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面前?！?/br>
    他的面前是一個小型廣場，下午正是熱鬧的時候，來來往往全是人。在廣場跟馬路之間，圍著人高的綠植作為隔斷，他們相距差不多五十米，中間那么多人，他一眼望過去便找到了她的身影。

    他舉著電話走到她身前，“為什么來這么晚？”

    他很不高興，準備去牽她的手，剛抬起來又縮了回去，覺得有必要冷淡一點，讓她知道自己的錯處。何繁跟著高慎往那邊走，“剛我meimei打電話找我有事，我去她學校了一趟?！?/br>
    高慎扯了扯嘴角，不滿意這個回答，“你等我一起下班，還是現(xiàn)在回去？”

    何繁看了一眼他的臉色，不過沒怎么放在心上，“你還沒下班？”

    “過會兒跟他們?nèi)ゾ鄄??！?/br>
    “那你去吧，我跟你工作室的人也不熟，去了大家都覺得拘謹?！?/br>
    高慎對這個回答本能地不爽，“你不去？”

    何繁搖搖頭，“不去了，有點累。”

    高慎想起早上的事情，他這幾天確實挺纏她的。何繁皮膚一向好，這兩天眼下多了些青黑，顯然是沒睡好。他心里一軟，“那你先回去吧，開我的車，晚上叫他們送我?！?/br>
    何繁并不客氣，也沒有猶豫，等高慎找人把鑰匙給了她，就直接開車走了。高慎看著汽車尾巴遠去，轉(zhuǎn)身，把所有工作收尾，回到公司，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

    忙了一天，大家都不想折騰，于是在公司附近訂了一家飯莊。他邊吃飯，邊捧著手機回消息，他的大學舍友周佑誠，問他明天去不去游泳。

    明天是周末，何繁放假。

    桌面上熱鬧非凡，飯沒吃多少，就有人喝醉了。一直做對接工作的助理張知雨向來沉穩(wěn)，今天倒主動到處找人喝酒，壯著膽子上來連敬高慎七八杯。

    高慎放下杯子，聽坐在他旁邊的江曲唉聲嘆氣，他扭頭，“她怎么了？”

    “還能怎么，分手了?！?/br>
    “那個考公的男朋友？”

    張知雨是個性格穩(wěn)重，工作細心的小姑娘，脾氣好，對男朋友也挺好，男朋友考公期間沒辦法上班，花她不少錢。高慎聽說過一點，一直以為他們挺穩(wěn)定，有一次大家打趣問什么時候結(jié)婚，小姑娘還說快了。

    “考上了，拿到事業(yè)編之后就把關(guān)于女朋友的朋友圈全刪了，談幾年了，說是性格不合適要分手。”江曲說著有點慶幸，他女朋友是教師，不過是民招，沒有打算考編。

    高慎拿著手機愣住，回過神給周佑誠發(fā)消息，說不去。

    何繁這幾天確實累，高慎折騰起來沒完沒了，每晚都到三四點才讓她睡?；丶抑?，也不想吃飯，做了一會兒瑜伽。她胸大，蹦蹦跳跳的活動雖然也喜歡，但是穿再好的運動裝都有點顫，所以一般都是做單獨訓練某一個部位的運動，瑜伽練全身，是重復率比較高的運動。

    她不愛社交，從小到大沒多少朋友，在班上也不起眼，出風頭博關(guān)注的事情從沒有參加過，一直是個沉默的學霸。不過也有那么幾個交情很好的閨蜜，都是小時候認識的，沒有事情一般不聯(lián)系，一旦聯(lián)系便會說上好幾個小時話。

    洗完澡看了一眼手機，沒什么需要盡快回復的消息，便睡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走了進來，可她睡得正香，腳步聲有點熟悉，就沒轉(zhuǎn)過去看。好像沒過多久，又好像過了一段時間，被子掀開一角，有人躺進來，還沒躺好便湊過來，濃烈的酒氣呼她一臉。

