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不能碰水，洗澡就成了大問題。即使一天到晚開著空調(diào)，林笑不洗澡也渾身難受，以前家里沒空調(diào)的時候, 林笑夏天經(jīng)常一天擦洗兩三遍，出汗后就兌著溫水把全身擦一遍, 現(xiàn)在家里有空調(diào)了，不洗澡還是覺得身上不清爽。

    尤其是打水洗完頭之后, 頭上感覺很清爽了，越發(fā)顯得身上難受。

    “mama，我想洗澡。”林笑蔫噠噠地靠在mama身上。

    “mama給你想個辦法。”

    呂秀英拿了一條干凈的毛巾, 包裹住林笑的膝蓋，然后在毛巾外面緊緊包裹塑料布，包的密不透風。

    呂秀英讓林笑站在澡盆里, 受傷的腿踩著一個小板凳放在外面, 毛巾蘸著溫水給林笑擦身體。

    “mama, 我自己來！”林笑不好意思, 她馬上要升三年級了，怎么還能讓mama給自己洗澡呢？

    呂秀英：“別亂動。我給你洗，你自己洗要濺上水的。”

    雖然傷口已經(jīng)包起來了，但這樣的包裹自然擋不住大量的水，呂秀英盡量不讓水濺過去。

    林笑只能乖乖站好，讓mama在自己身上搓泡泡，然后一盆水一盆水地沖干凈。

    “mama，我感覺自己又變成小孩子了?！绷中φf道。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啊！”呂秀英不明白林笑又在說什么奇奇怪怪的話。

    林笑：“不是！我是大孩子了！”

    但是mama這樣給她洗澡，讓她覺得自己又變小了好幾歲，小時候mama就這樣給她洗澡。

    呂秀英失笑：“行吧，大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林笑受傷的腿的小腿和腳也洗干凈后，把包裹在傷口上的塑料布解開，里面的毛巾全都是干爽的，大大松了一口氣。

    “去床上躺著吧，別亂動了?！?/br>
    林笑的膝蓋只能彎曲很小很小的弧度，她慢慢走到床邊，先坐在床上，然后把自己受傷的腿直著搬到床上。

    “mama，我現(xiàn)在是木頭人啦?！绷中μ稍诖采峡┛┬?，小腦袋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呂秀英看了林笑一眼，揉了揉她微濕的頭發(fā)。小孩子真是沒煩惱，膝蓋摔破了還這么高興。

    呂秀英躺在涼席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過不了幾天就開學了，開學的時候膝蓋肯定好不了，不過到時候走路什么的應該沒問題，就是體育課還不能上；小模特培訓班的學費那么貴，剩下幾節(jié)課不能去上，不知道能不能把學費退了……

    林笑膝蓋摔破了，呂秀英罵林躍飛。

    林躍飛覺得自己冤枉死了：“她自己騎自行車摔的，關(guān)我什么事。”

    “關(guān)你什么事？當然關(guān)你事！”呂秀英可以找到一百個都是林躍飛的錯的理由。

    “讓你拆輔助輪你就拆？你不看看她學會了沒！”

    “拆了輔助輪你就這樣讓她自己騎？前幾趟你肯定得在她身邊跟著她，她倒的時候你扶一下，不就摔不了了嗎？”

    最后呂秀英一直追溯到小自行車也是林躍飛買回來的：“要不是你買了自行車，笑笑也摔不了?！?/br>
    林笑同情地看著哥哥，想幫哥哥說話。

    林躍飛一個眼刀飛過去，林笑就閉上了嘴巴?，F(xiàn)在林笑幫她說話，只會讓mama罵得更厲害。

    因為林笑的摔傷，家里天天都吃沒有醬油的菜。不止林笑自己吃，呂秀英和林躍飛也陪著吃。

    呂秀英堅信吃醬油容易留疤。

    早晨買煎餅果子，呂秀英都不讓煎餅果子里面刷醬。

    林笑咬了一口沒有刷醬的煎餅果子，好淡，沒味兒。

    林笑自己吃一口，掰一口喂小黃。她一口，小黃一口，她一小口，小黃一大口……

    很快就把煎餅果子吃完了。

    呂秀英沒注意，林躍飛看到了meimei的小把戲，挑了挑眉毛表示自己抓住了meimei的把柄。

    林笑才不害怕呢，她理直氣壯地瞪回去。

    自從她腿摔破后，哥哥在家里的地位還不如小黃。

    哥哥能吃煎餅，小黃當然也能吃！

    直到林躍飛去少年宮把小模特培訓班剩下幾節(jié)課的學費要回來，才重新提高自己的家庭地位。

    呂秀英驚喜道：“你怎么要回來的？他們竟然肯退錢？”

    之前呂秀英也去要過一趟，培訓班說不退錢，態(tài)度還很兇。

    林躍飛笑道：“媽，你忘了我是怎么被梁老板招進公司的？”

    呂秀英恍然，也是，那么大一筆債林躍飛都能幫梁老板要回來，去少年宮要幾節(jié)課的學費自然不在話下。

    “笑笑，要回來的學費你想怎么花？”林躍飛問道。

    呂秀英瞪了林躍飛一眼：“你嫌錢燙手是不是？要回來就得花掉？”

