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玉 第199節(jié)
接著,他開始將靈力注入手中的靈劍。 逐云是他的本命靈劍,屬性與他最為貼合,也最為默契。 這靈劍,當初朗月明便是沖著為他準備大乘期的靈劍去的,選的都是上好的材料。逐云雖未能孕育出劍靈,然而劍修的可怕之處便是,劍修的本命靈劍在丹田之中蘊養(yǎng),因此本命靈劍長年累月受到劍修的靈氣浸染,其堅韌程度也一直在上升。 可以說,本命靈劍,是會與劍修一同成長的。 而他如今也是一名合體期的劍修,逐云早在他丹田之中被他的靈力打磨千年,強度不言而喻。 蘇長觀凝聚的靈氣極多,源源不斷地注入到逐云之中,就連逐云也開始逐漸承受不住,發(fā)出嗡鳴。 蘇長觀抬眸,眼中是無上劍意,揚手便是一劍。 到了他這般境界,已是脫離劍招,化繁為簡。這一劍不見他如何運勢,只見銀光一閃,驟然撞到墻上。 只聽一聲轟鳴,那陣法驟然發(fā)亮,開始運作起來。然而方才被他擊中的那一處,卻是黯淡了許多,顯然是陣紋受損了。 他方才用了十成的力,只將那處地窖的墻轟出一個塌陷。于是他又接連數(shù)劍,轟得那處墻壁搖搖欲墜。 七劍過去,那陣法徹底失了效,而這墻壁也在他劍氣的余波之中,被驟然蕩開了一個大洞。 長觀老祖能被稱一聲長觀劍尊,是有道理的。 合體大圓滿的劍修,有著極為可怖的破壞力,幾乎抬手,便能滅去這座鬼城。 他白衣傲立于一片灰暗廢墟之中,身側颯然劍光還未收勢,直指鬼王。 自有意識以來,秋白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艱難的戰(zhàn)斗。 他一掌擊退眼前的鬼魔,看著那鬼魔慘叫著,化成一團漆黑色的煙霧。 平日里的對手,就連修為在他之上的也極少,他也不需如何動真格,便能靠著實力輕易碾壓。即便是境界相當?shù)膶κ?,對方也會在他迅猛的攻勢下敗退?/br> 幾乎可以說,若只是單挑,境界與他相差不大的,幾乎都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此刻卻沒了平時的那般游刃有余,這些鬼魔鋪天蓋地,幾乎充斥了他的整個視野。方才這些家伙還分別是魔修與鬼修之時,哪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可如今,他們結合之后,卻每一個都能將他牽制一二,時間長了,他也未免有些疲憊。 除卻疲憊,他的心中還有壓抑不住的擔憂與慌亂。 他只身在這鬼魔群之中,尚有步驚川布下陣法為他守住后背,那些鬼魔無法擊破步驚川的陣法,又受了那個防御陣法的靈力燒灼,便都哀嚎著后退,轉而攻擊他。 如今他還未有后顧之憂,然而,他卻知道,步驚川不能這么一直護著他。步驚川真正的對手是阮尤,直到眼下,阮尤也還未動手。 他能將這些鬼魔一個個殺死,卻無法抵擋他們的誕生。這些鬼魔一旦成型,便有數(shù)個境界的提升,能夠在他手下過上好幾招,他這么一個個地殺下去,也不知道要殺到什么時候。 他開始焦急,畢竟此處還是魔域之下,腳下還藏有魔脈,魔氣與鬼氣源源不絕。然而對于他與步驚川來說,靈力回復的速度遠遠比不上靈力消耗的速度,特別是步驚川,他需要靈力維持一個大陣的運轉,在鬼魔的圍攻之下,他的靈力消耗得越來越快。 步驚川如今還未完全恢復前世的實力,加上再也不是那副玉髓之體,因而此刻的境界也僅和阮尤不相上下,更不像前世那般,能夠有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靈力。 秋白開始急躁起來。 他其實也有過與步驚川一同身陷囹圄的經(jīng)歷,便是在周途城那一次。 那一次,是步驚川用劍在自己身上刻下陣法,以自己的身體作為陣盤,以鮮血為引,才激發(fā)出那誅魔陣??扇缃褚圆襟@川的修為,還是難以用陣法完全壓制這些鬼魔,更別提眼前的這些鬼魔,他們身上還有鬼修的鬼氣,誅魔陣僅能威脅魔修,誰也不知道在面對鬼魔的時候又是何等表現(xiàn)。 無論如何,他決不允許上一次發(fā)生在周途城的事情重演,他不能讓步驚川再受到傷害了。 秋白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即便收回了自己的軀殼,也不是萬能的。