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福笑盈盈的望著程敘言：“恭喜您了，程大人。”

    因程敘言之前嘉州府救民有功，加之除貪污, 兩功并獎，天子破格擢升其為長平府知府, 正四品外地官，可謂連升三級。

    葉故他們知道后羨慕壞了，葉故謀了一地縣令，那地兒還算富庶，在同榜之中算好的，可是跟程敘言一對比, 差距不是一般大。

    但是想想程敘言能在颶風(fēng)威勢下護住一府百姓，也非常人能行。

    長平府跟長源府不過一字之差，但是長源府在西南, 長平府卻在北方。

    程敘言不日帶上妻兒赴任, 注定不能陪程偃春闈，他有些愧疚。

    程偃寬慰他：“我們父子之后有的是時間，不急一時?！?/br>
    程敘言將機靈的時明留在程偃身邊, 同時留下一只小八哥陪程偃解悶。他帶著妻兒和豆豆赴任。

    程敘言的離去在上京掀不起水花，羨慕嫉妒程敘言者有, 但也是些無足輕重的人。

    甚至當(dāng)初還有大官猜測天子是否會任命程敘言為嘉州府知府, 那是實打?qū)嵉姆嗜?。眼下程敘言雖然同樣是知府，可卻是長平府知府，差別大了去。

    如此一對比, 大官們也沒有什么異議。誰讓程敘言的功勞擺在那兒, 活一府人性命者又有幾人。

    廢太子造反前還特意給程府送一份年禮, 到底是出于私心還是公心, 也再無人得知。

    從上京到長平府的路途不短，且北邊多陸路，他們一行中還有幼兒，是以走走停停。

    卓楠星不想一個人待上京，又特喜歡他大外甥，想了想就跟著程敘言走。

    這一路卓楠星都把他大外甥摟懷里，免得馬車顛簸磕著這孩子。

    卓顏一心照顧小兒子，小兒子很安靜，不舒服也只是皺皺小鼻子。卓顏有時候都擔(dān)心這孩子不吭聲，她什么時候粗心沒及時留意，這孩子就沒了。是以卓顏也頗為乏累。

    程敘言看不過去，就把小兒子接手。

    今日天色不算好，霧蒙蒙的。程敘言抱著小兒子嘆氣，不知他爹在貢院里會不會冷著。

    忽然身后一陣異動，程敘言把孩子抱緊些，另一只手橫在身前，八哥落在他小臂上，崴著腦袋看阿緹。

    豆豆不明白為什么壯壯跟阿緹差那么多。而且阿緹太安靜，沒聲沒響。

    八哥：“小不點。”

    這種不同于人類的粗嘎聲引起小孩兒的好奇，阿緹睜開眼，一人一鳥對視，隨后小孩兒又閉上眼睛。

    八哥拍拍翅膀：“懶豬，懶豬?！?/br>
    小孩兒神色平靜，一點兒變化都無。

    程敘言：………

    程敘言往車內(nèi)去，馬車?yán)稂c著炭盆，卓楠星正在陪孩子玩兒，程敘言留意他的胳膊，隨后收回目光。

    三日后程敘言他們抵達長平府，比程敘言想象的好一點，雖然有些陳舊但沒有破損，不過跟嘉州府不能比。

    程敘言稍作歇息，安頓好妻兒，這才出門查看本地情況。

    萬幸的是雖然算不得富裕，但百姓精神尚可，想來是沒有太強橫的地頭蛇。往后搞民生應(yīng)該沒什么阻攔。

    能不跟人爭斗，還是不錯的。程敘言實在是有些膩煩此。他忙著上手本地政務(wù)，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直到程敘言收到來自上京的信件。

    程偃高中進士，排在第六十七位，順利入翰林院。時明還笑說有人看中程偃，想捉婿去。

    程敘言：………

    榜下捉婿其實有講究，不是胡咧咧亂捉。一般捉人的奴仆會先自報家門，然后又問進士是否婚配，這套流程走完，雙方都無異議一般才捉。但也有例外，比如實在看好某進士，想著軟硬

    兼施。

    程敘言承認(rèn)他爹長的斯文儒雅，但也是四五十的年紀(jì)，小姑娘才多大。

    這得什么樣的人家才敢這樣做。然而時明卻說是一位六品京官的女兒。估摸著打聽到程敘言是程偃兒子，另辟蹊徑。

    好一個另辟蹊徑。

    程敘言將信件燒毀，繼續(xù)處理公務(wù)。

    同一時間，差不多信息的信件送往某個偏遠地方。

    柳悉抖著手，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像個破掉的風(fēng)箱，很可能喘不上氣。

    柳大郎又驚又怕，扶著他：“爹您別嚇我?！?/br>
    “…不可能…”柳悉咳的撕心裂肺，還死死攥著信紙，目光恨不得將信上的字洞穿。

    “他怎么能爬起來，怎么咳咳咳——”

    柳悉身形一個踉蹌，往旁邊倒去。柳大朗接住他：“爹，您別看了。”他想去奪了信紙，卻被柳悉避開去。

    柳大郎埋怨寄這封信給他爹的人，他們已經(jīng)遠離上京，好好過日子就是。

    在知道過去的事之后，柳大郎也不能厚著臉皮道一句程家欺人。

    “爹，您放下罷?！绷罄煽嗫谄判膭瘢欢肷螞]有聽到他爹的回應(yīng)，柳大郎疑惑：“爹？”

