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1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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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有鬧事,“納涼”納了一宿而已。 而同安城渡口外,不少“漁船”昨夜趁著夜色歸來,大批的糧食、番物偷偷運回城內(nèi)。 裴少淮打開衙房,剛剛坐下,便有衙役來報,說是齊族長齊譽求見。 “把人帶來?!?/br> 齊族長沒有齊同知那么“精明”,卻比齊同知更懂審時度勢,昨夜,他仔仔細細聽了二十七公的一番話,一宿無眠,推敲斟酌。 這位小大人知曉齊家堂的船藏匿在浯嶼,又恰到好處把浯嶼列入“捕魚”區(qū)域,就說明他做足了功課、做足了準備。 小大人不求財、不求人頭換功績,則必定另有所求。 裴少淮讓齊族長坐下,叫人看茶。 “齊族長今日過來,是有什么事?” “之前是我眼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懂大人的一身正氣,事后懊悔不已,今日特來致歉?!饼R族長六十余歲,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在裴少淮面前表現(xiàn)得很是謙卑,是個能屈能伸的,又言,“齊某人不才,甲子年歲幾乎一無所成。不過,居于同安城內(nèi)幾十年,不管是城里城外,還是陸上海上,還算是通曉些消息、內(nèi)情……若是對大人有用,齊某必定知無不言,坦誠應(yīng)答?!?/br> 既然不知道裴少淮所求什么,干脆就一問一答。 齊族長以為裴少淮會先問齊氏有幾條商船、做些什么生意、每年獲利多少,諸如此類。 結(jié)果,座上這位年輕的知州大人,一張口問的便是:“齊氏商船載貨南下,又負貨歸來,沿途兇險萬分,是誰人為齊氏船隊護航?” 齊族長沉思后,應(yīng)道:“海盜?!?/br> 而非倭寇。 齊族長又道:“譬如明州、泉州等地,常有大姓人家亦商亦盜,以商養(yǎng)盜,又以盜護商,一來免得船隊沿途遭遇倭寇殺人越貨,二來防著官府出兵圍堵。像同安城齊姓、包姓這樣的小姓氏,若想出海行商,只得向他們交銀子尋求保護?!?/br> 齊族長的話中,盜和倭分得很是清楚。 不單單是齊族長,當(dāng)?shù)匕傩諏τ谶@兩者,同樣區(qū)分得很清楚。 “幾成?” “五成?!?/br> 幸幸苦苦出海一趟,卻要交出五成利。 隨后,裴少淮又了解了外海都有哪些賊人頭目,占據(jù)何處島嶼為生。 當(dāng)被問及海賊與倭寇之別時,齊族長有些咬牙切齒,似乎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他應(yīng)道:“不少慶人走投無路,出海作惡,興風(fēng)作浪,大多是為一個‘財’字而已。而倭寇年年侵擾,生性本惡,殺人越貨,燒殺擄掠,實在是萬惡,絕非‘求財’而已。” 齊族長補充了一句:“倭是倭,賊是賊,即便都是作惡,也不能同類而語?!?/br> “本官省得了?!?/br> 可以見得,當(dāng)?shù)匕傩諏τ趰u上海賊的感情很是復(fù)雜。 兩人不知不覺聊了一個半時辰,窗外日光大盛,已經(jīng)午時時刻,齊族長起身告辭。 裴少淮起身相送時,想起衙門外巷子里那些年輕人,說道:“圍堵在衙門外那些年輕人,還請齊族長勸回去?!?/br> 他并非為齊同知求情說話。 又言:“倘若出現(xiàn)襲打朝廷命官的事,本官也不能視若不見,總歸是要處置的?!?