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倒吸一口冷氣：“一萬只！”

    一萬是林笑現(xiàn)在知道的最大的數(shù)，是一百個一百！

    林躍飛：“這種小蟲子會吸血，會吸小狗的血，也會吸人血?！?/br>
    “它叮咬過的地方，會留下一個又紅又腫又疼又癢的包，叮咬吸血的過程中，會傳播很多種疾病。”

    林笑立刻反應(yīng)過來：“那和蚊子是一樣的！”

    林躍飛點(diǎn)頭：“比蚊子危害更大?！?/br>
    林笑小臉皺成一團(tuán)，發(fā)愁地嘆了口氣。

    怪不得mama這么害怕，要是清掃不干凈，她的家就要被一萬只小黑蟲子占領(lǐng)了，一家四口全都被吸干血變成木乃伊！

    林笑抱著小黃烤著暖氣，擔(dān)憂地說：“完了完了，小黃你闖大禍了?！?/br>
    “不過也不能怪你?！绷中θ嗳嘈↑S的腦袋，就像哥哥揉她的腦袋那樣，“你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壞蟲子對不對？”

    “小黃小黃你別害怕，要是mama生氣，我會保護(hù)你的?！?/br>
    呂秀英倒不會和一只小奶狗生氣。

    或者說她現(xiàn)在根本顧不上生氣，她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瘋狂打掃模式。

    小黃紙盒子做的窩，扔掉。

    窩里墊過的小被子，扔掉。

    林笑回老家抱小狗穿的衣服……暫時扔到院子里。

    “小飛，在院子里拉根繩！”林笑家門口雖然有個小院子，但是呂秀英不愛在小院子里曬衣服曬被子，她總擔(dān)心樓上有人扔煙頭，還覺得風(fēng)會把土吹到衣服上，都在自己家里的陽臺晾衣服。

    但是現(xiàn)在，呂秀英覺得這些衣服一刻也不能在屋里放著了。

    一家三口回老家穿過的衣服、一家三口回家后穿過的衣服、家里的睡衣、拖鞋、棉被、沙發(fā)套……通通拿到院子里！

    小院里新拉的繩子根本掛不下這么多，呂秀英索性把家里的折疊木桌搬到院子里，把需要徹底清潔的衣物全都堆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來來往往的鄰居看到這一幕，驚訝地問道：“秀英，你這是干嘛呢？”

    呂秀英說道：“撿回來的小狗身上發(fā)現(xiàn)一只跳蚤！我得把家里全都收拾一遍！”

    鄰居聽到后也嚇了一跳：“誒呦，這玩意兒可麻煩?！?/br>
    不過很快鄰居又舒展了神色，要是別人家有跳蚤，真害怕殺不干凈回頭傳到鄰居家，但是呂秀英家就不必?fù)?dān)心了，大院里誰不知道呂秀英愛干凈？

    過年去她家串門都只能坐木頭凳子，不能穿著外面的褲子坐她家沙發(fā)。

    平時背地里也有人說呂秀英窮講究，但是碰見這事就覺得很安心了。

    “那你忙吧?！编従佑猛榈难凵窨粗鴧涡阌?，這下子要干的活兒可太多了。

    呂秀英把這幾天穿過用過的東西全都扔到院子里后，抓住林笑和林躍飛檢查頭發(fā)和身體。

    林躍飛被mama扒衣服，連忙躲開：“媽，媽我自己來。”

    呂秀英檢查完林躍飛的頭發(fā)，沒發(fā)現(xiàn)異常，讓他自己去廁所檢查身體。

    林笑乖乖地被mama檢查全身，呂秀英連她的耳朵眼都打著手電看了，松了一大口氣，“身上沒有?！?/br>
    然后呂秀英讓林笑和林躍飛兩人一起幫她檢查頭發(fā)，又自己關(guān)上門檢查身上。

    又一個好消息，家里三口人頭上身上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痕跡。

    不過呂秀英依舊過不了自己心理上這一關(guān)，鄭重宣布：“我要剪短發(fā)，越短越好！”

    “你去剃個光頭?！眳涡阌⒅钢周S飛的腦袋說道。

    林躍飛立刻雙手抱頭，強(qiáng)烈抗議：“我不剃！”

    林躍飛立刻拉林笑一起下水：“meimei剃頭嗎？meimei不剃我也不剃！”

    林笑驚呆了，連忙用力掰開哥哥抓在她胳膊上的手：“mama讓你剃光頭，關(guān)我什么事！”