    何繁閉著眼睛，側(cè)身往枕頭里躲了一下。對方鍥而不舍，直接翻起來將她掰向自己。帶著酒氣的吻便落在下巴上、脖子上。

    何繁被揉出了火氣，身體開始發(fā)燙，扭著想躲開埋在胸前的腦袋。她伸手去推他肩膀，反而惹來重重一嘬。

    高慎剝了何繁的衣裳，似乎許久沒有做過似的，急不可耐。

    何繁徹底清醒。

    兩人生活上的交流比其他的情侶少的多，但是在床上，跟其他人比，絕對只多不少。何繁就覺得，他們不愧是從睡開始的。

    結(jié)束后。兩個人緊緊地擁抱，渾身汗?jié)n漬的。何繁心如擂鼓，一時平靜不下來，啞著聲音道：“你干什么？”

    高慎抬起頭，臉上是事后的酡紅，眼睛晶亮，滿臉汗?jié)瘢顾畱以谙掳蜕?，性感極了。

    翻身躺在何繁身后，叫她枕著自己一只手。酒醒了些，摸出手機，點開相機，臉放在她肩膀上拍了一張照片。

    她的臉沒有出鏡，只露出直角的肩膀，胳膊細細的。深灰色被子襯托下白里透紅的肌膚，皮膚上紅一塊紫一塊淡色痕跡。渾圓露出些許，剛好被被子遮住半截，露在外面的rou又嫩又白、又潤又軟，美得驚心動魄。

    這個姿勢照了幾張，又精神了，他手探下去。何繁蹙著眉，低低嗯了一聲，有點不能承受。

    他一邊慢慢地動作，一邊將臉跟何繁的挨在一起，想拍幾張照片。何繁用手捂著臉，聲音膩得能滴出水來，“做什么，這種時候……”

    “拍得就是這種時候?！彼曇魡〉?，低低的，比平常還要好聽。

    “不拍?！焙畏迸ゎ^將臉埋住。

    “拍了收藏，不給人看?！彼緛泶蛩闩牡梦酪稽c，發(fā)個朋友圈，但是那幾張照片實在太美，那種遮遮掩掩下的欲望美、rou體美，汗?jié)窈髱е呛鄣纳眢w，視覺沖擊太大，雖然沒露臉，看到的人恐怕都會浮想聯(lián)翩。

    算了，不發(fā)了。

    第5章 山間吹來的涼風

    何繁實在沒有力氣了，趴在床上不想動。高慎在浴室里洗澡。她聽到嘩啦啦的水聲，雖然還沒有睡醒，精神又實在亢奮，睜著眼睛偏頭看向虛空。

    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只手機，不是她的。瞄一眼屏幕，凌晨四點多，正打算放下，一個熟悉的頭像突然跳出來。

    是程英。她一下把手機扣在床上，也沒看清說了什么。

    原來他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嗎？

    說起程英，何繁好像跟她接觸很多，但兩個人不是同專業(yè)，朋友圈子也不同。何繁的專業(yè)課多，又是個悶頭學習的性子，基本沒有怎么在一起玩過，只是一個宿舍，再怎么還是有不少交集。

    程英為人大方開朗，活在聚光燈之下，像一只驕傲的、美麗的孔雀，總是能吸引諸多關(guān)注，經(jīng)常有人在表白墻上跟她表白。何繁平淡的十幾年生命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她也不是那種能跟所有人都玩得開的性子，她好奇的、向往的目光便不自覺落在程英身上。

    程英是她枯燥的學習生活里彩色的一筆，是她永遠也不會成為的樣子。她想靠近一點，看看發(fā)光的人生是什么樣子的。

    程英朋友太多了，她總有時間精力跟朋友們到處去玩，拍各種好看的照片，去看喜歡歌手的演唱會。大笑大鬧，肆意飛揚。何繁大一那年只從程英的朋友圈里了解她。

    大二的時候，程英跟高慎的戀情走到了陽光下。她第一次見高慎便是兩個宿舍一起吃飯，學校的風云人物，身邊的朋友都是天之驕子，本人也是美術(shù)系的才子，陽光俊朗，崇拜高慎的人不吝嗇給他貼上各種美好的標簽。

