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真千金開始做綠茶 第42節(jié)
議論之聲不絕于耳,像針一樣刺得黎夫人渾身難受, 她很想擠出一個禮貌的笑,但是失敗了, 一雙手緊緊握住圈椅扶手,骨節(jié)突起, 手背上青筋都繃起來了, 她才壓抑住滿腔的驚怒和不可置信,她竟被戲弄了! 從長公主答應為黎素晚上簪, 到如今, 整整一個半月,四十多天的歡喜, 在這時候成了一場空, 她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笑話。 黎枝枝款款來到她面前, 施施然作揖行禮,姿勢從容完美,儀態(tài)端方,哪怕再挑剔的人,也說不出一個錯字來。 少女抬起頭, 對她緩慢露出一個笑, 那笑里透著諷刺的意味,神態(tài)竟然和長公主出奇得相似,仿佛在譏嘲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舉止,黎夫人死死盯著她, 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 但是肩頭那兩只大手, 如鐵鉗一般抓著她, 但凡黎夫人要做點什么出格的事情,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拗斷她的膀子。 黎枝枝站直了身子,再沒有多看她一眼,而是轉向長公主,又深深作了一揖,司儀唱道:“請正賓盥手,為笄者理妝?!?/br> 立即有兩名婢女捧著銅盆和棉帕上前,黎岑連忙站起來,但見身側的妻子沒有動作,皺起眉看過去,低聲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片刻后,黎夫人才緩緩站起了身,姿勢頗有些僵硬,這時候長公主才站起身來,在銅盆中凈了手,復又用棉帕擦干,她接過輕羅遞上的玉梳,替黎枝枝梳了發(fā)。 司儀又唱:“請正賓為笄者加冠笄。” 又有人捧了一朱漆描金的托盤來,上面擺了滿滿的首飾,簪子珠花,應有盡有,長公主取了一支蝴蝶趕花金簪,替黎枝枝挽起發(fā),她眼神溫柔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微笑道:“鳳凰鳴矣,于彼高崗,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雍雍喈喈,便賜你萋萋二字,往后此生,如花如木,萋萋生長?!?/br> 婢女即刻送上文書,觀禮的人群終于sao動起來,有人低聲道:“這不合禮制吧……不是該由她母親賜字么?” 又有人道:“她爹娘都死了,哪里還有母親?” “不是有養(yǎng)母?” “養(yǎng)母也不是親生的,還不都一樣。” “說得也是,我倒覺得由長公主賜字頗好,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呢……” 這下黎岑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被人當著面說死了,這感覺也太荒謬了,他忍不住看了妻子一眼,眼神不無怨懟,咬牙低聲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黎夫人面白如紙,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黎枝枝向長公主拜了三拜,接過文書,原本這三拜,應該是拜親生父母的。 長公主似乎很高興,憐惜地看著她,笑道:“今日我受了你的禮,理應是你的義母了,好孩子,叫一聲來聽聽?!?/br> 黎枝枝抬起頭望著她,清澈的眸中有水意閃動,像是含著無數(shù)復雜情緒,片刻后,她才眨了眨眼睛,微笑著喚道:“母親?!?/br> 空氣一下就安靜下來了,過了好一會兒,長公主也沒說話,像是愣在了當初,直到司儀朝她使了一個眼色,她才反應過來,啊呀一聲,道:“這……”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復又笑道:“這一聲叫得真好聽。” 