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褂谧域q一手抱著臟衣，一手將濕發(fā)往后梳：「哪里有洗衣機(jī)借我一下?！?/br>
    方翊急忙站起來，接過于子騫的衣服，我?guī)湍阆窗上匆聶C(jī)在外面。他說。靠近于子騫要拿衣服時，他不知道眼睛該擺哪里，視野全是rou色，還有從對方身上散發(fā)的熱氣。我等下拿件褲子給你。方翊強(qiáng)穩(wěn)著語氣說。

    「你介意？」

    方翊愣了半會，是真的完全不知道直男都在想什么：「你沒差就隨便?！?/br>
    后來方翊回到房間，就看到白崇宇回來了，正忙進(jìn)忙出地佈置宵夜，一手拿了三只玻璃杯，桌邊已經(jīng)是兩大包被撕開的紙袋，油膩膩地泛著光。方翊驚呼你也買太多了吧，坐下來拿起叉子吃了一塊咸酥雞。

    「阿姨還特地送我沒賣完的雞屁股。」白崇宇將啤酒倒出來，各分了一個杯子給大家：「反正我是餓死了啦，吃吃吃?！?/br>
    黃湯下肚，白崇宇話匣子自然開了，叨叨絮絮跟方翊講自己的感情史，一點(diǎn)也不管于子騫就在旁邊：「我決定了，把微電影用完的那天，我就要衝一波了。」

    「衝什么？」方翊抿著杯緣，頓了一下才說：「你要跟廖茗儀告白？」

    白崇宇點(diǎn)點(diǎn)頭，毫不掩飾地分享他預(yù)定的行程，叨叨絮絮說了一大串，在最后問了一句分明是要人夸他的問句：「你們覺得這樣安排怎么樣？」

    「還行啊?！古臄z微電影期間，方翊可沒少看白崇宇和廖茗儀曖昧，心想好友不管怎么安排都會順利，差的只剩踏出去的那個契機(jī)。

    「于子騫你呢，」白崇宇揶揄道：「你應(yīng)該交過很多女朋友吧？分享一下？」

    方翊聽到「女朋友」這個詞頓了一下，不經(jīng)意地被提醒了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于子騫終究喜歡的是女孩子。方翊心里還挺酸的，又喝了口啤酒，明知道聽了會難過，卻不愿意錯漏于子騫的答案。

    「時間對了，親上去就是了。」

    于子騫散漫地笑了笑，他明顯喝酒了，最是意志矇矓尚存些許理智的狀態(tài)，他一圈一圈地劃著玻璃杯邊緣，跟白崇宇分享吻技，講得露骨，他看白崇宇聽不下去了，還輕松自在地調(diào)侃：「小孩就聽到這吧，又不是親你，臉紅什么。」換來白崇宇吵吵嚷嚷地抗議。

    方翊不知道于子騫有什么問題，還是這是直男愛碰來碰去的通??？在講這些話時，于子騫放在桌底下的手不安分地繼續(xù)摸著方翊大腿，一下又一下地摩挲，是真的會把方翊摸硬。

    方翊捉住對方的手，搬到檯面上不讓人胡作非為。哪料于子騫才不避諱，轉(zhuǎn)而描繪方翊的手指和血管，還問白崇宇說方翊的手一直都那么好看嗎？

    直男都這么gay嗎？方翊受不了撩撥，草草丟下竹籤，跟其他兩人說自己累了想去睡。刷完牙，回到房間丟了一條毯子到地上，逕自爬上床準(zhǔn)備就寢：「我只有這條被子給你們。吃完垃圾記得拿出去丟。」

    方翊沒想到自己近似逃避的舉止，會在隔天早上帶給自己天大麻煩——怎么一睜開眼，就是于子騫近在眼前的臉？

    方翊之前跟白崇宇擠床，好友明白自己性向，也知道方翊對自己沒有遐想，兩人擠在一張床睡都覺得沒什么——今天本該也是如此的，怎么身邊卻是于子騫呢？方翊怔著不敢動，維持相同的躺姿感受于子騫吐息均勻。

    他盯著于子騫的睫毛，雖然心有馀悸，但忍不住分神想著不愧是模特兒的料，對方真的長得很好看。睫毛翹長、雙唇艷紅微啟，堅毅的下巴馀留細(xì)碎鬍渣，喉結(jié)、鎖骨、胸肌、腹部——方翊急忙撇開眼不敢再看。輕手輕腳地轉(zhuǎn)換重心，坐起身來。

