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旁的小巷內(nèi)，有兩大一小的身影。

    「謝謝合作，這是酬勞?！股碇那嗄?，給了面前牽著女孩的女士一疊鈔票。

    「謝謝您！那么我們先離開了?！菇舆^錢，女士壓抑不安擠了個微笑，就拉著女孩匆匆離開了。

    等到兩人離開，青年拿出電話，「喂？我是紫藤，事情辦好了，不過比起給他花，直接把使喚他的人殺了不是更好？」

    「我殺人是要收錢的，沒人給我錢我也不想動手，當(dāng)然，他們要是做的太過份，我也不會放過他們?！闺娫捘嵌说穆曇羰直洹?/br>
    「我知道了。那么，美麗的誤會解開了，還有什么需要幫忙嗎？」青年標(biāo)志的臉笑得愉快。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拐f完，對方掛了電話。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很不喜歡殺人啊......」露出不捨的笑，青年收起手機，消失在漸漸變得昏暗的巷內(nèi)。

    *

    溫斯特透過門縫窺探房內(nèi)，早上那個有著溫暖笑容，彬彬有禮的少年，正揚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看著面前的女士，身后有著令人然以理解的東西。

    「那是什么……」

    忍住驚呼，溫斯特看著少年纖細(xì)身軀后，那蔓延至各處，蠕動著的綠色藤蔓。

    「一百萬，附帶清理服務(wù)的話一百三十萬，不能再少?！股倌陮χ空f道。

    身為警察的溫斯特，過人的洞察力讓他明白了里面的狀況。回憶起總監(jiān)曾說過「殺手以高價接受委託」，光是這句話就足以讓溫斯特確定，里面那個少年是位殺手。

    除非他種花的技術(shù)真的好到這個價碼。

    「好、好！我接受！什么時候可以執(zhí)行……」

    「今晚。但我要先拿到一半的錢，剩下另一半……」少年收回綠藤，拉開與女士的距離，「等事情辦好后，一樣的時間、地點、暗號，由你一人拿來給我。」

    女士點頭，留下錢后很快地走出房間離開了。

    而這些對話，被溫斯特聽得一清二楚。

    溫斯特試圖消化剛才的畫面，雖說曾有耳聞那些榜上的殺手們都有「特殊能力」，但他萬萬沒想到那些能力真這么特殊，他原以為只是體力特別好，或是腦子特別聰明之類的。

    他更沒想到，自己會「剛好」遇上。

    完全忘記來找鑰匙這件事，他想，這樁大案件或許能讓倫敦警察廳挽回聲譽，但他現(xiàn)在最大也是最優(yōu)先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從這里脫身。

    因為那有著雙重身分的少年，現(xiàn)在正和他處于同一空間。溫斯特躲在較大的花盆后觀察少年的一舉一動，只見少年站在花店與倉庫之間的門前，拿出一個花形胸針，開始和它對話。

    「我今天要到梅費爾，愛丁堡的委託交給你了?！?/br>
    聽著少年講電話的內(nèi)容，溫斯特更確信這少年是個殺手，而從剛才看見的怪異現(xiàn)象看來，他肯定是排行榜上的一員。

    「紫藤，我還有件事想和你確認(rèn)一下?！雇蝗?，少年轉(zhuǎn)身，「你覺得最近的向日葵開得如何？」他微微一笑。

    溫斯特背脊發(fā)涼，直冒冷汗，因為少年說著最后一句話時，眼神注視著他。

    「哥哥怎么躲在那里？小心被玫瑰刺到喔！」收起胸針，他走向溫斯特，露出一個富饒興味的笑容，「剛才的話，哥哥都聽到了吧？」

    「你……」溫斯特?zé)o法組織語言。

    「哥哥別怕，在談好條件前，你不會被我滅口的?！股倌陦旱蜕眢w，對溫斯特伸出手，「先出來吧！被刺到就不好了！」

    見對方?jīng)]有強烈的敵意，溫斯特緩緩站起身，「談條件？」

    「對，雙贏的條件?！股倌晔栈貨]被握住的手，走到門邊，「到外面吧，在看得見街道的地方比較安心吧？」

    沒錯，跟少年單獨在這個密閉空間里，讓溫斯特恐懼地難以呼吸。

    擔(dān)任警察五年，溫斯特處理過大大小小的案件，兇殺案也好謀殺案也罷，歹徒一個個被他制伏于身下，對于殺意的恐懼他可以說是接近免疫，但像少年這樣氣場的人他從沒見過，比起那些犯人直接又強烈的敵意，少年給人的是從容不迫，像是隨時都能使對方窒息的恐懼感。

