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shí)候井渺在做什么？

    “阿姨，他今天做了什么？”

    “渺渺今天在院子待了很久?！薄懊烀旖裉鞗]有出房間?！薄八裉煸趶N房和我一起摘菜?！薄疤K姐回來的時(shí)候，他跟著蘇姐在客廳看了一會動畫片?！?/br>
    ......

    席斯言休息在家的時(shí)候，他那么開心，但是總聽到自己說“渺渺，我還有事情要做，你聽話一點(diǎn)?！?/br>
    他小心翼翼的，抱著洋娃娃坐在書房的地毯上，如果沒有人提醒，他可以很久不說話，也不喝水。

    直到蔣阿姨或者蘇皖來敲門，提醒席斯言應(yīng)該給他倒一杯水。

    他在兩點(diǎn)一線的生活里，面對不再愛自己的愛人疲乏且痛苦。那個(gè)別墅很大，席斯言從臥室到書房，再從書房到客廳，從廚房到院子，再回到樓上的臥室。

    井渺很乖，亦步亦趨地跟著，手里不是拿著小玩偶就是拿著一些少兒讀物，然后在他停留的時(shí)候，安靜地留在身邊。

    原來那時(shí)候，看起來無憂無慮的人，一直在害怕。

    他愛撒嬌、愛哭，但也實(shí)在是一個(gè)很乖的小孩，和進(jìn)入基地的每一天一樣。

    知道不能打擾他，知道每天要完成作業(yè)，要對著電子屏幕聽里面的人講課，回家會撲進(jìn)他的懷里，永遠(yuǎn)在倒計(jì)時(shí)他回家的時(shí)間。

    那席斯言，你在說什么？

    “你總要離開我。”

    “我們總會分開的，你要學(xué)會長大。”

    “渺渺，沒有人會陪你一輩子，爸爸mama會老，我也有自己的人生?！?/br>
    “不能再抱我，不能再親我?！?/br>
    席斯言發(fā)覺自己眼眶開始濕潤，他抖著手摸上井渺的臉頰：“對不起，對不起寶貝。我錯(cuò)了，對不起?！?/br>
    他站起來把人緊緊地抱在懷里，語氣無措：“那都是小時(shí)候的事，小時(shí)候......你小的時(shí)候，哥哥也很小，我也不懂事。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分開?！?/br>
    井渺小聲地吸了一下鼻子：“哥哥，哥哥，不要不高興，不要不理我?！?/br>
    他到底用了多久的冷漠和敷衍，才讓一個(gè)小傻子這么害怕被拋棄。

    席斯言和他分開了一些，驟然甩了自己一巴掌。

    井渺的抽噎停止，愣在原地。

    alpha的力量通常是omega的幾倍，一掌下去，席斯言的臉上出現(xiàn)了淺淡的指印。

    “我以后再不理你，你就這樣打我?！毕寡宰鹚氖郑莻€(gè)印子上按。

    “不要不要！”井渺猛地抽回手，又快速地捂著席斯言的臉頰，“不要打，不可以，我會心里不舒服，不可以哥哥?！?/br>
    “好，好?！彼研『啄鄣氖址旁诖竭呌H吻，忍不住的眼淚砸在他的指縫里，“那可不可以原諒哥哥，我們、我們還去閱覽室嗎？”

    井渺搖頭：“我、我不想去了?！彼樫N著席斯言的胸口，“我只是想知道，哥哥為什么不高興？我想，哄你開心。是自森哥哥說的，他說我不會哄alpha。”

    小孩語氣悶悶的：“這個(gè)可以查嗎？我要怎么哄你開心？”

    席斯言愣了愣，然后抽紙巾擦他眼角的淚：“你親親我，就是哄我了。”

    井渺抿抿嘴唇，好像有些不情愿，但是他想哄席斯言，就還是低頭在他臉頰碰了一下。

    干燥的唇瓣摩擦過席斯言的皮膚，他怔怔地看著井渺有些蒼白的臉，眼睛珠里還是害怕和膽怯。

    “不是說了半個(gè)小時(shí)要喝一次水嗎？”席斯言站起來，盡量避開井渺的眼神，接了一杯溫水，把人抱在懷里小口的喂，“不聽話？多久沒喝了？”