    方翊靠里邊睡的，就代表要下床得越過于子騫，他小心翼翼地將手撐在于子騫肩側(cè)（并注意別壓到他的長發(fā)），床單在施力處擰成花，他伸腳過去卻勾不到地板，無可避免的，翻身時方翊跨部不小心擦過身下人的下腹，站穩(wěn)后，他急忙衝進(jìn)廁所洗漱。

    今天沒課，方翊冷靜完順便下樓替三人買早餐，一邊吃一邊打開電腦繼續(xù)剪片。雖然一醒來就要面對工作還挺痛苦的，但幾天下來，多少也習(xí)慣了這種作息。他含著吸管，專心將音源放進(jìn)正確的拍點(diǎn)上。

    方翊是有感受到背后有人接近，以為又是白崇宇想趁機(jī)嚇自己，一瞬眼神也沒離開電腦，先發(fā)制人往左后方揮動，果不其然在原本只有空氣的地方碰到人的肌膚：「你醒了？別每次都玩這招?！?/br>
    「早安?！?/br>
    出乎意料的，是不同于白崇宇的低沉嗓音。于子騫剛醒的聲音還沒開，帶著乾啞，尾音卻特別輕：「怎么知道我在這？」染紅了方翊耳尖。

    方翊捂著耳朵，總算回過身看著于子騫，慵懶、睡眼迷濛、頭發(fā)散亂，下方一處剛睡醒的生理反應(yīng)?！改愀壮缬疃枷矚g這種無聊把戲?？烊ニ⒀?，早餐我買回來了?！?/br>
    于子騫知道方翊注意到了，丟下一句你是處男嗎還臉紅，走了。徒留方翊一個人咬著吸管，倍感煎熬。

    于子騫整頓完自己回來之后逕在方翊身邊坐下。打開塑膠袋問人，你幫我買什么我待會給你錢。

    他慢悠悠地吃早餐、滑手機(jī)，方翊看他不急：「你等下沒課嗎？」「有啊?！埂改强禳c(diǎn)吃一吃準(zhǔn)備上課啊?！埂改銈兘裉煊姓n嗎？」「沒有?！?/br>
    「那我也不去了?！褂谧域q夾起蛋餅，漫不經(jīng)心地滑著社群，好像翹課這件事稀松平常。

    「不是期中週了，你不去考試？」「系上改報告，這次沒考試。」「那也不能不去啊。」方翊不是那么守規(guī)矩的人，換作是白崇宇要翹課陪自己做事，他絕對全心贊成。但問題是他可不敢再跟于子騫共處一塊。

    于子騫似乎知道什么話、什么行為是方翊的軟肋，伸手去摸對方的指關(guān)節(jié)，篤定對方說不過自己的自信口吻：「是誰要大家做事的？又不領(lǐng)情？」看方翊啞口無言地對著自己，他笑了一下繼續(xù)滑手機(jī)。

    方翊真不敢相信這樣的日子持續(xù)兩天。整天跟于子騫有接觸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方翊發(fā)覺自己竟開始習(xí)慣這樣子的互動，甚至是有些貪心地假裝沒發(fā)現(xiàn)，眷戀對方碰觸。他一邊叫自己別太沉迷，同時卻拒絕不了于子騫給予的關(guān)切。

    而他也慢慢能從于子騫的觸碰感知情緒——諸如現(xiàn)在——當(dāng)于子騫忽快忽慢地用指甲刮著方翊時，他大概猜出對方正感到焦躁。怎么了。方翊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于子騫果然雙眉緊蹙。

    「我不想待在這了?！褂谧域q慢下手邊動作。

    方翊騙不了自己，當(dāng)他聽到對方這么說時，心里的難過絕不單只是「損失一位組員相助」的程度，摻雜更多的無非是其他私人感情。但方翊佯裝一派自然：「你想走就走吧，東西也剩一點(diǎn)了，我跟白崇宇應(yīng)該也能——」

    「我會繼續(xù)幫忙，我指的是，」于子騫注意到方翊的中指指緣有rou刺，他專心將它拔掉，才把懸著的話說完：「來住我家吧?！?/br>
    方翊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一踏進(jìn)于子騫家，走在第一個的白崇宇驚呼：「你租這么大的套房一個人住？」打斷了方翊一路走來對自己的心理建設(shè)。于子騫一進(jìn)門即倒在在沙發(fā)上，臉埋進(jìn)靠枕，悶悶地說了一句這才是人住的地方。

    方翊禮貌性地問東西可以放這嗎，將行李整理好了，才有一種已成定局的飄忽感。

    方才于子騫提議住他家吧，方翊還想否定，沒料到白崇宇欣然接受，到現(xiàn)在都還在說著果然換個地方才能轉(zhuǎn)換心情。那時方翊回嘴：真不好意思讓你屈就在小套房了。這時來看，他的租屋處確實(shí)小得可憐，也難怪于子騫待不下去。