他原以為自己如今的修為已經(jīng)能夠護住步驚川,然而現(xiàn)實卻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憑借他如今的本事,根本無法護住他。只待他戰(zhàn)至靈力枯竭,戰(zhàn)至他死的那一刻,眼前的鬼魔似乎都無法清理完。 他看著眼前無窮無盡的鬼魔,頭一次從心底生出了絕望的滋味。 “別多想,凝神守一,別被這鬼氣影響了!”便在這時,步驚川的傳音忽然從他識海當中炸響。 秋白猛然回過神來,忽然想起了鬼修最為可怕的一點。 鬼修修煉的鬼氣,便是來源于人的怨氣。而這怨氣,能夠極大地激發(fā)出人心中的負面情緒,若是沉溺久了,甚至會致幻,從心理上不攻而破。 步驚川是最為了解他的人,即便看不清他如今的表情,可只看他的作戰(zhàn)節(jié)奏,便能輕易地一眼看穿他內(nèi)心的想法。 秋白心中暗自慶幸,這回還好有步驚川在身側,才叫他沒有著了道。 如今這鬼魔有了鬼氣的加持,在戰(zhàn)斗之中竟是能夠影響到敵人的心緒,這一點不可謂不可怕。 秋白望向眼前那如潮水般向他涌來的鬼修,心中那股暴戾的情緒再度上涌,恨不得將這群煩人的蒼蠅全數(shù)撕碎。 可很快,他又聽到阮尤冷笑了一聲,“你以為這便是我全部的手段了嗎?” 第275章 懸河鬼域·一四 阮尤話音剛落,便見方才倒在秋白手下的鬼魔仿佛被什么無形的力量控制著,被碾碎、湮滅,成為一縷縷的黑煙。 這副場景,有些熟悉。 這些鬼魔,便是如二人當初在周途城那日遇到的魔潮那般,尸體將會化作虛無,到最后什么都不會留下。 而與當年的周途城不同的是,眼前的鬼魔死后雖是不留痕跡,卻形成了一股黑霧。一個鬼魔能留下的黑霧十分稀薄,可此處倒下了無數(shù)鬼魔,他們所殘留的黑霧集結到一處,竟是鋪天蓋地,叫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那股黑霧集結在一處,氣息變得隱隱可怖起來。 二人不由心驚,這與九年前他們在周途城所見何其相似。當年攻擊周途城的魔修,多半與阮尤脫不了干系。阮尤不知用了什么辦法,使得自己的力量能夠忽強忽弱,而如今二人眼前的場景,便給出了解釋。 阮尤用了不為人知的秘法,使得旁的魔修成為了自己力量的一部分,那些在周途城的魔修,幾乎可以看作他的分身,因此阮尤才能如此輕松地指揮各處的魔修。 而他每形成一個分身,便是在他身上分出去一股力量,因此才會減弱他的修為。 比起當年在周途城的表現(xiàn),阮尤如今的手段幾乎可以稱得上成熟,想來是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私底下的嘗試。 這是一個從九年前、甚至更早的時候便開始籌劃的計劃,而二人在周途城中所見的,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步驚川自方才起,便察覺阮尤動用了什么陣法的力量,而他們附近的鬼魔,在那陣法啟動后,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眼前如此多的鬼魔,若是阮尤如同在周途城那時做的那般,將他們的力量全數(shù)收下,屆時,他得到的力量恐怕叫他成為天下第一人也不為過。 秋白并不知曉這其中的關竅,對此毫無頭緒,只能靜觀其變。 便在這時,忽然聽見步驚川輕笑一聲,“原來如此?!?/br> 話音剛落,秋白便敏銳地察覺到了魔氣的魔動,似乎是阮尤暗地里催動了什么陣法。 忽然,他發(fā)現(xiàn),眼前開始浮現(xiàn)出新的鬼魔的身影。定睛一看,那些鬼魔周身都是由灰黑色的霧氣組成,便是方才,他殺死那些鬼魔后,那些鬼魔化成的黑煙! 緊接著,有的黑煙并沒有凝聚成新的鬼魔,反倒是朝著已經(jīng)站立的鬼魔涌去。 瞬間,那些鬼魔的修為又開始漲動。 秋白回想起了在周途城所遇到的那些魔修,登時明白過來。 聽見步驚川的聲音,秋白仿佛是一瞬間找到了主心骨那般,松了一口氣。 他微微回過頭,見到步驚川一臉篤定,懸著的心登時放下了。 