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很安靜，但也是兩人的常態(tài)。

    吃過飯后，依舊是沈沂收拾，他并沒用洗碗機(jī)，而是開了水龍頭，站在水槽前手洗，白襯衫將他身形勾勒得頎長，就像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趙南星望著他的背影，良久，她忽地從后邊抱住沈沂。

    沈沂的身影微頓，溫聲道：“怎么了？”

    趙南星的腦袋在他背上貼了貼：“有點(diǎn)冷?！?/br>
    “今年冬天確實(shí)冷?！鄙蛞收f：“有寒潮，等開春就好了。”

    “嗯?！壁w南星懶懶地應(yīng)答。

    她很少有這么粘人的時(shí)候，結(jié)婚四年整，這應(yīng)當(dāng)是第一次從背后抱住沈沂。

    等沈沂洗完碗，兩人回到客廳。

    電視上的偶像劇依舊在放，男女主角在房間里關(guān)起來看電視，倒像是她們兩人此刻的狀態(tài)，電視放到一半，兩人手指相觸，而后十指相扣，再溫吞地、熱烈地接吻。

    循序漸進(jìn)。

    趙南星看到這一幕時(shí)抬起頭，在瞟向沈沂那瞬間時(shí)，他剛好低下頭。

    她抿了下唇，沈沂的胳膊穿過她的頸后，徑直吻了過來。

    吻到最后，似是要把她揉進(jìn)身體里。

    沈沂襯衫的扣子開了兩顆，大片肌膚露在空氣里，還泛著不正常的紅。

    “沈沂?！壁w南星喊他的名字。

    沈沂在吻她的間隙中啞聲回應(yīng)：“嗯？”

    趙南星被吻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干脆不說。

    沈沂單臂把她抱到懷里，兩條有力的胳膊禁錮住她的背脊。

    這吻熱烈又綿長。

    趙南星的額頭都汗津津的，呼吸也變得急促。

    可在關(guān)鍵時(shí)刻，沈沂并沒再往下做，只安靜地抱著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休息。

    但胳膊把她圈在懷里，抱得極緊，有一瞬趙南星感覺會(huì)死在他懷里。

    他們很少有單純接吻的時(shí)候，淺嘗輒止這次并不適用于兩人之間。

    往往干柴烈火，一觸即燃。

    沈沂的聲音染著情谷欠，帶了幾分啞：“去洗澡睡覺？”

    哄小孩兒似的。

    分明沈沂比她只大半年，可他在重逢以后，總對她百般遷就。

    有種在溫和地討好她的感覺。

    也可能是趙南星的錯(cuò)覺。

    他只是在這么多年的生活里，習(xí)慣了沉默，也習(xí)慣了溫和地處理所有事。

    包括這沉寂到一潭死水的婚姻。

    趙南星去洗了澡，回到房間時(shí)沈沂正在看卷宗，見她回來立刻撥亮了燈。

    這房間明得還有些刺眼。

    臨睡前趙南星玩手機(jī)，沈沂隨意地跟人發(fā)消息，似是在處理事。

    在他躺下的時(shí)候，趙南星也放了手機(jī)。

    窗簾縫隙里透出光，月亮落在白雪上，比往日亮得多。

    趙南星忽地問：“你說雪什么時(shí)候就化了？”

    沈沂想了下：“后天，氣溫8度?！?/br>
    他總是很理智，趙南星幾乎沒見過他失控的樣子。

    除了那天在商場，他看見自己躺在血泊之中。

    趙南星想了下：“是不是春天快來了？”

    “嗯?！鄙蛞收f：“還有一個(gè)多月。”

    空氣中有片刻的沉寂，沈沂從后邊抱住她，“趙南星，結(jié)婚四周年快樂?！?/br>
    趙南星身體微僵，而后輕笑：“我還當(dāng)你忘了?！?/br>
    “情人節(jié)快樂?！鄙蛞试捯袈湎拢粭l溫?zé)岬氖宙溌溥M(jìn)趙南星手里：“禮物。”

    趙南星：“……”