    那一群人都是光鮮亮麗、青春年少的，他們肆意揮灑著生命和熱情，用力去生活去玩樂，做人群的中心，天不怕地不怕。不像她，普通的丟進人海便找不出來，何繁不自信，但是她喜歡自信的人，想靠近自信的人。

    所以，很多時候她在程英的朋友里都屬于最外圍那一種，但只要程英有事情找她，就沒拒絕過。

    高慎在學校人氣很高，大一新生有一個在軍訓時就傳出美名的系花很喜歡他，公然在表白墻上問他的消息，后來總是找時間去偶遇。朋友告訴了程英這件事，程英當即喊上何繁，在那個女生上課的時候找過去。

    她是舞蹈生，四肢修長，臉小頭小，隨便往哪里一站，便叫普通人自慚形穢。程英堵著那個女生，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微微笑著，“聽說你想追高慎？”

    旁邊人告訴那個女生程英的身份，女生有點退縮，但自認行為并不過分，更加沒有曖昧，“我想交什么朋友不用跟你交代吧。”

    程英開門見山，“可是人家很煩你，你已經(jīng)打擾到別人正常的生活了，請不要自作多情好嗎？”

    那個女生雖然氣不過，但自尊心還是強，之后便沒有再去打探過高慎的行蹤了。

    何繁閉著眼睛，回想往事。很多人都說長大之后會懷念上學，恨不能穿越時空回去，但是她不想，一點都不想回到校園。她的學生時代枯燥灰暗，沉悶無趣，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每天埋在書本里試卷里，十年如一日，沒什么值得懷念的。

    有時候夢見中學，都仿佛做了噩夢。

    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跟噩夢好像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何繁有點后悔了，后悔跟高慎這么久以來的接觸。

    她把臉埋在枕頭里蹭了蹭，高慎洗完澡躺進來，翻身攬著何繁親吻她的頭發(fā)，“我洗好了?！?/br>
    何繁便掀開被子下床，并沒有看他。高慎看著何繁自顧自走進浴室，回過頭，從枕頭下摸出自己的手機，打算看會兒資料，等何繁回來再一起睡。

    剛解開鎖，便彈出一條最新消息，頭像陌生，旁邊的名字卻熟悉。他點進去，程英問他還有沒有她大學時候的照片，她要做一份詳細的簡歷，需要用到。

    還說，本來不想打擾他，但是其他人都問遍了也沒有。

    高慎確實有，程英喜歡用他的 qq 存照片，全在他的私密相冊里，但是那個賬號他已經(jīng)很久沒用過，相當于舍棄了，密碼跟賬號并不記得。程英也不追問，問他為什么這么晚還不睡。

    高慎皺著眉，不想回了，恰好何繁洗完澡回來，他直接把手機丟開，等何繁躺進來，挨過去抱住她。

    何繁打個哈欠，懨懨的，瞇著眼睛。高慎低頭，嘴巴挨著她額頭，“明天你休假，我陪你睡懶覺吧，睡醒了再一起出去買菜做飯。”

    何繁嗯了一聲。

    第二天到底是沒有機會一起去買菜的，高慎小姨帶著外婆出門，出了小小的車禍，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外婆年紀大了，肋骨斷了六根，住進了醫(yī)院。

    何繁一覺睡到十二點，高慎十點出門，走的時候?qū)⑺菩?，在她耳邊說話。何繁抬起粉嘟嘟的臉，搞不清楚狀況。高慎心都是軟的，低聲說，“等我下午回來，我們再一起出門?！?/br>
    她跟高慎都是有一點光就不能好好睡覺的人，臥室里遮光的窗簾效果很好，大中午屋里還是黑漆漆的。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子潑了滿室，將她身上還倦怠的那股疲累完全驅(qū)趕開。

