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金帳 第34節(jié)
男人掌心托在她下巴上,指頭撬開她緊閉的貝齒。 “不要弄傷自己了,傾城?!?/br> 唇上的傷尚未好,他以指抵著她齒-舌,不許她再弄傷自己。 “不必忍著?!睖責釟庀⒒\在雪白頸側(cè)和耳際,用磁性低沉的嗓音誘-哄,“嚷出來,沒關系……” 女孩哼了聲,帶著幾許楚楚的哭腔。又因唇間的指頭,而顯得壓抑沉悶。 公事已經(jīng)了了大半,為免夜長夢多,打得某些人措手不及,及時回京方是為上策。 聽得女孩那般一問,他倒生出幾許不忍來。 于她來說,余下的時光無異是加緊她回到原來生活原本身份的倒計時。 “我需回京復命,留下雀羽他們陪你再玩幾日?”幾回奪取,女孩頭腦昏沉,無力地伏在男人身上,雪背上一重淋漓的汗,長發(fā)濕軟地貼在臉上,被男人輕柔撥開,蜷曲長指隨意引撥著她軟潤的唇。 女孩虛弱地搖搖頭,面頰貼在他堅硬的肌理上,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獨自留在此,多偷得那三五日閑暇,又有什么意義。他的公事緊要,她的大仇亦一樣緊要。 “我隨爺……回去……” 啞掉的聲線艱難說完短句,引得男人彎唇輕笑。 他捧住她的臉,將嬌嫩的臉頰擠得微微變形,櫻唇被迫張開,他含笑傾身過來,在上重重親了兩下。 “押解罪囚,抄山地的近路,要連夜急馳,你身子弱,受不住的?!?/br> 他說:“明日一早我啟程,把雀羽和我的親衛(wèi)都留給你,不用怕,他們會聽你吩咐,你想什么時候回京,跟雀羽講一聲就行。” 女孩閉合的雙眸陡然張開來,仰面盯視著男人的臉,“明日一早?” 他笑了下,“舍不得?” “放心,等你回京,我親自去城門前,把你接回家,嗯?” ** 合眼還不足一個時辰,薛晟就整裝出發(fā),帶著兵馬押解著王興甫等人登上回京的路。為免引人注意,所有人都假扮成商客。 薛晟一身玄色錦衣,勒馬停在門前。 顧傾堅持要送他,將盛好炭的手爐塞在他掌心,“爺路上一切小心,飲食不可省,保重……” 薛晟抬手刮了下她鼻梁,“知道了,外頭冷,回去吧?!?/br> 又說:“有什么需要的,不必拘束,便直與雀羽言明?!?/br> 見姑娘點了頭,他便不再多言,抬眼望向濃沉的天色,層云滾滾,眼見一場大雪將落。他揮了揮手,守候在巷口的車馬隊轟隆隆地壓實路面輕薄的雪層,浩浩蕩蕩啟行北去。 他縱馬行至巷口,回轉(zhuǎn)頭來,那抹煙霞色的影子仍舊立在門前。 他抿抿唇,縱馬馳去,再未回頭。 身后,姑娘一身疲累,攏著袖子往回走。 雀羽和麗兒跟在她身后,聽她低聲地道:“等天亮了,咱們也啟程,進去收拾收拾,早點兒回京?!?/br> 雀羽有些驚訝,“姑娘不多玩幾日?爺交代過……” 顧傾靦腆地笑了下,“我想早點回去,這趟出來,本就是來伺候爺,爺不在這兒,我留在此地又有什么意思?” 雀羽意會過來,不由笑了,“姑娘是舍不得跟爺分別太久。一共也就兩三日路程,很快就能再見著了?!?/br> ** 麗兒在房里忙來忙去,收撿著成堆的首飾衣裳。 顧傾從匣子里取出她那只小木盒,將自己未繡完的針線塞在里面。 “只帶上我來時那只包袱即可?!彼诖惭厣?,舉目打量著這座裝飾華美的屋子?;鼐┖笏琅f是個奴婢,沒有屋室能裝下這些器物。薛晟想許給她好處,也需得令她有光明正大享受這些好處的資格。 麗兒望著自己已經(jīng)收拾好的兩大箱東西,“這些衣裳首飾,夫人不帶著?還都是新的,沒有穿用過呢?!?/br> 顧傾點點頭,靠坐在枕上虛弱地閉上眼睛,“麗兒,大奶奶有沒有告訴你,我是爺?shù)氖裁慈???/br> 麗兒搖頭,“奶奶只說讓我跟來,服侍您,旁的一概不許多問?!?/br> “那大奶奶可有交代,回去后你去哪兒?” “奶奶說了,”麗兒道,“依舊回奶奶陪嫁的莊子上。”