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總，去哪？”

    偌大的車后座談郁為閉著眼睛養(yǎng)神，襯衫微皺領(lǐng)帶半散，精致的眉眼下兩道烏青的淡痕。

    “去片場?！?/br>
    小曲這幾天陪著談郁為到處跑連軸轉(zhuǎn)，竟然還有余力cao著老媽子的心關(guān)照老板身體，扭過身子看著談郁為的黑眼圈發(fā)愁，語重心長：“談總，要不還是開回家，你好好睡一覺吧。”

    “不用。”

    無奈嘆氣，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發(fā)動車子。車窗外烏云滿蓋，廣播里溫柔的女聲機(jī)械播報著即刻將至的雨雪。談郁為撫一把襯衫上的褶皺，思量片刻又說：“算了，先回趟家吧?！?/br>
    “好嘞！”

    “不睡，樓下等我?！?/br>
    “……”

    二十分鐘，談郁為洗完澡換好衣物回車上，扭著袖扣漫不經(jīng)心跟小曲說出發(fā)。

    小曲無語：“談總，你這不還是白襯衫加黑西裝？大衣也不穿一件？預(yù)報都說了等等雨夾雪?！?/br>
    談郁為抬眼看他，皮笑rou不笑的樣子，踢一腳駕駛椅背。

    “誒好好好，我多嘴。帥，帥死了，白小姐肯定被迷倒！”

    “讓你提白小姐了？”

    小曲不說話，一本正經(jīng)開車，心里卻跳出一個小人對談郁為指指點(diǎn)點(diǎn)，就提就提！略略略！

    “行了趕緊開車，接下來這禮拜你和陳亮幫我盯著點(diǎn)，公司有什么事情記得跟我講。”

    “收到！”

    片場在西郊一個幽靜的老宅子里，高聳著的氣派的建筑物該有些年頭了，不比西方的哥特式建筑，這座宅子詭譎中帶著幾絲古韻。

    談郁為下車，筆挺的襯衫被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抬眼望去，深色的瓦檐被零星的雨點(diǎn)打濕，幾抹斑駁的光漬折進(jìn)他瞳孔。

    涂理親自出來接他，招了招手，兩步并做一步避開深深淺淺的水潭走到他面前，24股的黑膠大傘輕而易舉容下兩個成年男子。涂理勾住談郁為右肩，賤嗖嗖開口：“來的真是時候啊兄弟，正好等等拍床戲了?！?/br>
    手?jǐn)n了個喇叭狀又湊到談郁為耳邊神神秘秘說：“女二的?！?/br>
    談郁為覺得好笑：“你以為我今天來干嘛的？”

    隨即撥開他搭著肩膀的手，奪過傘一個人撐著往前走，留下涂理用手遮著雨邊罵邊追上去，剛剛好不容易小心翼翼護(hù)住的褲腳又濺滿了泥點(diǎn)。

    “哎呀本來說好了用替身，她不同意，說什么本來就算艷星出道，這點(diǎn)場面要是還用替身她都看不起自己……”

    這場戲安排在二樓一個小臥室里，涂理一邊跟談郁為介紹劇情一邊推開房門，清過場之后里面只有一個打光師一個攝影師。

    白青珈坐在梳妝臺前的木椅上，絲質(zhì)的半袖睡裙勾勒出淺淺輪廓，暖色的黯淡的燈光下，她聽見聲音回頭，眉毛彎彎上挑，素凈的一張臉上只勾了濃重鮮紅的口脂。

    她快速眨了兩下眼，半分疑慮又半分曖昧：“談總怎么有空來?！?/br>
    老式房屋并沒有空調(diào)，場務(wù)怕演員拍戲份凍感冒了，便在四周放了好幾個暖爐，談郁為西裝上沾了點(diǎn)水，脫了外套走上前掛在白青珈椅背上烘著。

    雙手撐住木制把手，他低頭近距離看她：“我投資的，我來不得？”

    他呼吸里還帶著外面冰冷清寒的雨雪氣息，白青珈有些不自在：“真趕巧，來觀摩學(xué)習(xí)床技的？”

    兩人同時頓住，心照不宣移開對視的眼。

    涂理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拉走談郁為：“人男演員還在旁邊呢，你能不能注意點(diǎn)，等等給人家?guī)С鰬蛄?。?/br>
    這世道是有些奇怪的，好像一部電影沒有一點(diǎn)與性相關(guān)的戲份就不能成為主流不能拿獎一樣，即使沒必要也要硬塞一段。劇本里唯一一場床戲就是白青珈的，不是跟男一也不是男二男三，就是跟一個打醬油的角色。

    原本找的友情客串的某當(dāng)紅小生恰巧因為偷稅進(jìn)局子了，臨時甄選到的演員馬馬虎虎，為了趕進(jìn)度也沒辦法了?？傊粗策€算白靜，演技不錯，肌rou也過得去，湊合用用也就罷了。

