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背著兩個老人來到小超市門口時，梁銜月和甄敏已經(jīng)在地上鋪了毯子，梁銜月找出了紅花油給易君揉腳腕，甄敏拿著小鑷子在挑梁銜月膝蓋傷口里擦進(jìn)去的沙子。

    “四叔這是怎么了？”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老人家痛苦的□□，幾個人趕緊讓出地方來，叫黃一峰把四爺爺放下來。

    “椅子砸到腿了?！绷红o蹲下來，急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艾F(xiàn)在能找到醫(yī)生嗎？”

    梁家村只有兩個小診所，其中一個診所里的大夫還在洪水過后搬到臨村的女兒家去了。就剩下那么一個大夫，就算找到他，沒有藥品和器械，他能做什么呢？

    易君冷靜的詢問道：“確定只是被椅子砸了？沒有受其他的傷？”

    “對?！?/br>
    “可能是骨裂，不過這么大的年紀(jì)，骨質(zhì)疏松，骨折也不是沒有可能。要先找個木板來，把骨折的位置簡單固定。”她說著挪到四爺爺?shù)哪_邊，把他的傷腿露出來，被砸中的地方在小腿，現(xiàn)在已經(jīng)整個腫了起來，易君仔細(xì)檢查了一番，幸好傷處沒有出血，也沒看到斷裂的骨頭穿透皮膚，損傷血管。

    “要是有止痛藥現(xiàn)在給老人吃一顆也行?！?/br>
    梁康時去找木板了，梁靜一聽到易君的話，連忙翻起背著的包?！拔?guī)е雇此幜??！?/br>
    甄敏拿出一瓶礦泉水：“我這有水?！?/br>
    易君輕嘆一聲：“我也只能做這么多了，拍不了片子，也不知道要怎么給骨頭復(fù)位。還是要想辦法去醫(yī)院?！?/br>
    梁銜月說道：“這么大的地震，醫(yī)院那邊什么情況還不清楚。馬路如果都是這個情況，車子也開不出去?！?/br>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小超市就在路邊，只是大家剛才都沒分出精神去看馬路而已。路上有的地方高高隆起，有的下陷，柏油路面被撕裂開來，落差有將近兩米，還有大大小小的裂縫遍布其上。

    “那怎么辦？”梁靜顫聲問道。

    梁銜月雖然不忍心看著老人受苦，可也沒有別的辦法?！跋鹊鹊?，看有沒有救援來，如果能等到救援，一定會有醫(yī)護(hù)人員一起來的?！?/br>
    梁康時這時已經(jīng)找來了木板，又墊上一塊軟毛巾，綁在四爺爺?shù)膫壬稀?/br>
    他稍微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看見黃一峰正往小超市的窗戶里鉆，趕緊把他拽下來。

    “你不要命了，門口都塌了，你還敢往里鉆?！毙〕泻蟀虢貨]什么事，就是大門口那段塌得厲害，把大門都埋上了。正門走不了，只好爬窗戶。

    黃一峰說：“我找個手套戴，一會好去救人?！?/br>
    梁康時的動作一頓，趕緊回身去找梁銜月，看見他旁邊放著個大背包，心里大定?！霸略拢瑤]帶手套出來？”

    梁銜月趕緊拉開背包拉鏈：“有的有的！”

    得知兩個人打算去救人，梁銜月也站了起來：“我也去?！?/br>
    這一會功夫，余震又發(fā)生了兩次。不過大家沒有那么慌了，已經(jīng)在地上鋪好了毯子，或坐或躺，甄敏正拿出碘伏為大家身上的小傷口進(jìn)行處理。梁敏還把放在門口的傘順手拿了出來，正支在老父親頭上。遮陽網(wǎng)雖然就在頭頂，但不能完全遮蔽陽光，還是會漏一些光線下來。

    看到大家都安頓下來，梁銜月拍了拍小黑的頭，告訴它：“要保護(hù)大家，就像你剛才做的那樣?！?/br>
    小黑昂首挺胸，“汪”地叫了一聲，似乎是在回應(yīng)梁銜月。