/br> 言下之意是,齊家堂若想料理齊同知,還是想其他法子好一些,不要給州衙添亂。 “謝大人提醒,齊某必定妥善處置此事?!?/br> 于是乎,當(dāng)日午后,齊同知謹慎觀望、確認無人圍堵之后,終于敢從州衙離開,回到府上。 然齊家堂的反撲遠沒有結(jié)束。 齊府管事上街購置糧食、日用,平日里對他敬重有加的小商販仿佛換了一副嘴臉,不理不睬,一旦問價便開出天價:“十兩銀子一斤,管事的要幾斤?” 剛開口理論,商販們便嚷嚷道:“同知府要仗勢欺人、強買強賣不成?” 齊府管事只能訕訕離去。 長舟正巧出來置辦魚rou果蔬,叫他全看見了。 長舟才剛剛跳下板車,便有幾個小魚販提拎著魚簍、蝦簍迎上來,客客氣氣的,用蹩腳的官話說著簡單的幾個詞:“張管事,剛撈上來,新鮮,要不要?” 長舟問了一句價格,樣樣都十分優(yōu)惠。 二十來個銅板子,買了五斤蝦,還送了一條魚,滿載而歸。 …… 二十七公一事事了,同安城的商船也盡數(shù)歸來。 白日里,同安城街上熱熱鬧鬧,商販吆喝聲一聲蓋過一聲,許多人家推著板車出來購置糧食。 等到了夜里,商鋪無燈,城內(nèi)漆黑一片,卻能聽聞街上車轱轆聲不斷。 城外的林子里,臨時搭起的集市,竟比白日的城內(nèi)還要熱鬧。 這日,裴少淮喚來包班頭。 包班頭在裴少淮面前,依舊圓滑處事,但多了幾分敬佩在,凡事應(yīng)答前都要三思,不敢糊弄這位年輕的上司。 裴少淮問起包班頭“做生意回鄉(xiāng)”的那位表兄,道:“不知道包班頭這位表兄可還在鄉(xiāng)里?” 包班頭深諳,表兄一介平民而已,哪里值得知州大人關(guān)注,大人既然問了,就說明他識破了表兄的真身份。 大人若真想逮捕表兄,何須折上一折?此時還是如實應(yīng)答為好,包班頭應(yīng)道:“稟大人,還在鄉(xiāng)里。” “本官要與他見一面,勞包班頭安排。”用的是“要”字,不是“想”字,這不是跟包班頭商量。 “卑職明白,這便去安排?!?/br> 第168章 包班頭聽命安排了飯局,帶“表兄”與大人相見。 雙安州地處閩東南,既有山地綿延,又有河水蜿蜒,還東臨滄海,注定盛產(chǎn)山珍、海味。 茶筍山木饒遍天下,魚鹽蜃蛤匹富青齊。 并非虛言。 此時,桌上菜已上齊,雞湯汆海蚌湯汁清醇,姜母鴨香氣濃郁、色澤誘人,又有嘉禾嶼經(jīng)典素菜“半月沉江”……包班頭備菜,倒也頗費了一番心思。 一壇武夷山的窖酒已敲開封泥,醬香彌漫雅間。 這樣的佳肴美酒,房內(nèi)二人卻全無心思,眉頭緊鎖,擔(dān)憂之色露于言表。 “三哥,我這般偷偷摸摸回鄉(xiāng),怎會冷不丁被官府注意到……官老爺是不是識破了我的身份?” 說話的人瞧著比包班頭還要老一些,即便穿了一身新衣,也掩不住風(fēng)吹日曬的膚色,黝黑而粗糙。 明明身形孔武,一雙手卻急得無處安放。 包班頭心知,此事皆因自己在大人面前提過一嘴,他不敢說出來,只能編排道:“老九,你請全村人吃席的事,這樣大的陣仗,豈能瞞得過官府?” 包老九又道:“這十里八鄉(xiāng)的,也不止我一個‘經(jīng)商’回來請吃席,怎偏偏就盯上我了呢?” 包班頭看了看時辰,勸道:“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還是想想一會兒當(dāng)如何回話罷?”知州大人也差不多該到了。 “若是官老爺問起‘生意’的事,我可如何是好?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讓活命了不是……”包老九憂色更甚。 包班頭猶豫許久,也未能給出個法子來,只說:“一會兒隨機應(yīng)變罷,知州大人性子還算親和?!辈⒉槐╈?。 正此時,包班頭透過窗,看到大人的馬車徐徐而來,停在了酒肆跟在。 