    趙南星還沒收到過他如此不正式的禮物，往年他人雖然不在，但禮物一定會(huì)在。

    也會(huì)像這樣踩著點(diǎn)送過來，偶爾是包，偶爾是新款的衣服，還有手表之類，反正包裝精美，就像是例行公務(wù)一樣，送了就行。

    反倒是趙南星常常忘記這些節(jié)日。

    那年他們?nèi)ヮI(lǐng)證的時(shí)候排了好長時(shí)間的隊(duì)，因?yàn)榍∏哨s上了2.14。

    分明那天誰都沒在意是星期幾，也沒在意是什么時(shí)候。

    單純的湊巧。

    但這個(gè)禮物最不正式，卻最有溫度。

    因?yàn)槭巧蛞视H手給她戴上的，在床上拉過她的手腕，爾后戴上。

    沈沂半開玩笑地說：“像不像手銬？”

    “像?！壁w南星如實(shí)回答。

    “那就把你烤起來?！鄙蛞蕼芈曊f。

    趙南星低斂下眉眼，“行?！?/br>
    沒什么力氣地應(yīng)答，對于沈沂送的禮物也高興不起來。

    這平平無奇的紀(jì)念日比往常溫暖許多，趙南星卻心事重重。

    他們再次躺下，臨閉眼前，趙南星忽地說：“春天要是來了的話，你想去踏青嗎？”

    “你想去嗎？”沈沂問。

    趙南星垂下眼睫，“到時(shí)再說。”

    她怕春天不會(huì)來，也怕她看不見。

    最怕的是春天來了，可她的世界還是冬天。

    沈沂說：“聽說普靈山上的菩薩很靈，到時(shí)可以去拜拜。”

    “好。”趙南星敷衍地應(yīng)了聲，而后裝睡。

    沈沂便沒再動(dòng)過，隔了許久，他的呼吸聲變得勻長。

    趙南星的手輕輕覆在了他落在自己腰上的手背之上，像是個(gè)小偷一樣，在心驚膽戰(zhàn)地看自己的戰(zhàn)利品。

    窗外大雪停了，春天也快來臨。

    但趙南星忽地想到了一句詩——

    你是我提心吊膽的春天。

    —

    趙南星翌日去上班時(shí)，正好電梯里有人，她又戴上耳機(jī)。

    有個(gè)阿姨跟旁邊人閑聊：“咱們物業(yè)好像來了個(gè)好帥的小伙子?！?/br>
    “什么？”

    “昨天一樓燈壞了，就是他修的，一表人才吶?！?/br>
    “哪是物業(yè)?。俊绷韨€(gè)人笑了下：“是頂樓的住戶，早都結(jié)婚了?！?/br>
    “他住頂樓修什么燈?。课疫€以為是物業(yè)的呢，想著要不是他工作不體面，我怎么都得給我那個(gè)顏控的女兒介紹一下。”阿姨一臉惋惜，“真是眼拙?！?/br>
    “他那一身，白襯衫西裝褲，加起來五六萬呢，你可真是太眼拙了。”另個(gè)人笑了下：“他太太好像有夜盲癥，怕黑?！?/br>
    “……”

    電梯門打開，趙南星跟著兩人一同出來。

    她耳機(jī)里什么都沒放，把兩個(gè)人剛才的話盡收耳中。

    春天果然快來了。

    卻也真的提心吊膽。

    第42章

    沒過兩天, 氣溫回暖，積雪消融。

    當(dāng)真如同沈沂說得那般，瀝青馬路上變得濕潤。

    趙南星這天上班時(shí), 剛一下車就有個(gè)女人瘋了一樣地朝她沖過來, 她往后退了半步才看清對方的臉。

    是那天在商場里遇到的嗲精, 趙德昌的小三。

    “趙小姐，對不起?！彼萘嗽S多, 沒化妝, 臉上的小雀斑看得很明顯，長發(fā)散亂，情緒激動(dòng)之下胡言亂語：“我向你道歉，我給你磕頭行不行？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

    說著就跪在地上，腦袋磕在水泥上, 砰砰作響。

    周遭的人都看過來，一副好奇的眼神，還有人在用眼神譴責(zé)趙南星, 似乎覺得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諒的事。

    趙南星越過她徑直往前走，結(jié)果她一把拽住了趙南星的腿：“趙小姐, 我不知道你懷著孕啊，我就是輕輕一推，真的對不起。我錯(cuò)了, 你原諒我行不行？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放過我這個(gè)小東西, 就當(dāng)是行善積德了好不好？”

    她一點(diǎn)兒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可趙南星有些受不了周遭人的眼光。

    “你起來。”趙南星說：“我不會(huì)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