    走出門外，少年到玻璃門那關(guān)上「打烊」的牌子，并打開店內(nèi)的燈，「在柜檯那坐著吧，我去倒茶?！?/br>
    溫斯特很想拒絕，但他不敢。

    他作為警察的尊嚴(yán)掃地，即便如此，他仍不愿意拿命開玩笑。當(dāng)警察的日子里，他見過不少恐怖癲狂的罪犯及歹徒，但像少年這樣親切有禮、面露微笑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更別提還會泡茶來請他喝。

    「哥哥剛剛嚇壞了吧？喝點洋甘菊茶晚上比較好睡。」少年端出一杯散發(fā)淡雅香味，琥珀色的茶，放在溫斯特面前，「還有，這是哥哥的對嗎？」

    溫斯特看著少年拿出的東西，正是他找得半死的鑰匙。但他現(xiàn)在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眼前有個更大的問題，而且攸關(guān)性命。

    「那個……你是殺手對嗎？」一邊問，溫斯特一邊窺視少年的表情。

    「對?！股倌晁齑鸬溃⒎磫枺骸父绺缡蔷鞂?？」

    「對……」溫斯特看一眼身上的制服，就連五歲小孩也認(rèn)的出自己的身分。

    對于一個殺手來說，最基本的便是隱藏身分，雖然他不懂少年為何愿意談條件，但至少這是他活命的機會。如果沒有看到少年身后的藤蔓，溫斯特或許會立刻壓制對方，但在見過那靈活的綠藤后，任誰都不會想去招惹。

    「哥哥別緊張，我的條件很簡單?！股倌暝跍厮固厣砼宰拢持傅稚纤淖齑?，「保密?！?/br>
    果不其然，對方不希望自己的身分曝光。但身為警察，藏匿罪犯可以說是罪該萬死，不但違背了道德倫理，也拋棄了職業(yè)cao守。

    「我保密，你就會饒我一命嗎？」溫斯特試探性地問。

    「沒錯，而且不只這樣?！拱瑺柖似鹂煲獩龅舻牟瑁f給溫斯特，「我還能幫助哥哥，找到你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聞言，溫斯特瞪大了眼睛，「我想知道的答案？」

    「沒錯，哥哥當(dāng)警察的理由我知道，只要你保密，我可以協(xié)助你找到想要的答案?！股倌昙由钗⑿?，「而作為你拋棄職業(yè)cao守的回禮，我也會捨棄作為『殺手』的職業(yè)cao守，把我的身分一字不漏告訴你?！?/br>
    心中所想之事被少年看透，溫斯特驚訝之馀不免感到一陣惡寒。他想若不是自己當(dāng)警察多年，肯定會當(dāng)場被嚇昏。

    「哥哥可以慢慢考慮，不用急?！股倌耆远酥?。

    「你說能幫我找到答案，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溫斯特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你突然消失不見的父親，對嗎？」少年自信笑道。

    溫斯特不敢相信，這素未謀面的少年竟然知道他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同時還知道這是他當(dāng)警察的原因。溫斯特十歲那年的某天，他的爸爸去工作后便再也沒有回家。那時的他只知道爸爸為國家工作，具體做些什么并不知道，即使他在爸爸失蹤前問過好多次，爸爸也不愿回答，隻字不提。

    自那之后，孤苦伶仃的溫斯特曾多次向警方求助，希望能找回失蹤的爸爸，但警方總是以「失蹤的人很多，很多都還沒找回來」為由，屢屢婉拒深入調(diào)查。因此，他立志成為警察，親自調(diào)查爸爸的失蹤謎底，卻在成為警察后才發(fā)現(xiàn)內(nèi)部的腐敗不堪。

    因為嘗試介入禁忌的區(qū)域，就算溫斯特曾立下大功，他也從未獲得升職的機會，在這樣的世風(fēng)下，那尋找爸爸的動力也漸漸被消磨殆盡，現(xiàn)在的他，只想好好生活。

    但在開始尋求安逸的他面前，卻出現(xiàn)這名說能幫他找出答案的少年。

    「你真的……能幫我找到答案嗎？」

    「對，我會幫你。」

    溫斯特看著少年，雖說對方對自己親切有禮，但實質(zhì)上少年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他實在不知道為什么少年要幫他，如果是為了要他保密，光用性命威脅就綽綽有馀了，為什么還要特別提出這個條件？

