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是什么都寫在臉上了，哥哥的心思全都靠猜。

    只不過，覃晚覺得，盛斯航的心思或許別人覺得難猜，她倒是經(jīng)常能懂他。

    懂他的沉默，懂他的離開，也懂他移開的眼神、放下的手。

    人總是在放棄表達(dá)之后被理解，又總是在愛而不得時被看見。

    哪怕優(yōu)秀多金如盛氏總裁，也不例外。

    ……

    盛斯航的車子很好認(rèn)，覃晚想了想，還是讓向玟和小助理跟著自己一起過去了。

    向玟這是第二次見盛斯航了，她上次還質(zhì)疑過覃晚說這位是盛氏總裁。

    畢竟確實不像，雖然氣質(zhì)很高貴沒錯，但未免太年輕了，和她在各種飯局里見過的那些大腹便便油頭滿面的“某總”們相比，盛斯航簡直像另一個次元的人。

    比如那些漫畫里的“霸道總裁”。

    向玟心里半是驚艷半是吐槽地想著，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看見盛斯航的臉色在看到覃晚懷里抱著一束花時變得很不好看。

    本來就沒什么表情，現(xiàn)在看著更冷了，一臉的難以接近。

    向玟是個機(jī)靈的經(jīng)紀(jì)人，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盛總藏在背后的手里，隱約捧著一束花。

    這還不懂嗎？

    她立刻拉著覃晚說道：“你怎么還抱了這么大一束花，來，給我給我，你要好好休息，這花多重啊，誰送的？粉絲嗎？”

    覃晚早就發(fā)現(xiàn)盛斯航臉色不好了，之前她還有些怕他這幅模樣，現(xiàn)在就只覺得他是真的別扭。

    和她的性格太像了。

    向玟剛把花拿走，盛斯航就走了上來。

    正是日落西山的時候，太陽殘留的弧線和橘紅的光將天上的云染成了粉紅色，像一幅格外夢幻的油畫。

    盛斯航在這樣的景色下向她走來，像這幅油畫里唯一會動的主人公。

    暖紅色的陽光只攀到他一側(cè)肩膀，臉上背著光，淡淡的發(fā)影讓五官輪廓顯得更加深邃，淺珀色的眼睛干凈漂亮，眼神卻看不清。

    他停下時，影子正好被殘陽拖到覃晚腳下，她半籠于他西裝革履的高大身影之中，白色裙子的裙擺微微搖曳，像一朵慵懶的白色薔薇。

    要怎樣留下一朵嬌弱的花呢？

    “覃晚，恭喜你出院?！?/br>
    他只是用正式的話語，平淡的語氣，和不離開她的眼睛。

    第35章 情緒

    覃晚當(dāng)然沒有讓盛斯航給她和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加小助理當(dāng)司機(jī)的意思, 她收了花，剛打算跟盛斯航說自己待會坐公司的車回去。

    突然旁邊有輛車對著他們按了按喇叭。

    那輛車的后座車門打開，沖出來一個人。

    一頭金發(fā)，表情歡脫。

    “哥, 嫂子, 爸說我們今天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盛景曜看到覃晚手里抱著的向日葵花束, 一臉驚喜，好像他才是那個被送花的人。

    “嫂子，我大哥給你買花了？怎么樣？喜歡嗎？是不是覺得很浪漫！”

    他恨不得用喇叭廣播出來告訴全世界他大哥對他嫂子真好。

    向玟在一邊正接受著自己的朋友兼手里的藝人居然真的是大財閥的女朋友這件事，突然看到這么一個喜劇人，吐槽之魂按捺不住地分出來, 默默想著, 自己仿佛見到了活的cp粉。

    還是不太理智的那種。

    上次在熱搜上看到有關(guān)于覃晚和盛氏總裁談戀愛的說法，她根本沒當(dāng)真, 覃晚那個沉悶的模樣哪里像談戀愛的樣子，更何況對象還是盛總。

    雖然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很魔幻，但好像確實也印證了網(wǎng)上人說的，覃晚在和盛氏總裁談戀愛。

    向玟很氣，這種大瓜, 她作為當(dāng)事人的朋友加經(jīng)紀(jì)人，居然是在網(wǎng)上沖浪了之后才知道。

    也不對，她上次明明就看著盛斯航跟覃晚回了覃晚的家, 還是她送回去的……

    向玟平時精明能干的腦子現(xiàn)在有點(diǎn)像是一團(tuán)漿糊。

    倒是覃晚先想到，待會的對話可能涉及到盛斯航的家事, 是盛家的隱私了, 趕緊暗示向玟帶著小助理先走。

    向玟在人情世故方面是反應(yīng)的最快的, 不用覃晚多提醒, 自己找好了借口說了聲就帶著小助理去跟盛斯航道別。

    盛斯航雖然氣壓很低，但還是對著她們倆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皺著眉，在盛景曜過分熱情的視線里，張口就要拒絕。