    井渺捧著杯子，認(rèn)真算：“好像有2個(gè)小時(shí)43分鐘?！?/br>
    席斯言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不聽話，剛才想和我說什么？”

    “?。　眔mega眼睛忽然一亮，他低頭指著自己的肚子，深情雀躍，“他在動?！?/br>
    ——

    “他現(xiàn)在會動了嗎？”

    井渺削著蘋果的手一頓，他側(cè)頭，看到席斯言半寐著眼睛，半張臉都陷在枕頭里。

    背后儀器滴答滴答地響，模擬出來的日光浮動在這間病房里。

    他的alpha瘦削蒼白，渾身生氣漸失，連聲音的孱弱不可聞。

    “不會呢哥哥?！本彀烟O果rou放進(jìn)榨汁機(jī)，轟隆隆的聲音里，變成奶白色的液體，香甜沙糯，“醫(yī)生說，要四個(gè)月以后才會胎動，哥哥希望是個(gè)omega還是一個(gè)alpha？”

    席斯言努力睜開眼，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只剩下要求浸泡在光影里的輪廓。昨天，他的視力還沒有問題。

    他用刻在腦子里的記憶把井渺的五官和神情補(bǔ)在這團(tuán)光影里，聲音沙?。骸岸己谩！毕寡允种肝⑽⑻饋恚坪跸胍湓谒母共?，“像你，就好?！?/br>
    井渺笑起來，他俯身輕輕趴在席斯言的胸口：“哥哥，我有和他說話哦，我和他說的話，都寫在日記本上了?！?/br>
    “你不念給我聽嗎？”席斯言的手摸到井渺柔軟的頭發(fā)，蓬勃的生命力從他的手指侵入到心臟。

    “這是我和寶貝的秘密，等他出生了，等你出院了，你自己去看。”井渺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我連名字都給他取好啦?！?/br>
    “叫什么？”

    “也不告訴你?！?/br>
    席斯言噗嗤笑出來，枯竭的聲相里揮發(fā)出光彩：“對不起渺渺?！?/br>
    “嗯？”井渺杵著下巴看他，“為什么要和我說對不起？因?yàn)樽屛覔?dān)心了嗎？那你要快點(diǎn)好起來哥哥。”

    我不該這么早標(biāo)記你。

    席斯言眼角掉下眼淚，瞬間消失在白色的枕頭上，連水漬都沒留下。

    “對啊，辛苦了。”

    “不辛苦。”井渺低下頭，露出自己白凈的后脖頸，那里散發(fā)出來的濃郁花香，席斯言現(xiàn)在只能聞到淺淡的一縷。

    他的腺體上留著終生標(biāo)記的印記，信息素的表達(dá)里再也不會讓別人聞到發(fā)情的意味。具象化的愛情就像上了枷鎖，臣服且甘愿。

    “我覺得，這個(gè)牙印，很好看?！?/br>
    ——

    席斯言從回憶里抽身，低頭看到他的脖頸，腺體那里的標(biāo)記很淡，但永恒的留在皮膚上。

    “哥哥，你要聽嗎？”

    “要。”

    他把井渺抱到床上，俯身在他的腹部。

    “你感受到他在動了嗎？”井渺好奇地看席斯言的反應(yīng)，像是想要在他的眼睛里找到第一次胎動的喜悅。

    其實(shí)什么都沒感受到，小孩子也不是無時(shí)無刻在亂動。

    席斯言笑起來：“嗯，感受到了。”

    “那是什么感覺呀！”井渺激動地坐直，“他會和你打招呼嗎？”

    “他說......他餓了?！毕寡阅竽笏亩洌捌饋戆岩路m穿好，我們準(zhǔn)備去吃晚飯了。”

    井渺乖乖點(diǎn)頭，很久才反應(yīng)過來：“哥哥你是個(gè)騙子，靈犀jiejie說過只有我可以聽到小孩子講話?！?/br>
    “哦，原來渺渺也沒有哥哥想的那么笨。”