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睏钍习才磐桩敚雭斫窈?,再不會有機會見到這丫頭了。 這些日子她一個奴婢,也享受了使喚人的滋味,飯食有人打點,出門有人張羅。除了應付薛晟,幾乎不需要勞動她去做任何事。怪不得人人都想做主子。 “我這里有些銀子,你拿著,算我一點心意。首飾盒子里,你自己選一樣,聽說你已經(jīng)許了人家,權(quán)當為你做添箱吧。想來,五爺也不會怪罪的?!鳖檭A仰倒在枕上,張眼望著帳頂垂下的穗子,上頭墜著珍珠,晃蕩著,搖搖曳曳,仿佛永沒盡頭。 就要見到林氏了。若是林氏知道,自己這些日子與薛晟頂著夫妻名頭雙宿雙飛,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來呢? 她甚至有一點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京去了。 ** 子夜時分,南城門前燈火通明。城樓上守衛(wèi)瞥見遠處蜿蜒的火點,快步步下樓來,“殿下,來了,是薛大人的人馬!” 下首一行人,圍拱著一座雕金鑲玉的馬車,掀開簾幕,步下一個年輕男人,面白若玉,妝花蟒緞,麒麟金冠。 城門徐徐開啟,薛晟縱馬跨來,一身濃霜,肩覆輕雪,翻身下馬,拱手執(zhí)禮,“臣薛晟,見過殿下?!?/br> 年輕男人挑眉一笑,眼望他身后瞧不見盡頭的車馬長隊,不由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看來子穆這回,所獲頗豐。來,這便隨本王進宮,父皇已在昭陽殿里,等候多時了?!?/br> 與此同時,薛家內(nèi)院接到了消息。老夫人雙手合十念著佛號,“平安回來就好?!毖弁聴钍系热耍嫒菸⑽⒁活D,“可知會了老五媳婦兒了?” 楊氏笑道:“時辰太晚了,興許五弟妹已睡下了,祖母提醒的是,這便命人去竹雪館傳話去。” 薛誠抬抬手,制止了要去傳話的人,“五弟連夜入宮,沒那么快回來,依我看,不若大伙兒都先歇下,也不急這一時半刻,明兒一早再聚不遲。祖母更要注意身體,熬上半宿明日精力不濟,倒是老五他做小輩的罪過了?!?/br> 老太太見如此說,也只得作罷。 待得林氏知道薛晟回來的消息時,已是第二天上午。 她扶著忍冬的手去了福寧堂,和老太太等圍坐在桌前靜待著外頭的聲息。 隨著侍婢幾聲興奮的請安聲落,簾幕從外掀開,高大男人挾著一身寒氣,威正端嚴地走入進來。 林氏聽見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響,無論隔了多少日月,有過多少齟齬,再見著他時,她仍是不可避免的一次又一次重復陷進那份心動里。 作者有話說: 將錯就錯了,每天提前發(fā),我的0點,嗚嗚守不住了。 第37章 “孫兒給祖母請安。” 薛晟進來,在堂前行了大禮。 “趕快起來,老三,快扶著你五弟?!彪m只是短暫一趟外出,可此行萬分艱險,雖瞞著沒與家里細說內(nèi)情,昨晚夜半入城,也有幾許風聲傳出來。 老太太命他在自己身邊落座,過問了幾句他在外頭的飲食情況,薛晟自言一切都好。眾人閑話片刻,老太太便催著他去給大夫人請安,“你娘惦念著你,早點過去給她瞧瞧,也好令她放心?!?/br> 余光瞥見林氏,適才她立在人群之后眼盯著薛晟欲言又止的模樣,老太太看在眼里。當下又道:“陪著你媳婦兒一塊兒過去,大年下的不著家,我這老婆子都替你媳婦兒委屈。” 薛晟面無表情站起身,行了禮轉(zhuǎn)身先離去。 老太太瞧他們夫妻生分的模樣,不由嘆息,對身邊的二夫人抱怨道:“你說說這個老五,性子隨了誰?鎮(zhèn)日這般板著面孔,一點兒不許人親近。” 二夫人笑道:“那是當著咱們,男人家要臉面。背著人,不定怎么柔情蜜意伏低做小呢。” 老太太哼了聲,“他要是個開竅的,何至于兩口子鬧成這樣?” 