    洗漱好，簡單吃了早飯，拿一本書坐在陽臺上看，手機放在沙發(fā)上，有人打電話進來。何繁拿起來一看，是mama，她頓覺有點煩躁，接起來喂了一聲。

    “喂？繁繁啊？你在干什么，這會兒忙不忙，你那里在市里什么地方啊，離那個萬古那個區(qū)近不近？你弟弟高考完在那邊找了個工作，你幫他看看能不能租到房子啊，要便宜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最好，外面東西不干凈，還是自己做飯吃好一點。你弟弟還小，沒有去過外面，你把他帶一帶啊，等他賺到錢了也能幫你不是?！?/br>
    何繁捏捏眉心，“萬古是市中心，要在那邊找房子，你說的這要求就是老小區(qū)至少也要三千一個月，還不包水電?！?/br>
    “你去找找嘛，貨比三家，你們年輕人見得多，找個又便宜又好的。你大學畢業(yè)，現(xiàn)在都在事業(yè)單位工作了，總不能找房子還不會。我們就是沒念過書，念出來肯定不比你們差，不然也不靠你們。”

    何繁聽她mama又開始講他們小時候悲慘的命運了，她是家里老大，長大之后她mama有事情也喜歡依靠她。但是她mama本身是個特別強勢的人，叫何繁幫她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從頭到尾、枝枝葉葉按照她的意思辦。她又見識少，懂得少，按照她的要求辦，通常不能達到理想的效果，一旦跟結(jié)果有一點點偏差，就要找何繁的麻煩。

    何繁不是沒有反抗過，溝通不良便拒接電話，一旦那樣，家里的親戚就都會給她打電話，叫她聽mama的話。為了減少麻煩，何繁每次只好聽她抱怨完。

    掛了電話，又給弟弟尤霖發(fā)消息。

    “是不是媽跟你說幫我找房子？”

    “她說你在這邊找了個工作?！?/br>
    “我就是在一個游樂場的奶茶店打工而已，一個月能有多少錢？哪來的錢租房子，你才上班還要給家里打錢，總不可能叫你給錢。媽什么都不懂，你不要管她，我住宿舍。你想吃什么嗎？我過幾天過去給你帶?！?/br>
    何繁對著手機微微一笑，“那你給我?guī)c家里的醬牛rou吧，過來的時候提前跟我說，我去接你。”

    “好?！?/br>
    跟弟弟通完消息，刷到程英的朋友圈，點開一看是她九宮格的自拍，笑得特別燦爛。配文標注時間是大學時候，文案上面感謝好朋友 qq 里沒刪這些照片。

    何繁卻知道，這些照片都是保存在高慎 qq 里的，她嘆口氣，放下手機望向窗外。

    高慎今天在舅舅家吃飯，來了好些人，一大屋子。中午見他來了拖著不讓走，表弟表妹打麻將三缺一，央他湊數(shù)，幾圈下來，就到下午了。

    他跟在校的小孩子們玩，盡是輸錢去了。表妹劉玲跟程英的堂妹程玉同歲，又玩得好，邊打牌便跟程玉聊天，她哥劉勛坐在對面，拿麻將砸她，“玩不玩，不玩下去，別占著地方不那啥。”

    劉玲翻個白眼，“你管我?！钡降资欠畔铝耸謾C，打了一張牌，八卦兮兮道：“哥，程玉說程英快回來了?！?/br>
    高慎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干什么。”

    “少來，別裝，你倆談過戀愛吧，我都聽說了?！?/br>
    “你又知道了?！备呱鞯?，他家拐彎抹角跟程家有些來往，但年輕一輩的事情大家都意見一致，不叫長輩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還知道你們學校都知道，說你們一個是舞蹈系女神，一個是美術(shù)系才子，很般配。我還知道你是因為她要出國才分手的。你不想談異地戀？”劉玲雖然沒上表哥的大學，但她有朋友在武大。

    “不管你知道什么，不要在大人面前嚷，不然以后有事不要找我。”高慎警告。

    “我知道，我又不傻。我是說，你還喜歡她嗎？她走了你都不談戀愛。”

    “誰說她走了我沒談戀愛？”

    高慎臉色不大好，劉玲不敢問了，她知道表哥跟程英分手時鬧得有點難看，很有可能現(xiàn)在還沒有放下，畢竟是初戀。

    高慎是真的煩了，他明明談了三年戀愛，家里跟公司卻都不清楚。沒心情打牌了，等舅媽過來，就叫她代替，自己下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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