    他還是很難相信少年，豁出去問道：「你為什么要幫我？如果要我保密，用性命來威脅不就夠了？」

    少年點點頭，微笑答道：「對，如果你拒絕我的提議，我會當(dāng)場殺了你，但這對我來說沒好處，外面的監(jiān)視器有拍到你進來的畫面，要是你沒活著出去，對我來說也很麻煩?！辜由钗⑿?，他瞇起眼，「所以我需要吸引你答應(yīng)的籌碼?！?/br>
    少年的話確實有道里，在燈光下行兇對隱藏身分的殺手來說確實是大忌，而對溫斯特而言，這條路也是最好的選擇，既能保住性命，也有機會找到關(guān)于爸爸的線索，應(yīng)該說如果他想活命，就非選這條路不可。但他還是很糾結(jié)，因為一旦答應(yīng)少年的條件，自己就成了隱匿罪犯的罪人，更別提少年若是想利用他當(dāng)警察廳的內(nèi)應(yīng)，他就成了雙重罪人。

    其實溫斯特會如此糾結(jié)并非因為警察的身分，他自認(rèn)自己沒有偉大到愿意為正義犧牲，他會猶豫，是基于基本道德和懷疑，他擔(dān)任警察的幾年里，努力破案并爭取獲得更高權(quán)限，也都單純是為了能有找到爸爸的機會，從不是為了什么正義，更別提親身經(jīng)歷過警察廳腐敗面的他，也從不認(rèn)為警察廳是正義的一方。

    而且少年前面說了，作為溫斯特答應(yīng)的回禮，他也會向溫斯特表明自己的身分，這樣一來，如果他真的是為了利用溫斯特而留活口，他也必須承受會被供出身分的風(fēng)險，溫斯特相信聰明的他不會沒想到，或許對方是真的想得到一個雙贏的結(jié)局。

    終于下定決心，溫斯特握起拳，一手接過少年遞上的茶，「好，我答應(yīng)你的條件?！?/br>
    聞言，少年笑得燦爛，「太好了，那么換我告訴你我的身分了。」

    少年站起身，露出微笑看著溫斯特，眼神十分真摯，「我叫艾爾，是一個殺手，而且像你剛才看到的一樣，我有特殊能力?！?/br>
    艾爾舉起手，以掌心為中心跑出好幾條纖細(xì)帶刺的藤蔓，「在告訴哥哥代號前，我想問一個問題?！?/br>
    「問……問題？」溫斯特還是覺得那藤蔓很嚇人。

    「對，哥哥知道殺手排行嗎？」

    溫斯特在腦袋回想，總監(jiān)曾經(jīng)親自報告過的幾個名子。「完整的排名不清楚，但我記得前五名?！?/br>
    倫敦警察廳握有的少數(shù)殺手情報之一，就是「殺手排行」。而最廣為人知，也最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前五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殺手排行，是殺手業(yè)界所創(chuàng)立的實力排行，其中評估的條件包括能力、委託價碼以及殺人數(shù)等等。從第五到第一，分別為紫藤、桔梗、蝴蝶、罌粟、玫瑰。

    「沒錯，哥哥真厲害。」

    其實這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應(yīng)該說排不出來的才奇怪。

    「順便一提，提出排行的人，是第一名的玫瑰喔。」

    「提出排行？」說到這里，溫斯特才察覺排行的矛盾之處。

    殺手，最基本的就是隱藏身分，廣為人知不但是大忌，更會讓自己引來殺生之禍，也就是說，這些榜上的殺手多了一層風(fēng)險，就算沒有暴露真實姓名及長相，讓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便已是一大威脅。

    「我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你覺得很矛盾對吧？」艾爾舉起手掌，纖細(xì)溫和的藤蔓瞬間變得兇暴。越過艾爾得指間，藤蔓落到地上蔓延開來，很快地覆蓋住花店的地板，接著是墻面、天花板。

    溫斯特看著艾爾說不出話，「你該不會……」

    「對強大的人來說，威脅和風(fēng)險都不存在，所以就算讓人知道了名字，對我來說也無所謂?！?/br>
    溫斯特這下確定了，這人肯定在五名之內(nèi)?？鄢趯υ捴薪羞^的「紫藤」，剩下的就只有前四名了。

    「我的代號……」

    艾爾淡粉色的眼眸看著溫斯特，彷彿想抓住他每個表情。下個瞬間，蔓延四周的綠藤上竟開出朵朵鮮艷芬芳的粉色玫瑰，那嬌艷欲滴的模樣令人目不暇給，好似于春暖十分綻放于陽光下的那份美麗。

    溫和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溫斯特，艾爾緩緩開口：「玫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