有眼尖的人自是看見了長公主微紅的眼眶,她緊緊握住黎枝枝的手,笑吟吟道:“往后便是我的女兒了,再有誰敢欺你辱你,便只管告訴我,母親替你作主?!?/br> 她說著,又狀似無意地掃了黎夫人一眼,道:“但你若是要欺他人,我也還是為你作主。” 這話實在是太過張揚,聽得觀禮眾人暗自咋舌不已,心道長公主殿下看起來似乎極為重視這個義女啊。 他人的種種計較猜測暫且按下不提,黎夫人早已癱坐在圈椅上,只覺得頭暈目眩,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她想盡辦法,心心念念著想跟長公主搭上關系,想抬高女兒的身份,如今已做到了,可做到的那個人不是黎素晚,而是她一直看不起的黎枝枝,這簡直是諷刺至極! 若她當初知道黎枝枝能有如今的風光,那她又怎么會…… …… 后院東廂房,屋子的門被關得死死的,只從里面?zhèn)鱽斫泻昂涂摁[之聲,還有砸東西的動靜,門口守著的兩個婆子正在閑磕牙,對那些聲音充耳不聞。 正在這時,一名公主府的婢女快步過來,一個婆子忙問道:“前頭及笄禮結束了?” 婢女道:“剛剛已結束了,殿下讓我來說一聲。” 她側耳聽了聽,道:“還在鬧騰呢?” “可不是?”那婆子笑道:“真有勁兒,折騰半個時辰了?!?/br> “辛苦兩位了,事情辦得很好,”婢女笑吟吟道:“公主殿下今日高興,說回府賞諸位吃酒,再加一個月的月錢。” 兩個婆子登時笑開了花:“哎喲,這枝枝小姐可真是咱們的貴人吶,今日是她及笄的好日子,那我們可要多喝幾盞酒。” 一行人便有說有笑地走了,沒再管那屋子里的人,過了片刻,屋門才終于開了,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摔打過的物件,黎素晚哭得滿面淚痕,妝粉糊成一團,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及笄禮結束了……?” 怎么能結束呢?她根本沒去啊,這幾個兇惡的婆子把她關在房間里,不許她離開半步,可明明今天是她的及笄禮…… 及笄禮怎么會結束?! 黎素晚急急忙忙地往外奔去,連摔倒了也顧不得,瘋狂地往花園的方向跑,氣喘吁吁地叫道:“來人,來人?。∥以谶@里!及笄禮不能結束!” “來人??!” 她瘋了似地叫喊,明明平日里有許多下人的地方,這會兒卻靜如死寂,偌大一個黎府好像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黎素晚滿心都是惶恐失措,一邊哭喊著,一邊跑,直到靠近垂花門,才看見有幾個下人的身影,她們站在廊下竊竊私語,像是在談論著什么,黎素晚怒不可遏,尖聲罵道:“一個個都死了么?我叫你們過來!” 那幾個下人見她這般瘋狀,都有些被嚇住了,黎素晚顧不得繼續(xù)咒罵,又急忙一迭聲問道:“我爹娘呢?哥哥呢?及笄禮怎么樣了?!我剛剛被人關起來了!及笄禮還不能結束!” 那幾個下人紛紛搖頭,黎素晚又氣又急,飛快地往外跑,誰知才出了垂花門,就被臺階絆了一個大跟頭,腳踝傳來鉆心的痛楚,無論如何都爬不起來了,她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抹鮮艷的銀紅色,上面用金銀線繡著鸞鳥翩舞的圖樣,那顏色可真亮,真好看,就像夏日傍晚,天邊滾落的一片絢爛夕陽,黎素晚曾經在公主府看見黎枝枝穿過,她喜歡極了這個顏色,還特意去讓裁縫鋪子的人照著做了一件,今天就穿在身上的,可是現(xiàn)在看起來還是有一些差別。 來人微微俯下身,像是在上下打量她,然后發(fā)出了一聲輕笑,透著譏嘲的意味,悠悠道:“仿冒的果然是仿冒的,一看就劣質得很,上不了什么臺面,太子殿下那句話說得確實沒錯?!?/br> 黎枝枝就穿著那一襲她眼饞很久的漂亮衣裳,鬢邊金釵斜簪,珍珠墜子輕輕搖動,她眉目精致,笑意盈盈,灼灼如芙蕖,粲然若朝陽,她就這么蹲在她面前,一手托著雪腮,道:“晚兒jiejie,今天是我的及笄禮,你怎么這樣狼狽?。俊?