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玉 第34節(jié)
“哦,這樣啊?!毙且撇蛔魉?,率先轉(zhuǎn)過身去,朝著疏雨劍閣食堂的方向走去,“走罷,方才準(zhǔn)備開飯了也沒見著你,讓我一頓好找。” 步驚川也知曉自己這番給星移添了麻煩,連忙跟上星移的腳步,“勞師兄費心了。今日還未祝賀師兄,恭喜師兄比斗勝出。” 星移一愣,隨即笑了笑,“說什么恭喜呢,我也就勝出了那一場,隨后又被另一個實力更強(qiáng)的弟子擊敗了?!?/br> 疏雨劍閣的弟子比試,乃是層層遞進(jìn),優(yōu)勝者可以挑戰(zhàn)另一位優(yōu)勝者,星移這般敗在其他的優(yōu)勝者手上,也是意料之中。 步驚川自是記得星移最后為了用靈石點真,硬生生受了樊易的正面一擊,“師兄帶傷上陣,已是勉強(qiáng),雖敗猶榮。” “無妨,人外有人?!毙且茀s半點沒將本次的勝負(fù)放在心上,“不過能讓那個管不住嘴的家伙吃一回癟,我就已經(jīng)滿足了。” “那是因為師兄的作戰(zhàn)方式,還未大成罷?”步驚川忍不住道。 星移驚訝一挑眉,“你竟然看出來了?” 步驚川點頭,也沒說這還是由秋白率先發(fā)現(xiàn)的。 談起自己的作戰(zhàn)方式,星移也興奮起來,自然不與他計較到底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確實還有很多破綻,并且閣中弟子也看穿了我作戰(zhàn)的方式。這一手頂多能打?qū)Ψ揭粋€出其不意,然而想要長久下去,這始終不是辦法。我想讓這個法子變成那種,即使是發(fā)現(xiàn)了也防無可防……或許我該聽師父的,早日尋個本命靈器了?!?/br> 陣修不似其他修士,在長衍宗之中,陣修通常都是及冠之后,才會去選擇自己的本命靈器。因為陣修須得看清自己的修煉方向后,才能定下自己的靈器。 步驚川遠(yuǎn)未到能夠自行選擇靈器的時候,可他卻忽然想起了秋白。 秋白作為劍靈,自然會棲身在劍中。而步驚川未來的本命靈器,定然不會是靈劍。 他與秋白的關(guān)系,恐怕難以一直保持下去。 第二日一早,步驚川早早地就來到了比武臺。 昨日是乙組的弟子比試,而今日便輪到了丙組弟子。 他在臺下觀察那疏雨劍閣的弟子,力求上場之前,能夠?qū)κ栌陝﹂w的弟子多幾分了解。 像樊易那般使重劍的還是少數(shù),多數(shù)疏雨劍閣走的都是輕靈的路數(shù),他聽身邊的弟子議論久了,也聽出些門道來。 疏雨劍閣有獨有的身法,名為鴻鵠三式。雖說是三式,他聽得最多的卻只有二式,一是驚鴻翩躚,二是飛鴻于野。而第三式,只聽得一個隱鴻伏風(fēng)*,卻未有機(jī)會親眼見識。 秋白也同他一并到場,替他講解著疏雨劍閣的弟子招式。秋白眼光毒辣,臺上弟子的一舉一動,都能被秋白清楚拆解,再一一講與步驚川聽。 “驚鴻翩躚為近身纏斗的身法,躲閃極快,且極難擺脫。你不擅纏斗,自然要避免直面鋒芒,不要與他們有過多纏斗?!?/br> “飛鴻于野多為追擊與快速逼近,他們運起這身法時,速度極快,在這小小比武臺上或許還不覺得,但若是去到了外界,那么他們這般身法的速度,是一般修士都難以企及的?!?/br> “至于這隱鴻伏風(fēng),未見得他們使用,我便看不出作用來,但是聽著這名字,想必是什么潛伏的身法?!?/br> 步驚川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他不似秋白那般有如此毒辣的眼光,疏雨劍閣的弟子的一招一式,或許還能看出些許差別,可疏雨劍閣弟子的身法,他則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來。 “但是我看不出這有什么不同?!辈襟@川老實說著,同時也有些泄氣。 他與秋白,差得可以說太多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無論是境界、修為、眼界,他總覺得他與秋白有著極其遙遠(yuǎn)的距離。 “無妨,”秋白道,“待你日后修為增益,自然便會看出這其中門道?,F(xiàn)在要求你看出這些,還是為時過早?!?/br> 秋白這般說,是因為還覺得他不夠格?步驚川心底生出幾分失落,“是因為我如今修為太過低微么?” 