    “爹！”柳大郎抖著手去探柳悉的鼻息，已經(jīng)沒了氣。

    柳悉還瞪著眼，死死盯著手中的信紙。他費盡心思最后還是敵不過程偃，焉能不恨。

    當(dāng)天晚上柳家掛上白幡，哭聲一片。人群中一名小廝偷偷退去，不多時一只信鴿飛向遠方。

    程敘言他們收到消息已經(jīng)是許久之后，眼下程敘言忙著本地春耕。種地也是有講究的，他鼓勵百姓套種，常見的小麥套花生，麻子大豆混種。

    《齊民要術(shù)》已有記載，但百姓間傳播的并不廣。除卻農(nóng)耕還有其他東西。例如醫(yī)理，勸學(xué)。

    程敘言忙的團團轉(zhuǎn)，轉(zhuǎn)眼夏日，長平府屬北邊少河流，并無水患。他才稍微輕松些。

    這日他處理完公務(wù)回到后院，卓楠星正抱著壯壯在涼亭乘涼。

    小家伙已經(jīng)會認(rèn)人，看到程敘言就啊啊的叫。

    卓楠星很吃味：“這就不要我了？”

    壯壯看他一眼，伸出小手摸他，結(jié)果沒控制好力道，一巴掌呼上去。

    小孩兒也傻了，睜著眼跟他舅舅對視。

    程敘言清咳一聲，幫著哄人，他從卓楠星懷里接過孩子，面色微變。

    “楠星，你今天抱壯壯有多久了？”程敘言探小孩兒的脖子的汗，不經(jīng)意問。

    卓楠星哼哼唧唧，“大半天吧?！?/br>
    “你不累啊。”程敘言笑道。

    卓楠星又瞪大外甥一眼，“以前剛抱的時候累，現(xiàn)在習(xí)慣了?！?/br>
    程敘言挑了挑眉，懷里這小崽子比同齡孩子重，而且活潑好動，楠星現(xiàn)在居然能抱大半天不喊累。

    晚飯后，程敘言抱著阿緹在院中消食，卓楠星抱著壯壯跟在他身后。

    程敘言忽然道：“楠星，你怎么搖搖晃晃的？”

    卓楠星：？？？

    卓楠星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我沒有啊?！?/br>
    程敘言：“有，不信你問白術(shù)?！?/br>
    正好端著清茶擱這兒走過的白術(shù)：……

    白術(shù)硬著頭皮道：“姑爺說得對?！?/br>
    卓楠星如遭雷劈，程敘言走近他，語重心長道：“壯壯現(xiàn)在近20斤，你天天抱著，上身重下身輕，失衡了。”

    卓楠星茫然張著嘴，過會兒苦惱道：“那怎么辦？”他幾乎沒怎么懷疑就信了程敘言的說辭。

    阿緹閉上眼睡覺。

    程敘言看著歡快的大兒子，笑的溫柔：“你練練下盤，每天抱著壯壯蹲馬步?！?/br>
    卓楠星癟著嘴不太樂意，蹲馬步好辛苦。

    程敘言淡淡道：“以后壯壯越來越重，大幾十斤，你就抱不動了?！?/br>
    “誰還要抱啊，羞人?！弊块枪緡?。他進屋把大外甥還給他jiejie。

    卓顏莫名，大兒子看到娘十分激動，手腳并用爬過去，卓顏也母愛泛濫的朝大兒子伸出手，誰知道靠近的時候大兒子的手沒撐住，一腦袋撞到卓顏的腹部。

    卓顏臉都綠了。

    白術(shù)趕緊把壯壯抱走，半夏輕輕給卓顏揉著肚子。

    小孩兒不明說以，還啊啊啊的叫。

    程敘言剛好進屋，看到這一幕不解：“怎么了？”

    白術(shù)簡單概括經(jīng)過，程敘言啼笑皆非，在卓顏身邊坐下：“你還是帶阿緹罷。”

    卓顏略心虛，又看一眼懵懂的大兒子，心想還好楠星跟他們一路，不然她帶著精力充沛的大兒子，肯定憔悴不已。

    次日程敘言去前堂當(dāng)值后，卓楠星照舊過來帶孩子，他把壯壯抱起來含糊道：“我?guī)С鋈ネ妗！?/br>
    卓顏一句多余的話都沒問，卓楠星突然替自己的寶貝大外甥委屈，朝jiejie重重哼一聲把孩子抱回自己屋。

    卓顏莫名其妙。隨后又投入自己的事情中。

    這次生育催生了卓顏很多想法。婦人不僅是生產(chǎn)苦，產(chǎn)后也苦。

    她將自己坐月子時的窘迫記錄下來，又將程敘言為她調(diào)理身體的法子也一一記錄，如今有大半本書的厚度。她打算過幾日出門去實地走訪一番。

    廂房里，白白胖胖的小崽子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仰視他舅舅，不明白舅舅的臉為什么這么紅。

    忽然他整個人一晃，又騰空起來，壯壯愣了愣，隨后咯咯大笑。

    卓楠星舉著孩子松口氣，可算護住小祖宗。后面他干脆把孩子放地毯上。他繼續(xù)蹲馬步。

    壯壯看他一眼，眼睛晶晶亮，吭哧吭哧爬過來。

    卓楠星臉色糾結(jié)：“別過來。”

    小孩兒呆了片刻，然后爬的更快。

    卓楠星：………

    下午時候烏云蔽日，難得吹起風(fēng)，卓顏帶著白術(shù)和兩名護衛(wèi)出行。半夏在府里照顧阿緹。

    這段時間，程敘言已經(jīng)命人將府內(nèi)坑洼之處都修補了，重新規(guī)劃城里的攤販，牛羊販子，城內(nèi)看著整潔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