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儘管試著要抽回左手，卻被他緊抓著壓在身后，右手則從剛才就刺痛不已，她很快就認知到掙扎只是徒勞無功。她的額頭貼在冰冷的墻壁上，胸口激烈的起伏，只能靠著深呼吸來試圖調(diào)整自己凌亂的氣息。這時候，他跟她同樣靜默著，就像在等著她緩過氣來。

    「津梁你，是站在他們那邊的嗎？」

    被壓在墻壁上，俐栩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很快就聽到他肯定的回覆。「是。」

    「你也支持他們的計畫？」

    這回津梁就沒有馬上回應了，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離自己很近，按壓她的手一瞬間緊繃了一下，她跟著他沉默，不再繼續(xù)追問下去。

    就在這時候，津梁忽然大動作地動了一下，一顆子彈穿過破裂窗戶的縫隙，直直落進他身旁的墻壁里。

    下一秒，那扇窗戶應聲破裂，一抹身影從外面跳了進來，光線一暗一亮間，那人才剛落地就迅速拔刀，轉(zhuǎn)眼就朝著津梁揮刀過去，津梁及時跳開，對方緊咬著他持續(xù)進行猛烈攻勢，幾道攻防后，兩人拉開了距離，俐栩趁這機會退到旁邊，眼前的畫面讓她倒抽一口氣。

    現(xiàn)在，比較靠近內(nèi)側(cè)的津梁，兩手握拳在前，而他面對的另一邊，靠近外側(cè)樓梯的，是手上握著刀的穆。

    室內(nèi)靜悄悄，連外面都沒有半點聲音，兩人的目光都帶有敵意。

    「你終于出現(xiàn)了。」津梁撈起腳邊的刀，在尖銳的刀鋒閃爍下，他的神情異常冷靜，站穩(wěn)腳步后壓低身子，隨時做好開戰(zhàn)的準備。

    經(jīng)過剛才的sao動，跟他同行的另外兩人也跑上來了，他們不約而同都是先注意到穆，且迅速拔刀。

    相對還游刃有馀的對手，趕來的穆頭發(fā)散亂，擦破的外套上帶著淡淡的血跡，似乎剛經(jīng)歷一場硬戰(zhàn)，他緊抿著唇，整個人緊繃著身子。

    「老實說，里斯穆，我并沒有想跟你打?！菇蛄浩降卣f，即使在說話，也絲毫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接俐栩回去。」

    俐栩凝望著穆的側(cè)臉，見穆的表情隨著這番話益發(fā)陰沉，他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殺氣。

    「看來我跟你是不會有共識的呢?！菇蛄阂呀?jīng)明白了。

    兩人開打，穆靠著敵意的勢頭展開一波波攻勢，然而刀鋒不斷落下，津梁卻看來閃躲的游刃有馀，摸了一下對方的攻擊路線后，津梁就開始反攻，他在以刀會刀的時候出其不意的揮出拳頭，命中穆的腹部，趁著穆退步，又馬上踢了一腳，雖然這回被硬生生躲開，但他又馬上跟進，一連揮出好幾刀，轉(zhuǎn)眼間就扭轉(zhuǎn)形勢，變成穆單方面在接招。

    津梁認真了。從旁看著的俐栩看得很清楚，即使心中浮現(xiàn)了不安，但她仍打自心底敬畏了津梁所擁有的實力。

    儘管避開了大多數(shù)的攻擊，但穆被刀劃傷的次數(shù)愈來愈多，此外，穆的行動不如以往敏捷，從遠地趕來可能是其中一個因素，帶傷前來想必也是一個原因。

    就在這時候，津梁忽然壓低身子，舉刀刺向穆的腹部，穆連忙回身躲避，不料，津梁就像看穿他的動作一般，在他轉(zhuǎn)過來時，一腳重踹他的肩膀，又一個箭步劃傷了他的手臂，顯然剛才只是洋攻的假動作。

    穆的臉色刷地變得難看，腳步不穩(wěn)的退后了幾步，摀住肩膀蹲了下來。但津梁并沒有就此作罷，繼續(xù)向他走去，穆只能咬住牙撐著地板再度站了起來。

    穆會輸──一旦開打，必然會有這樣的結局。

    他不是那個人的對手。然而，她如果在這時候輕舉妄動，只會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力，讓情況更為不利，俐栩快速地思考著對策，忽然就想通了一件事──也許也不是壞事，她本來就不是只能任由他人保護。

    俐栩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一鼓作氣從內(nèi)側(cè)衝向了樓梯。她突然的動作驚動了樓梯邊觀戰(zhàn)的兩人，也驚動了正在對打的兩人。

    既然她的左手還可以動──

    俐栩衝向其中一人，在對方反應過來前，卯足全力把他撞開，本來俐栩只是想讓他先離遠一點，但那人腳步踉蹌間就整個人摔下了樓梯，讓她一瞬間有些動搖，但她終究還是繼續(xù)了，她直接迎上已經(jīng)舉起刀來防備的另外一人，對方的刀刃插進她揚起的頭發(fā)里，她高舉的刀柄擊中他的后腦勺，那人瞬間失去了意識。

    成功解決掉這邊后，俐栩回過頭來，發(fā)覺那兩人停在那里看她，似乎遺忘自己也正同樣處于戰(zhàn)斗之中。

    俐栩驀然伸直手，將刀刃對準了津梁。

    「繼續(xù)嗎？」

    這一刻的津梁看起來有些詫異，他看了一眼倒地的同伴，垂下眼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再看向俐栩時，他已恢復平時冷靜的表情。

    「亮，我們這次先撤吧。」

    他一開口，從樓梯下面就傳來了一聲錯愕的「咦？」

    津梁沒有再多說什么，他快速收刀，也不再多看穆一眼便轉(zhuǎn)身往樓梯方向走，經(jīng)過俐栩身邊時，他低聲說了些什么，蹲下身扶起同伴，就這樣帶著他們離開了。

    聽著腳步聲終于逐漸遠去，俐栩松了一口氣，她趕緊向前確認穆的傷勢，除了剛才被劃傷的位置，在肩膀上顯然還有舊傷，她正想要翻開他的外套細看傷口，本來默不吭聲的穆忽然開口：

    「他剛才跟你說了什么？」

    俐栩的動作止住，她的手還抓著他的外套，低聲回應：「說，我很亂來?！?/br>
    穆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苦澀，明明沒被打中的胸口處卻在隱隱作痛，好久好久，他才艱澀地說著：「對不起。」

    俐栩搖了頭，卻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她垂著眼沉默著。

    「我們先回去吧?！?/br>
    回程的車上，俐栩想著津梁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您也真亂來」。

    以當下的情況來看，其實津梁大可用一打二之姿來對付他們兩個人，他是有勝算的，她跟穆都已經(jīng)受傷，且身手都遠不及他，即使他們兩個人聯(lián)手也未必是個威脅。

    那么他為什么會選擇撤退呢？

    俐栩凝視著右手那道鮮明的血痕，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津梁是同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