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2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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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淮輕蔑笑笑,又問:“倘若敵殺你親友,誅你族人,困天下百姓于愚昧當中,以萬家之苦難成一家之尊貴,裴尚書也能認所謂強者為君嗎?……裴尚書做不到的?!?/br> “與死于屈辱相比,我更愿死于猖狂?!迸嵘倩吹?。 裴玨無言以對,他確實做不到。 硯臺里的墨已經(jīng)干了一半,裴玨終于執(zhí)筆蘸墨,開始他的所謂審訊,問:“可有什么要向皇上交代的?” “臣無罪。” 裴玨沒有繼續(xù)問下去,長長一卷白紙上,亦只寫了“臣無罪”三個字,道:“那便畫押罷?!?/br> 當裴玨親自拿著朱顏與審訊文書來到裴少淮身前,把著裴少淮的拇指摁下手印,那一晃神間,他敏銳發(fā)現(xiàn)裴少淮的手光潔無傷。 裴玨陡一下側(cè)首望向裴少淮。 白挨了一頓打,還是露餡了,裴玨的眼神太尖了,裴少淮心想。他只能笑笑掩飾,道:“侄孫沒輸,對不對?辛苦叔祖父過來一趟了。” 第242章 裴玨是何等精明之人,聽著裴少淮有些賣乖的話語,幾息之間便把整個局猜出了五六分。 他冷哼一聲,道:“運氣罷了?!?/br> “叔祖父覺得是先有好運氣再押注,還是押對了注才帶來的好運氣?” “你最好一直都押對?!毖粤T,裴玨折好審訊書,離開天牢,準備入宮復命。 裴少淮在刑架上,看著裴玨向獄門走去,身影越拉越長,有些遺憾又有些慶幸—— 遺憾百密一疏,在老狐貍面前露出了破綻,慶幸發(fā)現(xiàn)破綻的是裴玨。 誰說黑刀無心?人握久了,冷刃也會生溫。 …… 裴玨向皇帝復命后,從宮中出來,乘坐馬車返回臨時安頓的宅子。 出了正陽門后,進入一條繁華的大街。 今年是考秋闈之年,如今已入夏,有不少學子早早來了京都,在城內(nèi)住下安心備考,街上常有學子往來的身影。 途徑一段高閣瓦舍時,絲竹揚清音,歌姬婉轉(zhuǎn)綿長在吟唱,短短幾句的小令譜了曲,一闕唱罷再復吟。 詞詞句句聲色窈麗,唱的不是花前月下長相思,而是山水云樓。 都是一些云間詞。 裴玨年歲已大,且不是那貪色享樂之人,但他也知曉,往日青樓里多唱的是纏綿悱惻的艷麗之句。青樓一改常態(tài),是因為客人們“突然”癡迷于云間詞。 而客人們的癡迷,是因為淮王對云間詞青睞有加,對于擅長填詞的士子以禮相待?;赐醣闶且浴霸崎g詞”在江南招攬一群西席幕僚。 如今這股風刮到了京城,淮王還未至,倒是先唱起了云間詞。 裴玨雙手端在寬袖里,閉目養(yǎng)神,可裴少淮的那句“為官者要聽的,不應該是阿諛奉承,而是百姓的聲音”不停在他腦中盤旋。 云間詞本無錯,錯的是士子拿云間詞攀權(quán)附勢,試圖尋找捷徑。 絲竹聲漸漸遠去,裴玨心神未定。此時馬車路過一片客棧,趕考的學子多租住于此。 馬車外忽的傳來幾把嘩啦啦的撒紙聲,裴玨撩開車簾,正好見到漫天紙張從客棧閣樓上飄下,落得滿地都是,路過的學子紛紛拾起觀閱。 “裴青天無罪!”不知是哪個學子在樓上高喊了一句,隨后許多人回應,匯成了震耳的呼聲。 “為民無罪!” 一張傳單悠悠滑入馬車內(nèi),裴玨拾起一看,當頭一句便是“船將沉矣”。 紙上抄寫的正是裴少淮大殿上說的那番話。 裴少淮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他是乙酉年的三元及第,是學子標桿的北客,他的萬民書張貼在長安門外,他的功績連刊了三期邸報,而如今卻莫名成了階下囚。 裴玨讓馬夫把車停在巷子里,他聽見呼聲越來越大,看見一篇篇北客的文章從樓上撒下來,看到順天府尹領(lǐng)著衙差們前來鎮(zhèn)壓,一間間客棧搜捕造亂之人,還看見身穿青袍襕衫的年輕學子被捉拿時,挺直了腰脊不屈服。 千人萬人繼而往矣,終有一人成事便是千萬人的成事。 “即便身陷囹圄,哪怕魂斷刀下,也擋不住他的呼聲?!迸岖k喃喃道。 即便沒有皇帝的庇護,眼下這番光景又何嘗不是功成名就呢? …… 裴玨回到住所時,天已將暗。 門口石階下站著一人,身著青袍,若非此人頭發(fā)花白,裴玨甚至會以為是眼花看見了裴少淮的身姿。 那人聽聞馬車聲轉(zhuǎn)身望過來,一臉憂愁添了老態(tài),正是裴秉元。 晚風中,叔侄二人隔著十余丈的距離對望。 裴秉元快步走過來,到了跟前,張張嘴卻喊不出這聲“二叔”——祖孫三輩都在斗,兩府近乎不往來,早就生分了。是叔侄,卻沒有叔侄之情。 “不必難為自己?!迸岖k知道裴秉元等他的目的,說道,“他在里面只受了些皮rou傷,沒吃什么苦頭,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边呎f邊上臺階,準備進門。 