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清晨，雪停。

    景璋臺依舊銀裝素裹，但是少了幾分壓抑。

    因為軍座出門了。

    軍用越野車自正門駛出，去了哪里自然是機密，隔日再回來時，卻先拐個彎，駛?cè)肱赃叺能妳^(qū)大院。

    比去景璋臺，軍區(qū)大院內(nèi)的氣氛顯然祥和許多，到處都是人煙，充滿了過年的氣息。

    某棟家屬樓，門被叩響。

    來開門的是一位保養(yǎng)得宜的中年女人。

    “軍座?！?/br>
    葉蓮先是點頭，同秦攸打招呼。

    秦家名門，人丁不多，如今秦攸掌權(quán)，葉蓮這位繼母對他也是極為客氣。

    秦攸忙完公務(wù)登門拜訪，自是因為新年，大手一揮，讓下屬把一些禮品送進(jìn)屋。

    葉蓮客氣道謝，接著看了看他的身后。

    秦攸臉色不善。

    葉蓮猶豫幾下，終究還是問出口。

    “秋秋她……沒有來嗎？”

    葉蓮喜歡叫棠璃“秋秋”，算是多來以來的習(xí)慣，畢竟按照本城的習(xí)俗，長輩喚晚輩要有個昵稱的。

    棠璃生在晚秋，所以是秋天的秋。

    秋秋。

    秦攸冷著臉色，不曾發(fā)話，轉(zhuǎn)身進(jìn)屋。

    身后，一片空蕩。

    葉蓮嘆了口氣，把門合上了。

    屋內(nèi)暖氣打得足，布置也是老派軍家的陳設(shè)，從未變過。

    秦攸第一次見棠璃，就是在這個地方。

    那天，她站在葉蓮身后，好奇地看著他。

    彼時，她還不認(rèn)識他，單純是在打量他，美麗的瞳眸清透干凈，但是又帶著出塵的距離。

    像陽光斑駁的琉璃。

    一下子就七年多了。

    葉蓮的鬢邊染著白發(fā)，她把禮品拿出頂好的茶葉招待秦攸，紫砂壺上爐，暈出一片氤氳水汽。

    七年的時光不知不覺過去，也不知從何時起，琉璃蒙上了一層霧。

    堵在人心口，悶得慌，恨不得砸碎，卻又舍不得。

    “我和秋秋的婚禮取消了。”秦攸開口。

    葉蓮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放下茶壺，把老花鏡戴上：“你說什么？”

    語氣里充滿了急切、關(guān)懷。

    她關(guān)心的是棠璃。

    幾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子，再親自牽線將她介紹許配給自己的繼子，葉蓮怎么能不關(guān)心。

    秦攸換了個坐姿。

    “延遲?！?/br>
    “延遲了，我最近事情比較忙。”

    聽清楚原因解釋以后，葉蓮才總算放下心，撫著胸口，吃了一顆基礎(chǔ)病的藥丸。

    安穩(wěn)了點，兩人才繼續(xù)聊起其它事。

    話題不過那么幾個，葉蓮也不好干預(yù)太多別的，倒茶的時候仔細(xì)看了看秦攸的臉，忽然發(fā)現(xiàn)他臉側(cè)有一道血痕。

    看著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掛到了，半結(jié)痂，約莫是幾日前留下的。

    她繞回原本的話題，擔(dān)憂問了一句。

    “軍座……你和秋秋是不是吵架了？”

    長期手握重權(quán)的男人，手段通常也強硬些，而棠璃的年紀(jì)小，總與他相處不到一塊去。

    見秦攸沒有否認(rèn)，葉蓮再次嘆了口氣：“你別對她太……實在不行我跟她說？要不讓她來我這里住幾天，我也算她半個母親。”

    秦攸把茶杯蓋上。

    “人我扣下了。”

    “時間不早，先告辭。”

    聽，多強硬的話。

    留下一臉無奈的葉蓮。

    軍區(qū)大院外，引擎熄火的越野車開了道窗縫。

    秦攸很少抽煙，景璋臺是歷史園林，所以他盡量不碰明火。

    但此時此刻，旁側(cè)的煙火缸里已有不少痕跡。

    他吸了一口煙，入肺。

    棠家也有一個古董園子。

    這種園子，維護(hù)修繕的費用頗高，棠家文弱沒用，連園子也守不住，當(dāng)年都要快抵出去了。

    葉蓮是做園林修復(fù)的，當(dāng)年聽說這件事情以后，就于心不忍地來和他商量。

    商量說，能不能把園子買下。

    總之，景璋臺也是園林，多一處房產(chǎn)也無妨。

    他就問葉蓮，那園子里有什么東西，有什么價值。

    他的作風(fēng)一向如此，冷酷，不講道理。

    葉蓮跟他說了很久各種文物的名字，聽得人頭疼，臨末才說，棠璃也住在園子里。

    她啊。

    反正是做慈善賠出去的錢。

    他就把她也買回來了。

    一支煙罷，下屬恭敬地敲了敲車門，語氣為難。

    “軍座……是夫人，哦不，棠小姐。”

    “棠小姐逃跑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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