庭院里,林氏小步跟在后頭,薛晟與薛誠并肩在前走著,低聲討論岷城的案子。 轉(zhuǎn)到月洞門,薛誠輕扯了下弟弟的袖子,“你媳婦兒跟著呢,我先去,你和她一道兒走?!?/br> 薛晟扣住兄長的手臂,不言聲,明顯的不贊成。 薛誠忍不住笑,“你們倆都這把年歲了,鬧什么孩子脾氣?她是你妻子,是咱們薛家明媒正娶的五奶奶,有什么話好好說,別太給人難堪。” 薛晟不自在與人討論自己的婚姻,握拳在唇,干咳了兩聲。 薛誠拍拍他手背,回過身用林氏也能聽見的聲音道:“還有公務在身,我就先不過去了,你們夫妻倆去見娘,帶我問聲好?!?/br> 薛晟無奈目送他遠走,立在青石路上,站定步子,等林氏跟上來。 “爺……”女人聲音發(fā)緊,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與他說話,“這一路經(jīng)風沐雪,定然累壞了吧?” 適才在福寧堂,她連與他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此時迎風站在他身側(cè),心內(nèi)那么熟悉的砰動又涌了上來。 薛晟側(cè)過臉,淡淡開口,“還好?!?/br> 氣氛僵下去,他惜字如金,連一句話都不想與她多說。 林氏瞥了眼忍冬,后者乖覺地又退后幾步。林氏鼓足勇氣抬手搭在他臂彎上,“爺,待會兒給娘請安回來,能不能去竹雪館坐坐?年節(jié)里頭大伙兒都熱熱鬧鬧,串門子耍樂子,妾孤孤單單一個人……” “林氏?!彼粗驍嗔怂龥]完沒了的自憐,“有什么事,直說?!?/br> 林氏僵在那里,紅唇微張,被他冷漠生硬的態(tài)度激得啞口無言。 薛晟笑了聲,“清早已有人與我遞信,林俊上元夜醉鬧春風樓,說自己是三品刑部侍郎的舅兄,可在這京里橫著走。” 他抽回手臂,垂眼撣了撣袖角,“他以我的名頭賒下的那些酒錢賭債,賬單已經(jīng)送到鳳隱閣案前?!?/br> 林氏臉色由紅轉(zhuǎn)白,淚珠子強忍在眼眶里,“爺,我不是與你說這個……”她也想做個知情識趣能與他恩恩愛愛的賢妻,她也不是時刻都忍不住脾氣定要與他爭執(zhí),為什么好好說句話這么難,這明明不是她本意。 薛晟道:“難道還有其他可說的么?哦,險些忘了,你在外私放高利一事……” “夠了?!绷质夏槤q得通紅,緊攥著拳頭恨聲道,“薛晟,你一走就是十數(shù)日,我不過想你陪一陪我,你用得著如此羞辱我嗎?” “羞辱?”薛晟輕哧,“豈敢。薛某規(guī)行矩步,謹言慎行,在外時刻謹記家訓,不敢有半點令薛府蒙羞。自你我成婚后,林氏一族加諸在薛某頭上的臟名,還少么,林氏?” 林氏臉上閃過一抹哀色,她知道哥哥不爭氣,她知道母親著實貪心了些,可她能如何?那是她父母兄長,是她至親手足,她難道有得選嗎? “林氏,”他淡淡道,“你我彼此都清楚這場婚姻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愿意放手,薛某感激不盡。至于什么情愛相思,請你不要再提?!?/br> 他負手朝前走,夾道上冷風回旋,細碎的雪片迷蒙了林氏的眼睛。她提步追上去,甚至有那么一瞬,她想抽出發(fā)釵插-進他胸口,挖出他的心臟瞧一瞧,他的心是不是鐵做成的。 他怎么可以在她好不容易忍過那些思念如狂的日子之后,出現(xiàn)在她面前,用她深愛的那張面孔,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她已經(jīng)說服自己軟下身段來哄他了,她可以不再鬧脾氣,可以不去追究他外面是不是有人,她甘愿做個耳聾眼瞎的傻子,只要他肯給她一點點、只需要一點點的溫情,就是拿了她這條命去,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