    不過對于呂秀英而言，這也是天上掉下來的錢了。她原本都接受這筆錢要不回來了，現(xiàn)在感覺像是從地上撿了錢一樣。

    花就花吧。

    mama和哥哥都同意這筆錢給林笑花，而且讓林笑自己決定怎么花，想買吃的、衣服、玩具……都可以。

    林笑對著“天降巨款”無所適從。

    “我怎么沒早點摔破腿呀？”林笑嘆氣。

    要是早點摔破腿，退回來的學費更多。

    呂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背上：“說什么呢?！?/br>
    林笑閉上嘴巴，不敢再亂說話，但是心里覺得自己沒錯，反正她都要摔破腿，早痛晚痛都是痛，不如早點痛，還能有更大一筆錢花！

    因為林笑摔破腿，原本的回老家計劃不得不擱置了。

    呂秀英給老家打了電話，告訴林笑姥姥這個暑假回不去了，“等秋天吧，等秋天我看能不能抽出空來帶笑笑回去住兩天?！?/br>
    呂秀英沒打算上成天忙得不見人影的林躍飛，到時候她帶笑笑回去就行了。

    退回的學費，林笑決定要請全家人吃一頓大餐，剩下的讓mama存起來。

    呂秀英問道：“你想吃什么啊？”

    林笑：“糖醋排骨！宮保雞丁！醋溜魚片！”

    林笑報的都是食堂里小炒窗口里大廚的拿手好菜，呂秀英笑道：“吃食堂就行啊？”

    林笑點點頭，食堂的小炒已經(jīng)很好吃啦，比大鍋菜好吃一百倍！

    ……也比mama做的好吃。

    當然這句話林笑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說出來。

    林笑的要求如此容易滿足，呂秀英痛快答應下來：“行！等你膝蓋掉痂了我們就吃！”

    林笑看著自己的膝蓋嘆氣，什么時候才能掉痂呢？

    沒醬油的菜真是又難看又難吃，林笑一天也不想再吃了。

    林笑伸出手，偷偷摸膝蓋上yingying的痂。這兩天，她膝蓋上總是癢癢的，mama說感覺癢就是在長rou……林笑的手指摳住邊緣的一小塊。

    “啪！”呂秀英一把打掉林笑的手。

    “告訴過你不許摳！”

    “里面還沒長好呢，你現(xiàn)在摳了這么多天就白長了，再嘩嘩流血?！?/br>
    呂秀英嚇唬林笑，“再讓我看見一次，把你兩只手綁起來?！?/br>
    林笑眨眨眼睛：“兩只手綁起來后還要寫作業(yè)嗎？”

    呂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背上。

    “汪汪汪——”小黃突然朝著門口叫了起來，呂秀英奇怪道，“這是怎么了？”

    片刻后，門口響起鑰匙碰撞的聲音，林躍飛用鑰匙打開門。

    呂秀英驚訝道：“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林躍飛走到廁所洗了一把臉，順便洗了一下脖子，嘆氣道：“張崇他爺爺沒了?！?/br>
    “張崇？”呂秀英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林躍飛過去天天黏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他們那群“拜把兄弟”里的老二。

    呂秀英驚訝道：“你還和他們聯(lián)系呢？”

    呂秀英回憶一番，感覺已經(jīng)有一年沒看見林躍飛和那幾個狐朋狗友在一起了，也沒聽他提起過。林躍飛又每天都這么忙，呂秀英以為他和過去的朋友早就斷了聯(lián)系呢。

    林躍飛含糊地應了一聲：“嗯，偶爾聯(lián)系。”

    “媽，我去張崇家一趟，晚上吃飯睡覺你倆別等我了?！绷周S飛說道。

    呂秀英連忙說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br>
    雖然呂秀英和張崇家里人都不熟，但是都在一個大院里住著，林躍飛一個小孩子過去幫忙，她這個家里的大人不露面也不合適。

    紅事不請不到，白事不請自到。

    呂秀英包了一份錢：“笑笑，mama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別開門啊，不管誰敲門都別開。”

    mama和哥哥一起出門，不帶她！

    “mama，我想和你們一起去?！?/br>
    呂秀英皺眉：“白事，你不要去。”

    林笑拉住mama的胳膊搖搖晃晃，在心里默數(shù)三二一，如果倒計時數(shù)完mama還沒同意，林笑就要撒手了，否則很有可能被mama罵！

    “三……二……”

    林笑數(shù)到二的時候，呂秀英點頭了，“那你換身衣服?！?/br>
    林笑回屋換上一條紅裙子，呂秀英看到后立刻讓她重新?lián)Q，“去喪事的時候不能穿紅色，要穿白色黑色，鮮艷的顏色都不能穿。”

    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林笑又換了一條白裙子，呂秀英牽著她走，“走慢點，你腿還沒好利索呢?！?/br>
    “一會兒不能笑、不能大聲說話，知道嗎？”呂秀英叮囑林笑。

    走到張崇家的樓頭，一眼就能看出是哪個單元。單元門上已經(jīng)掛起了白布，電工正在從家里往外接電線，要在外面吊個燈泡，方便守夜的人們。

    單元門口的花圈也擺好了，一邊放著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