    三個人手上戴著勞保用的那種尼龍手套，就在小超市附近尋找起被埋在廢墟下的人。

    就在梁銜月家后面那條街，他們轉(zhuǎn)過去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個女人在喊：“救命啊，我爸被壓在房子下邊了！”

    她喊了幾聲，從不遠(yuǎn)處的院子里跑出一個男人來，他出來的時候，女人已經(jīng)回去扒廢墟上的磚頭了，于是男人急匆匆地問梁銜月一行人?！笆钦l家房子倒了？”

    他們一起跑到了這戶人家，看見三間房子只有一間還保持著原有的模樣，只是嚴(yán)重傾斜，另外兩間都徹底塌了下來。廢墟之上，這戶人家的妻子和女兒一邊往外扔碎石一邊流著淚。

    “知道人大概在哪個地方嗎？”

    范圍太大，得先確定差不多的方位才行。

    女兒滿臉淚痕的抬起了頭，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剛才還聽見我爸的聲音，就在這個地方，現(xiàn)在叫他已經(jīng)沒有回應(yīng)了！”

    幾個人都圍了上去，一起往下挖去。

    “把這塊板抬起來?！?/br>
    “一、二、三，起！”

    被壓在廢墟下的人露出了腦袋和半個肩膀，緊閉著眼睛不省人事。梁銜月趕緊探了探他的呼吸，回頭驚喜地說道：“還活著！”

    幸好是只有一層的平房，壓在人身上的東西并不多。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這人身上的磚瓦石板一一搬開，發(fā)現(xiàn)他的小腿已經(jīng)血rou模糊，后背也有傷口，洇出一大攤血跡。

    翻開重物的時候眾人沒有猶豫，可面對這樣的情景卻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除了這些外傷以外，內(nèi)臟有沒有受到損傷，應(yīng)不應(yīng)該挪動，身上的傷口又該怎么處理。

    又是一次余震，大家趕緊趴下來降低重心。余震不斷，雖然這人身上壓著的東西都被扒開，可也不能把人留在廢墟里。梁銜月環(huán)顧四周，突然指著一張門板說：“用那塊門板當(dāng)擔(dān)架，把人抬出去！”

    他們小心的把人抬起來放到門板上，抬著人放到了院子中間空曠的地方。

    就在這時，耳邊又隱約聽到了喊救命的聲音，他們順著聲音喊的方向跑去，途中還經(jīng)過了黃一峰家，看到自己家的院墻和房屋都還算完好，黃一峰悄悄松了一口氣。

    梁康時注意到以后解釋：“這片房子都是這些年才翻新過的，尤其是你租的梁何父母的老房子，其實差不多都推倒重建了?！彼赃@條街上，十戶人家里才有兩三個有房子倒塌的人家。不過光是從外面看，只敢說是房子結(jié)構(gòu)還在，里面有沒有斷裂和局部的坍塌，只有進(jìn)去才知道。

    他們來到呼救的人家里，發(fā)現(xiàn)比剛才遇到的那家人簡單很多，一個中年女人被倒塌的院墻壓住了下半身。眾人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碎裂的磚頭扔到一旁。

    第51章 安置

    梁銜月幾人聽到哪里有人呼救就跑過去看，幾個小時就救了五六個人，只是有兩個人被墻砸中，傷得實在太重，還沒挖出來就沒氣了。

    現(xiàn)在梁銜月三人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氣溫又隨著太陽的照射逐步升高，不再像清晨地震發(fā)生時那樣涼爽，梁銜月不經(jīng)意地瞥過廢墟里一塊碎裂的鏡子，看到自己臉上一道一道的，汗水沖下了灰塵，十分狼狽。

    “這里有人被困了！”

    聽到聲音，剛坐下來休息了兩分鐘的眾人又站起來。這次的情況有些棘手。被困的是個老大娘，她不是被壓在房子下，而是被困在地窖里了。

    院子中間好大的一個陷空洞，大娘的兒子手足無措：“我們本來都跑出來了，沒想到地窖塌陷，我媽就掉進(jìn)去了！”

    梁銜月問：“你家這個地窖多大？”