隨后是不急不緩上樓的步履聲。 裴少淮今日穿了一身圓領(lǐng)青袍,腰掛玉玦,手持折扇,因為過于年輕,冷一看過去,只覺得是個風(fēng)度翩翩的富家讀書郎。 偏偏那溫溫和和神態(tài)、眼神,愈發(fā)叫人琢磨不透。 包班頭趕緊換一副笑臉迎上去,喊道:“大人這邊請。” 寒暄坐下,房門緊閉,連閣樓窗戶都鎖上了,屋內(nèi)寂靜無聲,包班頭只好斟酒、布菜,說道:“大人嘗一嘗這壇福矛老窖?!痹噲D打破這樣安靜的僵局。 “兄臺如何稱呼?”裴少淮問道。 “粗人一個,在家里排行第九……官老爺可以喚某為包老九?!泵鎸俑蠣?,即便只是一個文弱書生,包老九也透露出天然的懼意。 裴少淮單手舉起酒盞,道:“喝一盞?” 包班頭、包老九趕緊雙手端起酒盞,相碰,酒水外溢,再一口飲盡。 幾盞之后,醉意初顯,裴少淮這才說道:“包九,你也瞧見了,我今日著便服而來,不是來為難你的?!蓖疤搅颂缴恚值?,“我聽包班頭說,你在外地做生意,與你做生意的……是王矗還是徐霧?” 王矗和徐霧,閩東海外最大的兩個海盜頭目,都是大慶人。 包老九喝了幾盞酒,身子本應(yīng)發(fā)熱,此時手心卻在冒虛汗,他望向包班頭,等著包班頭幫他解圍。果然,這位官老爺知曉了他的身份。 “大人問你什么,你就如實答……大人說了不會為難你?!笔碌饺缃?,包班頭也只能這般說。 包老九咂巴嘴,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應(yīng)道:“王……王矗?!?/br> 既然已經(jīng)說開了,裴少淮便直接進入主題,說道:“今日尋你過來,是想向你打聽些消息?!?/br> 椅子拖響,餐桌搖晃,只見魁梧的包老九驀地跪在裴少淮跟前:“官老爺,你就饒小的全家一條生路罷,不是小的不愿意說,而是……小的只要透露半句,不但小的活不成,小的老母老爹、兩個還未長成的小子,都會沒有活路的?!?/br> 這賣命的錢,不只包老九一個人花了。 包老九以為裴少淮要問王矗藏匿在哪座島上,手下有多少人、多少船……這一類消息。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以為裴少淮要先拿王矗開刀。 一旁的包班頭也神色怔怔,嚇出一身冷汗,似乎也這般認為。 裴少淮讓包班頭把包老九扶起來,折扇輕敲木桌,說道:“你以為我要打探王矗窩點的消息?”他搖搖頭,露出一絲無奈,自嘲道,“且不說我有沒有這份心,縱是我有此意,我也得有人有船才行?!?/br> 海盜與地方氏族勾結(jié),麾下人手又都是當(dāng)?shù)厝恕扔腥顺鲢y子養(yǎng)著他們,岸上的族兄族弟又會給他們傳遞消息,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 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現(xiàn)在都不是清算海盜這筆賬的最佳時候,裴少淮自然不會這個時候捅馬蜂窩,讓本就已經(jīng)夠亂的形勢更亂。 屋內(nèi)寂靜,頓了頓,裴少淮才繼續(xù)道:“朝廷頒發(fā)海防賞格,擒斬真倭,普通倭賊一人賞銀十五兩,倭寇賊首賞二十五兩,渠魁五十兩……而流浪海外的大慶海賊海盜,擒斬一人不過三五兩銀。你們說說,若論功績,是合力擒斬倭寇合算,還是自相殘殺合算?” 包班頭與包老九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才明白過來。 “官老爺想要擒捕倭寇?”包老九說道,“那些倭人可兇得很……” “你只管說知曉多少倭人的消息?!迸嵘倩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