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佳安話是那么說，但接連幾回開出來的牌都不盡理想，哪怕是范圍極大的組合也能落在范圍外，偏偏她又是個下注大膽的人，程摯一連喝了好幾杯啤酒。

    在游戲結(jié)束前，程摯忍不住吐槽道：「林凈在的時候我苦著喝不了一點酒，你一上場我就喝到脹氣。」抱怨歸抱怨，但他并沒有阻止方佳安隨心玩下去。

    方佳安「哼」了聲，仍是不服氣的回應(yīng)：「看好了，最后一把我一定翻盤，讓你刮目相看?！?/br>
    最后，她終究沒有那個運讓局勢翻盤，反倒又讓程摯受罰喝了上五杯。好在林凈前面贏得多，積分相扣之下，他們?nèi)允勤A了。

    踏出娛樂所，大家各自解散。玩得十分盡興的方佳安心滿意足的纏著林凈的手臂，笑著和她分享剛剛誰唱歌走了好大的音。

    程摯在程諺的攙扶下，緩慢的在后頭走著，他忍不住感嘆道：「一年沒喝酒量就退步成這樣，看來之后得常跟他們?nèi)ズ然貋??！?/br>
    程諺把從娛樂所帶出來的水給他，無奈道：「別老想著讓我當(dāng)你的司機?！?/br>
    因為程摯醉了，程諺車速比往常慢上許多，而方佳安也有些過意不去，雖然有好幾次她確實存心讓程摯受罰，但更多時候是因時運不濟，但總歸來說，程摯喝多了都是她導(dǎo)致的。

    她載著林凈，緩慢的跟車，除了關(guān)注路況，也時刻關(guān)心程摯狀況，就怕他一個不穩(wěn)從后座摔下車。

    把林凈平安送回住所后，方佳安脫下安全帽，懊惱的抓了抓頭，一頭長發(fā)被她弄得凌亂，她說道：「凈凈，你說我怎么那么衰?！?/br>
    聽見她的煩惱，林凈輕笑出聲，開玩笑的回答道：「可能全都用在高考上頭了?！?/br>
    她右手握拳，拍向左手掌心，「一定是這樣！」

    和方佳安揮別后，林凈踩著雀躍的步伐往家中走去，除了因為一整日累積的快樂，也受程諺所帶來的悸動影響。

    剛壓下指紋推開大門，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從里頭傳出，林凈心中一緊，慌亂的進門要關(guān)心母親狀況，然而動作卻在聽見一陣怒吼聲后停下。

    「趁我還好聲好氣，趕緊簽字?！沽指傅脑捯蛔植宦┑膫魅肓謨舳铩?/br>
    林母沒有回話，哭泣聲在偌大的家中回盪。

    林父沒有發(fā)現(xiàn)呆站在門口的林凈，他仍舊說著傷人的話，以往溫文儒雅的樣子怎么找也找不著，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神情，「是你說不希望離婚的事影響林凈考試，我才暫時不提離婚?，F(xiàn)在她考完了，沒有理由讓你拖著不簽字?！?/br>
    「凈凈也是你女兒，你替著外頭那女人的孩子著想，那她呢？她不需要父愛嗎？」聽見他提起林凈，林母站起身來，指著他破口大罵。

    「她得到整整十八年的父愛，該知足了?！?/br>
    「你還是不是人……」摀著胸口，林母對他的話感到不可置信。

    母親的歇斯底里，父親的氣極敗壞，他們吵了些什么，林凈再也看不下去，也聽不進，他們誰也沒發(fā)現(xiàn)她回來過又離開。

    坐在小區(qū)的管理室前，林凈一個人吹著帶有涼意的風(fēng)，腦中不斷重復(fù)放映著方才看見的畫面，滿地的玻璃碎片，一室的爭執(zhí)聲，攤開在桌面上的協(xié)議書。

    時間接近子夜，她卻孤坐在外頭，不知該找誰求助，一陣委屈混著悲傷自心中涌上。

    她壓下隨時會潰堤的情緒，冷靜的發(fā)消息給母親，報備今晚夜宿外頭。

    準備摁滅手機，不愿給方佳安添麻煩，正想隨意找個旅館窩上一晚時，程諺的訊息從上頭跳出。

    「到家了嗎？」

    看見他暱稱的出現(xiàn)，林凈突然鼻頭一酸，像是在一望無際的汪洋里找到浮木般，內(nèi)心倏地安定下來。

    安頓好程摯，洗了澡出來的程諺想起還未關(guān)心林凈她們狀況，擦著濕漉漉的發(fā)，走回房里摸出擱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機。

    他和之前相同，簡單的詢問林凈安全，卻在收到她簡短的回應(yīng)時，直覺她有異的想法自心頭浮現(xiàn)，不在乎當(dāng)下舉動和平時行事風(fēng)格不同，他撥通了電話。

    看見來電顯示的林凈沒有猶豫便接通，她試圖掩飾情緒，卻在他開口的瞬間失去所有自制力。

    「林凈，你發(fā)生什么事了嗎？」他問道。

    她輕輕應(yīng)了聲。

    聽出她聲音里夾帶著哭腔，他更加關(guān)心道：「你在哪里？」

    她如實說出自己的位置，程諺說了句「待在原地別亂跑」后，離開自己房間，開了程摯房門打探他狀況，見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的模樣，便放心的抓了車鑰匙出門。

    路上他沒有掛斷電話，林凈舉著電話，聽著他那頭傳來的風(fēng)聲，還有他被吹散在風(fēng)中的安撫。

    程諺在她面前站定時，那些原先圍起的堅強偽裝在他的眼神下逐一被攻陷，她眨了眨泛紅的眼眶，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淚珠無聲自眼角滑落。

    他沒有過問她為什么哭，也沒有問她大半夜怎么出現(xiàn)在這兒，而是轉(zhuǎn)身，從車箱拿出安全帽和外套。

    「一起兜風(fēng)散心？」他提議道。

    得到林凈的頷首答應(yīng)，他蹲下身，輕柔的將外套蓋在她肩上，并替她戴上安全帽，溫?zé)岬拇笳茽恐齺淼綑C車旁。

    林凈爬上后座，拉上他為她披上的外套，就和他小心翼翼的呵護相同，此刻正在周身圍繞。和以往不同，她不再是為了保持距離，而僅抓住他衣角，這次她不管不顧，肆意妄為，伸長手臂，緊緊環(huán)繞住他腰際。

    感受到她的動作，程諺一愣，卻仍是什么也沒說。他透過后視鏡想觀察她的表情，換來的是她低垂著頭，隔著帽子抵著他后背的畫面。

    他們在深夜的b市漫無目的。夜晚的風(fēng)打在林凈臉頰上，有些刺痛，卻比不上心中不停歇的抽痛。她一直生活在父母編織的無懈謊言里，一層層揭開后，過往以為幸福的生活片段無一不在嘲笑她的天真與無知。

    她沒說話，程諺也安靜著，帶著她一圈又一圈的繞著b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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