/br> 黎素晚呆呆地看著她,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過了片刻,她忽然伸手去抓她,然而下一瞬,黎枝枝便捏住了她的手腕,黎素晚尖聲哭叫起來,狀若癲狂,瘋了似地往她身上撲,可她剛剛才傷了腳,哪里有力氣支撐? 黎枝枝毫不客氣,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響亮無比,直扇得她撇過臉去,愣怔怔的,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黎枝枝笑瞇瞇地道:“jiejie看起來有些太激動了呢,大夫常說怒傷肝,悲勝恐,我讓jiejie冷靜一下,免得傷了自個兒的身子,jiejie不會生我的氣吧?” 作者有話說: 二更啦~ 第五十三章 黎素晚像是被她那一巴掌打傻了, 死死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敢打我?” 黎枝枝面露訝異之色,道:“難道jiejie長這么大, 從沒挨過打么?那可真是抱歉?!?/br> 嘴里說著抱歉,她面上卻沒有半點歉然, 反而笑盈盈地道:“我下次一定會輕一點的。” 她說罷,便站起身來, 好整以暇地撣了撣衣袖, 轉身離開,金色的陽光自檐外的樹葉間隙照進來, 散落在銀紅色的裙裾上, 點點金色,分外漂亮, 那鸞鳥仿佛活了一般, 少女步子輕快地穿過游廊, 往前而去。 遠遠的,她聽見人聲笑語,賓客們正在向黎岑夫婦道賀,黎夫人的臉色難看無比,卻還要擠出笑意來, 看見黎枝枝, 便用眼神示意她過去。 黎枝枝卻恍若未見,只徑自走向長公主,對方正在和蕭晏說話,見了她來, 連忙招手, 笑著柔聲道:“及笄禮畢, 我就該回去了,你這邊的事處理妥了,就回府里?” 她用的是回,而不是去字,黎枝枝心中一暖,點了點頭,道:“我送您。” 長公主親自牽著她的手往外走,黎岑見了,拉了黎夫人一把,又叫了黎行知過來,一起相送,長公主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道:“二位就不必送了,本宮和枝枝說幾句體己話。” 黎岑有些尷尬,忙笑道:“是,公主和太子殿下自便,只是今日府中確實有些亂,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三位殿下海涵?!?/br> 旁邊傳來蕭晏涼涼的聲音:“周不周到不重要,只是府上行事,確實有些意思?!?/br> 他說著,頓了頓,才吐出幾個字:“簡直令人嘆為觀止?!?/br> 黎岑漲紅了臉,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倒是一直垂著頭沉默不語的黎行知開口道:“確實?!?/br> 黎夫人猛地拉了他一把,用眼睛狠狠瞪他,長公主卻懶得再看這一家子耍猴戲,只淡淡道:“如今為枝枝上了簪,她便是本宮的女兒了,本宮有時候想念她,便叫她回公主府住一段時日,想來黎夫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黎夫人硬著頭皮道:“不、不介意?!?/br> “那就好,”長公主露出一點笑意,拉著黎枝枝的手,道:“我前陣子就命人替你收拾了屋子,你過兩日就住過去,想吃什么,玩什么,府里都有?!?/br> 黎枝枝很乖巧地應了,她的態(tài)度很明顯,孰親孰疏,一目了然,黎岑只覺得心里頗不是滋味兒,這個女兒,恐怕是要拱手送人了,想到這里,他心里又開始怨起妻子來,若不是她自作聰明,豈會生出這種事端? 長公主離開后,黎枝枝才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喚她,正是蘇棠語,她身側還站了幾個女孩兒,都是學堂的同窗,大概是跟著她們母親長輩一同來的。 黎枝枝走過去,蘇棠語便拉著她的手,嗔怪道:“原來今天是你及笄,這樣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訴我?” 