌頭在嘴里輕觸了一下牙齦,改口道:“本座腿上如何,可以一同看?!?/br> 一同看就怪了,就你那個眼神,離遠了能看到什么? 蘿嬋不戳破他,難得木頭開竅,她得好好鼓勵,毫不扭捏地坐到了欒槿硬邦邦的腿上。說實話,一點不舒服,跟粗單杠差不了多少。 欒槿很快找到了最舒適的坐姿,將下頜放在蘿嬋的肩膀上,雙手環(huán)著她的腰,連回信都不自己寫了。 拿起密信,蘿嬋剛看了幾封,就歸納出了內(nèi)容的分類,不是□□,就是“刺法的一百種方法”。 蘿嬋的聲音好聽,語速適中,平日讓欒槿難耐的文職都添上了樂趣。 讀到第五封信的時候,蘿嬋瞳仁微頓,信上寫的是一件新接受到的刺殺任務(wù),詢問欒槿接不接。 先前的五封之中,有兩封是請示的密信,被刺殺對象一個是江湖上名聲不太好的劍士,還有一個是采花賊,兩人可以說是各有千秋,死得其所。 被仇家買兇殺他,理由非常充分。 這一封就有些不一樣了,目標是一個普通武林門派的掌門,因為私人恩怨,才招了仇家。 蘿嬋記得這個支線,這個掌門還真不是個炮灰,他和主角欒松有著親戚關(guān)系,欒松后來知道自己的身世,發(fā)現(xiàn)自己苦尋的親戚慘死后,更是恨透了欒槿。 欒槿沒看出蘿嬋的異常,道:“允?!?/br> 蘿嬋遲疑了片刻,她并不想讓欒槿和欒松交惡,要是可能,最好將欒松的叛變都掐在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