末了又添了一句:“他叫你們照料好自己?!?/br> 裴秉元趕忙緊跟上去,追問道:“伯淵他……”“只有皇上知道?!?/br> 興許是路上所見所聞,讓裴玨生了惻隱之心,在進門前,冷鐵一般的裴玨放軟了口氣,背對著大侄勸慰道:“回去罷,我知曉的只有這么多……他自有他的造化,你們該做的是照料好自己,不要給他添亂。” “謝……二叔?!?/br> “我說這些,不是因為他姓裴,也不是因為我姓裴?!?/br> 門啪一聲關(guān)緊,上了鎖。 裴秉元怔怔對著朱紅大門拱手一作揖,匆匆趕回伯爵府,急著把伯淵的話帶給家人?!八杂兴脑旎保岜宦飞隙荚谧聊ザ暹@句話,心中重燃了些希望——伯淵一定會安然出來的。 …… 翌日,大興縣衙里。 昨日街上“鬧事”的書生被帶上公堂,學子們拒不下跪,道:“我等當中不乏舉人,至少也有秀才功名,問不下跪,罪不上刑?!?/br> 是以,這場審訊成了大興知縣與學子們的辯駁。 知縣苦口婆心勸道:“爾等背負鄉(xiāng)親們的期盼,長途跋涉來到京城,卻不珍惜難得的機會、好好備考,莫不成忘了自己為什么要來京都?” 他們是為八月秋闈而來。 知縣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即有人駁道:“大人科考多年終得金榜題名,身居父母官之位,背負百姓期望,莫不成因為手握權(quán)勢,就忘了當初為何要讀書、為何要當官?” “啪——”鎮(zhèn)木拍案,知縣怒道:“大膽!聚眾鬧事、頂撞朝廷命官,雙罪并罰,給本官拉下去每人二十杖?!?/br> 一旁的主簿低聲勸道:“大人,杖罰身帶功名的學子,要上報府尹批準后才能動手,大人三思?!?/br> 知縣低聲應道:“跟丟了性命相比,二十杖算什么,府尹若是怪罪,有本官頂著?!?/br> 滿堂學子被杖罰,引得京內(nèi)百姓前來圍觀。 …… 學子受杖的消息穿出,裴若英從侯府趕往安卿堂。 “夫人怎么來了?”幾位老女醫(yī)問道。 自打伯爵府出事后,裴若英有些時日沒來醫(yī)館了,今日過來,帶著一股疲倦、愁態(tài),實在叫人心疼。 眼睛還有些紅腫。 老女醫(yī)們覺得夫人應當留在府上多靜養(yǎng)一段時日。 “女子待在閨中,只會拿著絹子抹眼淚,是無濟于事的。”裴若英徑直走到藥臺前,開始配藥研磨,說道,“好不容易打開的門,不能一朝又關(guān)上了?!?/br> 外頭學子都能懂得這個道理,她身為少淮的胞姐,與少淮一起長大,豈能不懂這個道理。 老女醫(yī)們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夫人這沒頭沒尾的話是什么意思,只能趕緊進來幫手,問:“夫人要配什么藥?” 裴若英安排道:“去把其他人也叫來,多配些金創(chuàng)藥或是治跌打損傷的,越多越好……等配好了,再叫府上小廝給學子們送去。” 這夏日炎熱,受了皮rou傷之后,若是不及早處置,傷口化膿可是要人性命的。 配藥、送藥不僅僅是因為學子們?yōu)樯倩闯雎暎€因為——比治病救人更難的是改變世人的想法。 少淮好不容易改變了一部分人的想法,不能因為一場責罰就讓他們寒了心。 …… …… 學子風波之余,是淮王入京的大事。 入皇城當日,整條御街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不留一個攤子,縱是如此,浩浩蕩蕩人馬入城時,還是有些站不下。 抬著禮箱的隊伍宛如長龍。饒州是個富饒之地,淮王給父皇準備的賀禮太多了,足有九千多抬。 這樣聲勢浩大的陣仗,允許淮王帶這么多人入京,不僅彰顯淮王的實力,還向官員們宣告,皇帝對淮王的寬慈。 整個京都都知曉淮王回來了,沒人記得東宮還在禁足,也沒人在意東宮如何,仿佛換儲之事已成定局。 接來就是淮王四處給“奔波”,與老臣們“閑談”?;赐踝钕冉o楊府送了六次拜帖,又送了六次請?zhí)詻]有后話,沒有音訊。 楊老太爺避而不見,楊大人直接告病不上朝。 淮王若想拿下楊府,只能再想別的法子。 第243章 淮王入宮覲見了父皇母后,隔日便去了國子監(jiān),祭拜圣賢孔夫子。 又有臣子為他辦了一場詩會,盛邀八方詞客,甄選清詞雅士。 詩會上,淮王借唐代張祜的一句詩道:“高才何必貴,下位不妨賢。”儼然一副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的模樣,還帶有一絲書生儒雅。一時間,京都各大酒肆茶樓里,淮王慧眼識才、尊賢愛才的名聲大噪。 早朝時,趁著文武百官皆在,戶部右侍郎上稟,說淮王得知北地連年短收后,愿意將藩地數(shù)年積留的二十萬石糧食上繳朝廷,以解北地百姓糧荒。 皇帝稱贊淮王孝順識大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