黎枝枝笑了,道:“我不是請你來觀禮了么?” 蘇棠語:…… 這樣卻也沒有說錯,只是當時黎枝枝說的是請她過來看好戲,她還以為是什么戲呢,巴巴地跑過來了,好在沒有錯過。 她旁邊的女孩兒好奇問道:“枝枝,原來長公主是要給你上簪啊?那黎素晚呢?” 其他幾個女孩也七嘴八舌地問:“長公主以后還會給她上簪嗎?” 黎枝枝微微一笑,只佯作不知,道:“這個啊,我不清楚呢,不過并沒有聽長公主殿下說起過……” 聞言,眾人都露出了然之色,一個語氣鄙夷道:“我就說么,她肯定是胡扯。” “她是嫉妒枝枝吧?” “學堂里那些人還真信了,一個個都去巴結她,當真可笑得很!” …… 及笄禮結束,賓客都各自散去,走得遠了,還能聽見她們在議論紛紛,畢竟所有人都看出了黎夫人當時的失態(tài)和異常,以及長公主的那番態(tài)度,其中大概又有種種隱情,值得推敲,想必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能當作談資了。 對于這些,黎夫人卻只能裝作沒聽見,但總有人不肯放過她,益國公夫人走過來,笑吟吟地道:“沒想到今日是夫人的那位養(yǎng)女及笄,早說過夫人是個有福氣的,我觀那位姑娘似乎很得長公主殿下的喜歡,又認了她做義母,想來將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了?!?/br> 她親親熱熱地道:“說起來,貴府的嫡小姐是不是還未及笄?我這一陣子可算是閑下來了,有的是時間,夫人倘若再辦及笄禮,盡可以給我發(fā)帖子,我一定前來觀禮慶賀?!?/br> 一句句話如刀子似的往黎夫人心窩子里戳,她偏偏還只能擠出一個笑來,向對方道謝,之前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尷尬。 幾位夫人和益國公夫人一道走了,其中一個好奇道:“今日是她養(yǎng)女及笄,就弄出這么大的陣仗,那來日她親女兒及笄,豈不是還要張個告示,叫全京城都知道?” 益國公夫人嗤笑一聲,悠悠道:“她怕是不敢呢?!?/br> 那位夫人不解:“怎么說?” 益國公夫人看了四周,道:“各家都是有女兒的,可曾見過誰家及笄禮是這樣辦的?主人家倒跟賓客一樣,你們沒瞧見,今天那全都是公主府的人?長公主來給她養(yǎng)女上簪,那是上賓,卻與主家客套話都沒說幾句,這明顯是隔著一層,想來長公主壓根就瞧不上她?!?/br> “既然如此,公主為何又親自來替她養(yǎng)女上簪?” 一位嘴快的接道:“長公主瞧中她養(yǎng)女了唄,那姑娘喚她為母親的時候,她眼睛當即就紅了,我當時坐得近,看得真真兒的。” “說來今日這事也是有些古怪啊,”益國公夫人若有所思道:“黎夫人當初托我為她親女兒上簪,說的就是今天,我看她早上那神氣勁兒,恨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后來她養(yǎng)女一出來,她表情就不對頭了,似乎是很震驚似的……” 立即有人附和道:“是是,我那時也看見了,她想站起來,但是被人強摁在椅子上,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呢?!?/br> “這養(yǎng)女跟親女兒同一天及笄,也確實不多見?!?/br> 一人隨口笑道:“我就沒見過這樣巧的事情,說不定啊,那養(yǎng)女也是親生的呢,同年同月同日的雙胞胎,這不就對上了?” 這話也著實是荒謬,眾人皆哄然笑了起來,益國公夫人卻忽然道:“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我頭一次見到她那養(yǎng)女,就覺得和黎夫人長得相似,要真是親生的,那就有些意思了?!?/br> 于是夫人們又開始了新的猜測和議論,這些談話,黎夫人自然是不知情的,只是她常年與她們交際來往,哪怕猜也能猜到那些人背后會說些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