    “渺渺可聰明了！”井渺不服地嘟囔，席斯言看著他彎了眼睛。

    --------------------

    今天來晚了！

    第43章 弟弟

    “淘汰的標(biāo)準(zhǔn)到底是什么啊？”

    “唉，不知道，我舍友今早被淘汰了，我們作息一致，一直在專心解題?！?/br>
    “他去申訴了嗎？”

    “去了啊，也不知道結(jié)果，但是都第二周了，也沒有見到。”

    食堂里很多人在議論不明天所以的淘汰規(guī)則，甘自森也敲了敲碗筷：“哎，你們有頭緒嗎？”

    霽月坐在甘自森對面，他正偷偷摸摸地看從希光，后者似乎察覺到，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阿月？”

    “沒。”霽月笑笑，“聽甘醫(yī)生這么問，我下意識看向你，你有看法嗎？”

    從希光搖頭：“沒有，不過現(xiàn)在開始不安的人，明天多半也要走了吧?！?/br>
    霽月看了她一會，然后沖著甘自森笑道：“甘醫(yī)生，我覺得希光說得對?！?/br>
    霽云打著哈欠來，一臉愁苦：“差一點(diǎn)又把時(shí)間忘記了，阿月，你幫哥打飯沒？”

    “這呢?！膘V月白他一眼，“哥，你沒被淘汰我真的覺得不太科學(xué)。”

    “胡說什么呢？我可忙了，也不知道怎么傳出去的，這幾天我的宿舍跟動能討論組似的，我自個(gè)兒的題目還沒看多少，凈給人當(dāng)老師了?！膘V云杵著額頭，“這要是把我淘汰了，動能方面的專家可就只剩一區(qū)那位老師了，那前輩都快五十了，經(jīng)得住他們折騰呢。而且哪來這么多新的問題，這該不會是未來三年天府澤要研究的東西吧？哎喲喂，頭疼?！?/br>
    甘自森忍不住笑：“你是少見的理論轉(zhuǎn)實(shí)踐派，動能運(yùn)用這塊，大概沒有人比你們和平鴿更了解了。頭兩天我們還吐槽考核方式?jīng)]水準(zhǔn)，這樣看來，水準(zhǔn)真的很高啊。科研界各自為伍很久了，依靠智商進(jìn)化、天賦和科技，專業(yè)之差。”

    井渺聽著，感到好奇：“也有很多人來找哥哥?！彼滔掳腩w奶球丸子，腮幫微微鼓起來，“可是為什么沒有人來找渺渺討論數(shù)學(xué)呢？”

    席斯言抬起紙巾遞給他，示意他給自己擦嘴角的奶漬：“因?yàn)槊烀煲粋€(gè)人就可以做完。”

    “是啊，我都還沒問，渺渺換到了什么題目？”甘自森問他。

    小孩轉(zhuǎn)轉(zhuǎn)眼睛，輕輕搖頭：“題目是哥哥給的，沒有換?！?/br>
    霽云稍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席斯言和井渺。

    “還能自己出題？這都不淘汰你們？而且臨智......不是和井渺一個(gè)專業(yè)嗎？”霽云疑惑道，“你可以找他組隊(duì)，和他做一份題。”

    席斯言夾了一塊瘦rou在井渺碗里，聲音低沉：“渺渺，多吃rou?！彼聪蜢V云，“臨智換到的題是電能相關(guān)，渺渺的題，他自己可以做完?！?/br>
    畢竟現(xiàn)在還能把北極星往原設(shè)定的第四階段演算的人，也許只有井渺了。

    omega撅起嘴，不情不愿地看著碗里的rou：“我吃不下?！?/br>
    “你現(xiàn)在很瘦?！备首陨湃崧曇?，“渺渺也要為肚子里的小寶貝考慮，只有你吃的好，他才能得到足夠的營養(yǎng)?！?/br>
    “好吧?！本旃怨匝氏履菈Krou，嘴里含糊不清，“揣小朋友真的很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