    萬幸mama明事理，沒有聽信哥哥的讒言：“笑笑是女孩子，和你不一樣！”

    “不過笑笑也該剪頭發(fā)了。”林笑是娃娃頭，每隔一個月就要剪一次，原本就計(jì)劃過年前帶她剪頭發(fā)，因?yàn)檎吕锸遣荒芗纛^發(fā)的，正月里剃頭死舅舅。

    林笑緊張地和mama說好：“我只剪短一點(diǎn)點(diǎn)，還要娃娃頭?！彼龍?jiān)決不剃光頭！

    “當(dāng)然不剃光頭?！眳涡阌⑾蛄中ΡＷC，狠狠瞪了林躍飛一眼，“你嚇唬你meimei干嘛？”

    一家三口一起出門剪頭發(fā)，小黃看到三人都往外走，嗚嗯一聲連忙跟上，邁著小短腿一顛一顛地跑到門口。

    林笑彎下腰，把小黃抱回去：“不帶你去，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們?！?/br>
    林笑把小黃放在地上，小黃又啪嗒啪嗒跟出來。林笑再把它往里抱：“我們?nèi)ゼ纛^發(fā)，你不要去，mama會把你替禿的！”

    小黃聽不懂林笑說什么，又往門口跑。

    林躍飛耐心耗盡，拿起林笑這兩天和小黃玩游戲的沙包，“小黃！”

    林躍飛叫了一聲小黃的名字，把沙包扔到屋里。小黃立刻掉頭跑到屋里撿沙包，林躍飛干脆利落地關(guān)上房門。

    林笑用控訴的眼神看著他：“哥哥你太壞啦！”

    小黃以為哥哥和它玩呢，可高興了，哥哥竟然趁機(jī)把小黃關(guān)在家。

    一家三口去剪頭發(fā)，林躍飛提出不在廠區(qū)里的理發(fā)店剪：“媽，我知道一家理發(fā)店剪頭剪得好，我?guī)銈z去?！?/br>
    林躍飛騎著二八大杠，呂秀英坐后座，林笑坐橫梁。林躍飛長腿一蹬，自行車平穩(wěn)地向前駛?cè)ァ?/br>
    自行車拐了一個彎又拐一個彎，呂秀英看著越來越陌生的街道，問道：“那理發(fā)館到底在哪兒??？”

    “理個發(fā)干嘛跑這么老遠(yuǎn)……”

    林躍飛：“快了，馬上就到。”

    自行車終于停在理發(fā)店門口，呂秀英跳下車子，看到理發(fā)店的大落地窗，就不敢往前邁步了。

    “這兒剪頭發(fā)很貴吧？”面前的理發(fā)店和棉紡廠大院里的理發(fā)店完全不一樣。如今大落地窗就很能唬住人了，呂秀英透過大玻璃往里看，看到理發(fā)店里寬敞、明亮、干凈整齊、裝修豪華……

    這樣的店剪頭發(fā)得多少錢??？

    林躍飛拉著呂秀英往里走：“不貴，就剪個頭發(fā)，不燙不染，能有多貴？”

    林躍飛：“馬上就過年了，人們都來串門，媽你總不想頂著一頭狗啃的頭發(fā)吧？”

    “再說都到門口了，大老遠(yuǎn)騎過來的?！?/br>
    林躍飛同時祭出“大過年的”和“來都來了”兩大殺器，呂秀英果然很快招架不住，被林躍飛拉著走進(jìn)理發(fā)店。

    過年前，每個理發(fā)店都是爆滿的時候，林躍飛帶她們來的理發(fā)店也不例外。

    呂秀英肯進(jìn)來剪頭發(fā)，也是因?yàn)榭吹降昀锏囊巫佣甲鴿M了，既然這么多人在這里做頭發(fā)，價錢總不會太離譜吧？

    理發(fā)之前先領(lǐng)著她們?nèi)ハ搭^，呂秀英很不習(xí)慣：“我昨天剛洗過頭，能不能直接剪??？”

    “頭發(fā)濕著才好剪?！?/br>
    這一點(diǎn)呂秀英也知道，不過棉紡廠大院里的理發(fā)店都是拿著一個噴水壺，理發(fā)前先呲呲呲往頭上噴水。