秋白沒料到他會這么問,也是一愣,半晌才回答道:“不是……只不過你如今年紀(jì)尚小,見識過的也不多,因此,才未有眼界能及時看出他們的不同?!?/br> 頓了頓,秋白又安慰似的同他道:“無妨,待你日后出去磨練多了,便自然而然能看出他們身法的細(xì)微差別?!?/br> 步驚川一愣,直覺告訴他秋白的話似乎有些不對,這分直覺,甚至蓋過了他方才的失落,只余滿心的好奇。于是他試探性道:“這些感覺不像是你會說的話?!?/br> 說話間,他一面轉(zhuǎn)頭看著秋白,細(xì)致地觀察著他面上表情的細(xì)微變化。 “這是……以前曾有一位故人同我說過的。彼時我年齡尚小,也似你這般,未有過多大的見識,因而有太多不自信。”秋白原本目光還停留在比武臺上,感受到他看過來的視線,也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他,他見到秋白眼中還未散去的懷念之意與溫柔的笑意。 從未見過秋白有過這般的神色,像是提起了什么珍藏在他心底的寶藏,字里行間都透著珍惜。 他此刻憋不出別的話,只能道:“那個人,是不是你以前的主人?” 秋白一愣,面上的溫柔神色消散了去。而后秋白轉(zhuǎn)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藏在嘴角的笑意也不見了蹤跡。 “算是吧。”步驚川聽到他這般毫無波動地說著。 秋白情緒快速轉(zhuǎn)變,令得步驚川對秋白以前的那位前任主人升起了無盡的好奇。他暗自記住,若是下次有機(jī)會再進(jìn)到北斗秘境,他勢必要去多了解一番秋白的前主人。 還不待他繼續(xù)想下去,忽然聽到那比斗臺上動靜漸消,裁判宣判著本場比賽的勝利者。 隨即,他聽到裁判道:“下一場,丙午組!” 手中捏著的玉佩忽然一震,發(fā)出熒熒的亮光來,他低頭看向手中的玉佩,那原有的“丙組”二字已變成了“丙午組”。 那高臺之上的裁判繼續(xù)道:“長衍宗,步驚川,對戰(zhàn),疏雨劍閣,孔煥!請二位上臺!” 竟是輪到他了。 作者有話說: 隱鴻伏風(fēng):由鴻隱鳳伏化用而來 第47章 明正道心·一四·比斗負(fù)傷 步驚川抬頭看了一眼那比武臺,耳邊便聽到秋白問:“你可需要我隨你上去?劍修所修之道多為剛、銳之勢,在實戰(zhàn)一途中頗有優(yōu)勢,向來都是越級挑戰(zhàn)的好手。你如今這等修為,恐怕奈何不得他。” 雖然知曉秋白這是一番好意,但步驚川仍是搖頭拒絕道:“這般便不是成了你與他的比試了么?我若想贏,我便要靠自己贏,不該借助你的力量?!?/br> 聞言,秋白沉吟片刻,難得堅持了一回,“我若同你一道上去,多少能……護(hù)得你周全。” 這是對他有多不放心?步驚川有些無奈,他雖知道秋白所說不無道理,但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終歸是想自己試上一試的。 試試看,自己與這名門劍修……到底有多少差距。 步驚川堅持,秋白最終只微微頷首,道:“去罷?!?/br> 時間緊迫,步驚川不再多言,轉(zhuǎn)身朝著那比武臺走去。途中,他忽然心有所感,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卻見秋白正站在原地,抬眼朝他望來。 想起方才二人的談話,他朝秋白笑了笑,道:“如今我年齡與實力或許都不能入你眼,未夠資格與你以前的主人平起平坐。但此一時彼一時,我斷然不會再這般無用下去?!?/br> 秋白微微愣了下,道:“你只是還需要時間?!?/br> “我知道,”步驚川朗聲道,“等到那日,我自會叫你不敢輕看。” 秋白莞爾,“那我便拭目以待?!?/br> 步驚川回過身去,一步一步,徑直朝著那高臺走去。 他沒有再回頭,卻也知曉秋白正望著他的背影。 秋白認(rèn)為他還需要時間,他自己亦是知曉自己尚且不足。但他會讓秋白看到,自己能夠憑借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 他踏上比武臺的時候,孔煥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見他背著金素劍,孔煥的目光中升起幾分警惕,“怎么,你該不會是想用劍靈的力量獲勝罷?” 先前在北斗秘境外,他便在劍靈手下吃過虧,還極為丟人地失去了意識,因此,對于那實力深不可測的劍靈,他不得不防。 “這是我的靈劍,你們宗門內(nèi)的比斗,有這個不讓用自己靈劍的規(guī)矩么?”步驚川失笑,他頓了頓,才補(bǔ)充道,“你倒是放心,他沒上來。” 說罷他轉(zhuǎn)頭,遠(yuǎn)遠(yuǎn)地從臺上向方才他二人站立的地方看去,卻見不到那處有人的蹤跡,秋白已經(jīng)不知去了何處。 他將目光與思緒一并收回,繼續(xù)道:“我自然知曉,對上你須得看我自己的實力,而不是借助于外物。” 孔煥臉色稍緩,哼了一聲,“你知道便好?!?/br> 他二人交談完畢,另一邊,裁判便宣布比斗開始。 二人朝對方行了個禮,步驚川將靈劍握于手中,警惕著孔煥的一舉一動。 正如秋白所言,孔煥這等劍修的路數(shù),便講究的是那一個勢不可擋的銳勢,攻擊猶如狂風(fēng)驟雨般,強(qiáng)勢,又不留給他半分喘息之機(jī)。 先前與秋白對練的時候,他便知曉秋白有時候會刻意用疏雨劍閣的路數(shù)去給他喂招,因此他也對疏雨劍閣的攻擊招式有幾分了解。 然而秋白與他的對練,講究的是循序漸進(jìn),因而還未曾遇到過像是如今孔煥這般不留余地的攻勢。 他在孔煥的攻擊之中尋不到半點轉(zhuǎn)機(jī),只能依靠平日里與秋白聯(lián)系時的本能與習(xí)慣去躲避。 孔煥橫劍劈來,步驚川手腕一轉(zhuǎn),用手中的金素劍抵住了他呼嘯而來的劍鋒,金屬相擊,發(fā)出清脆的錚響。 “你手中有劍,卻是連握劍的姿勢都不對?!笨谉粗嫔隙嗔藥追謱τ诓襟@川這般暴殄天物的不滿。 步驚川知曉,自己的劍術(shù)不過一屆門外漢的水準(zhǔn),自然是入不得疏雨劍閣這一千年劍宗之眼。在他們眼中,步驚川使用這金素劍的模樣,無異于猴子拿著燒火棍亂舞。這樣一把擁有自身劍靈的靈劍,落在他手上著實可惜。 “無妨,夠用就行,”步驚川抬頭朝他一笑,“左右我志不在此?!?/br> 他這番話將孔煥氣個半死,瞪大了眼,“良禽擇木而棲,這劍靈就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樣的主人!” 步驚川卻懶得去反駁他的話,再度向后退出一步,拉開二人距離,右手握劍,背于身后的左手指尖凝出一道細(xì)小的靈光。 臺下的弟子見他這般動作,驚呼起來,“同樣都是長衍宗的人,他該不會是也要用偷偷布陣那一手罷?” “不是吧?那個弟子用的是靈石,你看他手上什么都沒有,應(yīng)該不是同一種路數(shù)?!?/br> 步驚川動作一滯,心知自己雖不打算與星移那般使用靈石點陣,但臺下這么多眼睛看著,他想做什么小動作,都無所遁形。 此前他還未上過比武臺,這時間才感受到這臺上的壓力,前所未有的緊張感襲來,壓得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 對面的孔煥也聽到了臺下的討論,他微微挑眉,道:“這可不怪我,是他們先看到的?!?/br> 步驚川勉強(qiáng)道:“我知道?!?/br> “不過,”孔煥的面上有些遲疑,“你這是打算學(xué)你師兄的路數(shù)?” 他與星移、步驚川都在羅家村待過,自然比普通弟子更為了解他二人的情況,知曉這二人的關(guān)系。 孔煥面色一變,笑道:“不過這也是沒用的,你師兄的路數(shù),早被宗門中的師兄師姐研究得透透的了。” “我沒有學(xué)他,”步驚川笑了笑,“也沒打算要學(xué)他?!?/br> 早在昨日他看見師兄的出彩表現(xiàn)后,秋白便與他道,這般不同尋常的路數(shù),恐怕在出現(xiàn)的當(dāng)日,便要被研究得透徹。 他自然也不意外,畢竟劍修都是出了名的好戰(zhàn),遇到這般未見過的招式,他們自然是興致勃勃深入研究。 星移的路數(shù)他自知自己沒有那個陣法基礎(chǔ),清楚自己學(xué)不來,他從一開始便沒打算去學(xué)。 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去對敵。 可他自己的方式,又該是什么? 他心中仍有迷茫,雖有心前進(jìn),卻覺得眼前仍舊蒙著擋住前方的迷霧,他不知曉自己的終點應(yīng)該在何處。 他只微微走神,孔煥便抓住了這個破綻,握劍的手腕一轉(zhuǎn),直指他咽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