    “別啊，哥，爸現(xiàn)在就在車?yán)锬??！?/br>
    盛景曜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沒給他拒絕的機(jī)會。

    “而且，大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一起過吧?！?/br>
    這下覃晚真的有些驚訝了，今天是盛斯航的生日？她什么都沒準(zhǔn)備。

    盛斯航最隱秘的疼處被硬生生揪起。

    他不過生日，除了譚馥梔送他的生日禮物他會收，在這一天他不會為自己的出生做任何慶祝。

    因為今天也是他mama的忌日。

    他從出生起，就是一個沒有mama的人。

    他不是棄嬰，卻和棄嬰一樣孤獨(dú)地被留下、被放棄。

    明明是他害死了自己的mama，卻偶爾還是會怪她，為什么不能努力一點(diǎn)活下來，為什么要離開這個世界卻留下了他。

    他像是一個畸形可怖的詛咒。

    詛咒最愛他的人，也詛咒自己。

    盛斯航甚至曾經(jīng)偏執(zhí)地覺得自己是個殺人犯，整個人間都是關(guān)他的牢籠。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誕生有什么值得慶祝的。

    往年，他爺爺和爸爸也不會記得這一天，沒有人提出過要在他出生的這一天和他一起做些什么。

    他自己也刻意想忘掉這個日子。

    其實怎么可能忘記，只是不敢去想。

    而他們怎么能，怎么敢，這么輕飄飄的提起？

    覃晚馬上就意識到盛斯航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和平時單純的低氣壓不同，盛斯航現(xiàn)在整個人都異常冰冷陰沉，平時漂亮的淺色眼睛現(xiàn)在也變得像個黑洞，黑沉沉的，一點(diǎn)光都透不出來。

    他像被人從深淵喚醒，意識到了自己在的地方是地獄，卻無論如何都出不來，外人也進(jìn)不去。

    “我給你大哥準(zhǔn)備了驚喜做生日禮物，我們不能去過二人世界嗎？”

    覃晚伸手把盛斯航的胳膊抱進(jìn)懷里，手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摸到他冰涼的手掌。

    覃晚沒來得及多想，就已經(jīng)把他的手握進(jìn)自己手里。

    “二人世界可以晚點(diǎn)過嘛。”盛景曜對著覃晚眨眨眼，然后指了指身后不遠(yuǎn)處停著的車：“我爸現(xiàn)在就在車上等我們呢?！?/br>
    盛斯航被覃晚抓著的手驟然收緊，他像是徹底反應(yīng)過來了，眼里的陰鷙兇狠地刺向那輛車，厭惡反感之色毫不掩飾：“我們走?！?/br>
    他拉著覃晚大步走回自己的車，剛要開車門，另一只手就被盛景曜抓?。骸吧湛鞓?，大哥?！?/br>
    他也不是要攔住他，只是想跟他說一句生日快樂，卻被盛斯航狠狠打開了手。

    “我……”盛景曜吃痛錯愕，還想說什么，但盛斯航已經(jīng)冷冷看向他。

    那種眼神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滾開?！?/br>
    盛斯航一向疏離客氣有分寸，這是第一次這么直接地表達(dá)他對他們的厭惡反感。

    平時他們想用什么方法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拉近關(guān)系都無所謂，但今天不行，盛澤西憑什么拿今天來慶祝，憑什么一次都沒有去祭拜過他的母親，卻還要用今天來提醒他的出生，提醒他他是他的父親，提醒他自己已經(jīng)像孤魂野鬼一樣活了二十六年。

    生日快樂？

    他們怎么配用這個當(dāng)借口？

    “盛斯航?！?/br>
    覃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反應(yīng)這么大，但她知道，這樣極度負(fù)面的情緒會把一個人壓垮，困在其中的人，只能自己和自己做無解的斗爭，很難很難真正走出來。

    “看著我?！?/br>
    “你把我抓疼了?！?/br>
    她不會哄人，只是捏了捏他緊繃到發(fā)冷的手指，那一點(diǎn)力氣在盛斯航的世界里卻很鮮明，她的溫度和存在都是特別的。

    “我先送你回去?！?/br>
    他讓她上車。

    覃晚卻沒有動：“你是真的不想去對嗎？”

    她沒有明說，但他知道她的意思。

    “我不想?！?/br>
    “好。”

    他們坐上車離開，在夜幕漸濃的昏昏月色之下，在車流穿息的人潮里，沒有目的地，只是兩個人的逃亡，像私奔一樣。

    ／／

    那天之后，覃晚和盛斯航就沒有聯(lián)系了。

    不光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覃晚自己這邊的狀況也令她無比焦頭爛額。

    網(wǎng)上的營銷號發(fā)了關(guān)于她所有黑料的澄清。

    包括那個貼子里的內(nèi)容，也被人整理之后發(fā)了出來。

    覃晚簡直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