    既然這里要先洗頭，呂秀英也就躺在椅子上讓人給她洗。反正今天這身衣服坐了理發(fā)店的椅子，她回家也都要換下來洗過的。

    林笑就在mama身邊的躺椅上，和mama肩并肩地躺著。

    林笑扭頭去看mama，聽到提醒，“小meimei，別亂動，閉上眼睛，小心洗發(fā)水進(jìn)到眼睛里?！?/br>
    林笑連忙乖乖躺好閉眼，洗發(fā)水進(jìn)到眼睛里可疼了！

    洗完頭發(fā)后，林笑和呂秀英分別被帶到一個椅子上。呂秀英告訴理發(fā)師：“她還剪娃娃頭，剪短一點(diǎn)，我也剪短發(fā)?！?/br>
    呂秀英伸手比了一個耳朵下面的位置：“剪到這里，打薄?！?/br>
    理發(fā)師對著鏡子看了兩眼呂秀英的臉型，拿出一本畫冊嘩啦啦地往后翻，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面的港劇女演員問道：“這個發(fā)型怎么樣？”

    呂秀英看到后滿意極了，港劇里的女演員頭發(fā)很短很薄，服帖地貼著頭皮，干練利落。

    呂秀英看得根本不是美不美，而是頭發(fā)多不多，她犯了疑心病，只想讓自己的頭發(fā)越短越好、越薄越好！

    理發(fā)師得到答案后，剪刀就咔嚓咔嚓響起來了。

    林笑聽到mama那邊也開始剪頭發(fā)，很想扭頭看一看，但是整個人一動不敢動。

    mama從小就告訴她，剪頭發(fā)的時候不能動，否則剪刀會把她的耳朵剪掉！

    林笑渾身上下紋絲不動，只有嘴巴張開：“mamamama，你也開始剪了嗎？”

    呂秀英嗯了一聲，再次叮囑林笑：“別亂動啊?！?/br>
    旁邊，林躍飛也開始剪了。呂秀英用余光看到理發(fā)師用的是剪刀不是推子，立刻說道：“不是說推平頭嗎？推平頭用什么剪刀？”

    理發(fā)師的手停下來，和林躍飛確認(rèn)道：“推平頭？”

    林躍飛當(dāng)著呂秀英的面不敢否認(rèn)，一咬牙一閉眼：“平頭?！?/br>
    理發(fā)師立刻放下手中的剪刀換成推子，呂秀英滿意地閉上眼睛。

    “嗡——”吹風(fēng)機(jī)突然在林笑腦袋上方響起，林笑嚇了一大跳，熱風(fēng)呼呼地吹在她的耳邊，林笑有點(diǎn)癢，總是想躲。

    “好了！”理發(fā)師把林笑脖子上的圍布解開。

    林笑跑到mama面前，小心翼翼地遠(yuǎn)離理發(fā)師：“mama，我剪好了！”

    呂秀英在對面的鏡子里看到林笑，驚喜道：“真好看。”

    同樣都是娃娃頭，今天這家理發(fā)店里剪的就是和棉紡廠理發(fā)店里不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呂秀英也說不出來，反正今天的娃娃頭看起來更清爽、更可愛，像一朵小蘑菇。

    “轉(zhuǎn)過來我看看后面?！?/br>
    林笑在mama的指揮下轉(zhuǎn)了一圈，呂秀英從哪個角度看都很滿意。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你腦袋太圓了，小時候沒給你睡成扁頭。”

    一個林躍飛、一個林笑，呂秀英都嘗試過給他們睡扁頭，但是兄妹兩人小時候睡覺一個賽一個不老實(shí)，三四個月會翻身后就到處亂滾，腦袋永遠(yuǎn)不會枕在枕頭上，最后兄妹兩人都長成了圓腦袋。

    用呂秀英老家的話說，這種頭型叫“前奔嘍后勺子”，不如扁頭貴氣。

    “還好你頭小?！眳涡阌⒄f道，否則“奔兒頭”的外號就要落在林笑頭上了。

    從棉紡廠附小轉(zhuǎn)到解放路小學(xué)，林笑前后兩個班里都有一個“奔兒頭”，這個外號專屬腦門最大最飽滿的小孩。

    林躍飛聽到呂秀英的話，連忙喊道：“扁頭難看死了！當(dāng)然是圓頭好看！”

    林躍飛十分慶幸自己和meimei小時候睡覺不老實(shí)，逃脫了被睡成扁頭的命運(yùn)。

    林躍飛的平頭也推好了，他對著鏡子照了照，竟然很不錯。他臉型和五官都好看，平頭沒有暴露出缺點(diǎn)，反而突出了優(yōu)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