    套房乾凈明亮，標(biāo)準(zhǔn)一聽兩房，該有的傢俱樣樣不缺，處處有人生活的氣息，看主人確實(shí)是過得挺滋潤的。方翊看于子騫還埋在沙發(fā)里頭，心想這人到底有多想念他的空間？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升了上來，但方翊沒打算跟那名躺尸說。

    塵埃落定，方翊稍作休息后繼續(xù)打開筆電工作，換來白崇宇一句：「你不休息一下嗎，做一整天了?！?/br>
    方翊搖了搖頭，他正是怕自己休息會多想西想，所以找東西分散自己。他聽到白崇宇問于子騫這里可以躺嗎，我需要睡一下。不上半會那邊就沒了聲音，于子騫款步出來，在方翊身邊坐下。

    「你過去一點(diǎn)?！狗今催呎f邊挪了身子。明明空間大多了，于子騫卻硬擠在身邊，方翊為此出聲抗議。

    「這我家欸？」于子騫懶懶地回答。

    于子騫暫時沒有做事的打算，剛回到自己家，他想這么無所事事地待一會兒，有一下沒一下地?fù)现今粗腹?jié)。

    后來他躺上去方翊身后的沙發(fā)，三指插進(jìn)對方頭發(fā)里，由上順到發(fā)尾。方翊問他，你就那么喜歡碰來碰去？于子騫沒有回覆，專心在自己手機(jī)上。

    后來方翊受不了，扭過頭去要人別再碰自己了。他看到于子騫的臉被手機(jī)遮去大半，后者瞧對方回過頭來，把手機(jī)螢?zāi)晦D(zhuǎn)過來分享給對方：「你看這個，正嗎？」

    方翊看到手機(jī)螢?zāi)伙@示的是一位破萬追蹤的網(wǎng)美ig，內(nèi)心暗了一瞬。

    「我覺得還好。」

    「很正啊，你不喜歡這種？」

    于子騫問，順帶補(bǔ)充之后跟她有合作案。方翊輕巧地將話題帶去工作那邊，自認(rèn)為比較不會那么難過。哪料到他揪著喜歡的類型不放，硬生生給方翊逼出了隨性亂編的答案：我看個性。不知道。真要說大概是短發(fā)。

    「你喜歡短發(fā)？這個怎樣——」于子騫拿回手機(jī)，翻找自己的追蹤名單，準(zhǔn)備跟方翊分享。哪料到手伸過去的時候，方翊突然站起來。

    「我去一下廁所?！狗今幢砻娴?，實(shí)則倉皇逃出這份窒息般的失落。

    方翊去廁所把門鎖起來、看著鏡子發(fā)呆、數(shù)磁磚有幾塊——一、二、三、四、五、六、于子騫喜歡女生很正常的、這很正常，我本來就知道的、三十五、三十六——喂你是便秘嗎也在里面太久了吧。方翊聽到于子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打開門就看到人站在外面。

    我沒事。方翊說。我們晚餐吃什么，我餓了。

    「你是剛拉完屎就想吃？」「太難聽了吧?！?/br>
    「訂外賣嗎？但我記得darry前幾天幫我買不少東西。」于子騫說，越過中島來到冰箱前：「喔，真的挺多的?！?/br>
    方翊平復(fù)心態(tài)，跟在對方身后，沒錯漏冰箱琳瑯滿目：「你冰箱也太多甜的吧。模特都可以吃那么多？」

    于子騫訕訕反問一句：難道我身材不好？一邊將冷藏區(qū)的塑膠袋拿出來，開口朝著方翊，問：「你要煮嗎？」

    「我以為你會下廚？」

    「我不保證好吃？」于子騫透露要他煮是可以，但吃的時候只能說夸獎的話。

    方翊在旁邊幫忙剝菜、洗菜，間談著說能開明火真好，我租屋的地方完全不能用。你那小房間光是吃飯就全是味道了還想煮東西。所以我才羨慕啊。

    「那你們這幾天就住這啊?！褂谧域q接手方翊身邊的菜籃：「我也吃膩外面的了，你之后負(fù)責(zé)煮飯?！?/br>
    方翊知道自己如果拒絕，于子騫會拿同樣的招數(shù)，說「不是需要有人幫忙剪片？」回堵他，但形式上仍然抗拒一下，況且方翊自己也有點(diǎn)離不開這樣的相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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