步驚川從來都不會夸下海口,他會這般篤定,便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阮尤的破綻。 “指揮如此多的魔傀,該要消耗你很多精力罷?”步驚川笑道,“可你又不敢將它們收回,因為你如今rou身并不能承受那般高的境界,擅自收回只會叫你爆體而亡?!?/br> 這些重新聚集起來的黑霧,再也不是普通的鬼魔。他們神情呆滯,而行動卻是隨著阮尤心意而動。 阮尤滿意地瞇了瞇眼,“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罷,在我承受不住之前,解決你們二人,可不是什么難事。” 便在這時,忽然傳來劍嘯聲,如龍吟虎嘯,隨之而來的便是道道沖擊,一共七道。 合體期修士的全力一擊,有撼地動天之能,這區(qū)區(qū)鬼域,自然是承受不住長觀七劍。 步驚川便看向他笑道:“若是我們?nèi)四???/br> 阮尤面色有些難看,顯然是知曉蘇長觀不多時便會朝著這處趕來。劍修向來擅長越階作戰(zhàn),若是蘇長觀來到此處,那便會更加棘手。 他暗暗催動陣法,那成群的鬼魔察覺到他的指令,登時開始聚集起來。 需要指揮的對象越多,便越耗費精力,而指揮對象修為越高,又越需要精力,如今他孤身一人,自然是寧可選擇修為更高的鬼魔。 于是那些鬼魔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他們變成了黑紫色的霧氣,團聚在一處,再度成型。 出現(xiàn)在步驚川二人眼前的,便是三個大乘初期的鬼魔。 那三個鬼魔一出現(xiàn),阮尤登時白了臉。 他從未嘗試過將魔傀的修為提升至大乘期,因此光是控制這三個魔傀,便幾乎耗盡了他大半的魔氣。 雖然他不能將這三個魔傀同時驅動,然而,對付眼前這二人,一個大乘期的魔傀足矣。 站在最中間的魔傀向外踏出一步,朝著步驚川二人伸出了手。 他的動作看起來很慢,便如常人一般,可幾乎是眨眼間,便來到了二人跟前。 二人迅速躲避,只聽“轟”地一聲,方才二人所站立的地方被那鬼魔轟出了一個大洞。 他們根本沒有察覺到那鬼魔凝聚魔氣的動靜,那一擊,只是鬼魔的隨手一擊,然而,卻是有著二人如今未能輕易招架的力量。 若是擊中二人身上,即便是修為稍高些、身體也更為強悍的秋白,恐怕也要在這一擊之下重傷。 步驚川登時意識到,在這大乘期的鬼魔跟前,即便加上蘇長觀,他們恐怕也不會是對手。 在絕對的修為壓制下,一切技巧與方法都成了無用功,因為一切反擊都會被無情地粉碎。 阮尤初期cao縱著這大乘期的魔修,卻還未熟練,遲遲未追上他二人,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動作卻開始得心應手了起來。 阮尤雖心急,卻只因cao作還未熟練,只能與二人上演一出貓捉老鼠般的把戲。 可這對于步驚川二人而言,幾乎是亡命的逃亡。 步驚川今世都還未被這么狼狽地戲弄過,阮尤如今雖有實力不濟的原因,可更多的,看起來也像是貓捉老鼠那般戲弄著他們。 然而,隨著阮尤對那魔傀的掌控逐漸熟練,那原本像是戲弄般的攻擊,卻開始變得致命起來。 幾乎是在數(shù)回合間,他們就被逼到了死路。 饒是此處再大,這處也不過是一個有邊緣的洞xue,并不能叫他們無休無止地奔逃。而這個洞xue的這點空間,對于這大乘期的鬼魔來說,是一個幾乎頃刻間便能抵達的距離。 這點地方,對于這等修為的修士,倒像是甕中捉鱉。 步驚川咬牙,這鬼魔能有這般能耐,自是不能叫他出了這懸河鬼域。如今道修并沒有大乘期的修士,僅有的幾個合體期修士,修為最高的也只是蘇長觀,可即便是蘇長觀來到此處,在這鬼魔手下也走不過三回合。 哪怕自己與這鬼魔在此處同歸于盡,這懸河鬼域外有如此多的普通修士與凡人,若是叫這鬼魔走出這懸河鬼域,后果都將不堪設想。 步驚川發(fā)了狠,靈力流轉間又施展出一個陣法,將這方天地的重力加劇,試圖延緩那鬼魔的速度。然而,那鬼魔這般修為境界,早就不是天地之力所能束縛,因此這陣法并沒有太大作用。 見這陣法不生效,步驚川也不再戀戰(zhàn),飛快將這陣法撤去,不再糾纏,節(jié)省些靈力。 既然不能從鬼魔這處下手,看來他們只能從阮尤身上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