    好戲開場。半掩的門縫伸出無形的誘人的鉤子。光影在窄窄的一方角落游走，老舊的雕花木門發(fā)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長久未宣泄的性欲連同崩潰的情緒一起傾泄而出，沉惜半撐著頭靠在床邊，半面淚痕已經(jīng)干透，細(xì)細(xì)白白的指頭柔柔指向那不知所措的男人，強(qiáng)撐柔媚的聲線帶著微顫：“你，過來?！?/br>
    鏡頭對焦，微微發(fā)汗的腹肌隨著呼吸的韻律上下起伏，生澀的小工人咽了咽干澀的喉嚨，躊躇著，進(jìn)退兩難。

    “讓你過來就過來，不是來……抄家？是叫抄家吧。我這房間里值錢東西也不少，過來拿呀?！?/br>
    “怕什么？我老公死了，小叔子也帶著他的情人跑了”，她低頭繞自己的發(fā)，看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眸光流轉(zhuǎn)又朦朧，“仆人也走光了，家里現(xiàn)在就我一個，你瞧你，多幸運(yùn)”。

    玉色的一段肌膚從裙擺傾泄，涂著紅寇丹的足尖柔柔舉起，踩在那人濕潤又guntang的胸膛。

    “去，先鎖門?！?/br>
    年輕的男人總是青澀又急色，一邊攥住她小腿就要往床上壓，鮮亮的唇印蹭在他胸前，好戲正酣，卻又戛然而止——

    “cut——”

    長長一段煙灰也被煞風(fēng)景的氣氛斬斷，談郁為挑眉，重新捏起煙嘴，邊抽邊看好戲。

    “劉暢，怎么不演下去啊，手不要抖，大膽伸進(jìn)去，白老師里面有貼片的。”

    “前面那段挺好的，是要青澀要緊張，但是經(jīng)過沉惜的一翻挑逗你已經(jīng)開始——就yuhuo焚身不管不顧那種了，懂了嗎?！?/br>
    劉暢面紅耳赤，指尖被自己捏得通紅：“涂……涂導(dǎo)，我沒演，我是……我是真緊張?！?/br>
    “那你……你克服一下啊，這場地就租了兩天，可不能耽誤啊，今天必須搞定啊給我?！?/br>
    “我……我盡量?！?/br>
    打光完備，攝像機(jī)重新啟動，可進(jìn)度咔了又咔，兩次過后，涂理終于忍不住開始?xì)饧碧_。

    “虧你還叫劉暢呢！你倒是給我流暢點(diǎn)?。〈竽腥四懽幽敲葱∧?！人白老師都主動撲上來了剛才，你怎么還不動！”

    白青珈補(bǔ)好第三次口紅，站在一旁也有些無奈。

    涂理恨鐵不成鋼：“算了你回去吧，看錯你了真的?！?/br>
    “謝謝涂導(dǎo)！那這錢……”

    “還敢談錢！快走走走！看了就煩你?！?/br>
    這缺心眼，也不爭取一下？白青珈看著劉暢跑出門，簡遲疑發(fā)問：“涂導(dǎo)，今天還拍嗎？”

    “唉最好今天拍掉吧，我找找有沒有能救場的?！?/br>
    “那我……待這？”

    “這樣，你出去透口氣吧，小王來來，把白老師衣服帶上，去樓下喝點(diǎn)水。”

    “真是見鬼了，這小子明明之前演技都挺不錯的?！蓖坷硪贿吜R罵咧咧一邊黑著臉癱倒在床上，舉著手機(jī)仰頭打字，求爺爺告奶奶在各個群里留言奔波，期望能迅速找到一個救場的身子健碩且膽大的男演員。

    突然頓悟，涂理整個人簡直從床上彈起來：“靠，他是不是喜歡白青珈啊，所以扭扭捏捏的。”

    談郁為掐滅手上的煙，走到床邊，低頭居高臨下看他：“可能吧，要我?guī)兔?？?/br>
    “幫什么忙？幫忙撮合他倆嗎？”

    涂理一向覺得自己很幽默，不過此刻談郁為面無表情。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干笑：“我開玩笑的啦哈哈哈！別打我！別！別！”

    翻了個身，涂理繼續(xù)懶懶散散開口：“談總很難得嘛，不是說你除了出錢其他一概不理？果然是有白青珈在哈，果真待遇大大不同。所以你打算找誰過來救場。”

    “找誰？”

    “男演員??！跟你寶……那啥貝拍床戲的男演員啊！最好來個大咖吧，弄個友情客串嘻嘻?！?/br>
    “找什么大咖？我不就在這兒？”

    “啪——”手機(jī)砸臉，涂理被痛到齜牙咧嘴。

    “你腦子不靈清?。∧闶裁匆馑?？自己上？”

    “我身材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別gay里gay氣的，我是說！你愿意露rou？”

    “不行？”

    涂理表情扭曲：“這……也不是不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