    大娘的兒子大致說了個范圍，比中間的大洞面積大上很多，也就是說，現(xiàn)在大洞邊緣的土地下也是空的。這讓人怎么敢靠近，怕是過去一個掉下去一個。

    正一籌莫展之際，突然聽外面有人喊道：“軍隊來了！”

    眾人大喜過望，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一樣。

    甄敏幾人因為休息的地方靠近路邊，是最早發(fā)現(xiàn)軍隊到來的一批人。

    道路無法行車，這些軍人是跑著來的，他們從糧食基地附近來，車子只開出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走不下去，只能背著巨大的包裹徒步，帽子下的臉龐黝黑發(fā)紅，汗珠順著臉頰一直流到脖頸里。

    梁靜看了一眼吃了止疼藥依然痛苦呻.吟的老父親，沖過去求救道：“求你們救救我爸！”

    那些家里有傷員的人聽到消息也趕快跑出來求救，軍隊領(lǐng)頭的人下了幾道指令，有人從隊伍里跑出來，帶著擔(dān)架把傷員轉(zhuǎn)移走。

    被困地窖的老大娘的救援活動也被軍隊接手了，梁康時疲憊地往回走，聽到有軍人問誰能帶著他們找村里的負(fù)責(zé)人，梁康時趕緊出聲：“我?guī)銈內(nèi)ゴ彘L家！”

    他回頭看向梁銜月，囑咐道：“峰子、月月，你們先回去歇一歇，喝口水洗個臉什么的。”

    梁銜月累得嘴唇都有點干裂了，回去以后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礦泉水。甄敏用濕巾給她擦著臉，梁銜月剛才一直搬動廢墟上的雜物，胳膊累的酸痛，就這么仰著頭讓老媽給她擦臉上的灰。

    甄敏用了三張濕巾才把眼前這只小花貓的臉擦干凈，又從背包里取出一管蘆薈膠來，擠出一大坨抹在梁銜月臉上。

    “我看你都要曬傷了，剛才應(yīng)該給你找個帽子戴的?！?/br>
    梁銜月低聲說道：“我得找個機會進(jìn)空間，雞鴨沒喂，大青也自己在那邊，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吃東西?！?/br>
    甄敏剛才也在想這事，見狀就示意梁銜月回他們家院子里：“你去吧，有人問起你我就說你找地方上廁所了。別靠近墻邊，那里危險，時不時就有余震的?！?/br>
    梁銜月邊站起來邊說：“那我再拿點東西出來。中午大家吃的東西足夠嗎？”她看到甄敏的背包里放著一些食物，但不清楚具體有多少。

    “梁靜跟去照顧四叔了，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不會回來。那我們就是六個人，而且晚上說不定也要在外面待著?！闭缑羲妓髌?，“包里的這些東西應(yīng)該不夠吃，你帶點……”

    她話還沒說完，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黃一峰一手提著袋大米，另一只手抱著個被子走來了。

    “不用帶米出來，拿兩袋掛面，剩下的你看著辦，別太顯眼就行?！闭缑艏贝掖业亟淮?。

    黃一峰已經(jīng)走過來了，他剛剛和梁銜月一起回來，發(fā)現(xiàn)易君頭暈的癥狀又加重了，也請跟著部隊一起來的醫(yī)生看過，檢查了血壓和心跳都正常，診斷說可能是地震后的一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也可能是地震的次聲波對人體產(chǎn)生了一些影響，只要注意休息就行。

    黃一峰看見易君躺在地上，身下只有一張薄被，緊閉雙眼皺著眉頭十分不舒服，想起剛才經(jīng)過自己家，看到房子從外面看還好好的，就想去拿個被子來。

    門口的玻璃碎了幾塊，黃一峰越過滿地的玻璃碴走進(jìn)去，看到幾條巨大的裂縫橫亙在墻面上，墻上鑲的瓷磚崩裂一地，天花板上的吊頂也塌下來一塊，頓時心驚rou跳，不敢再多逗留，急匆匆的拎了袋已經(jīng)開封的大米，又從傾斜的柜子里抽出個厚被子夾在胳膊下，匆忙的跑了出去。

    “我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來，還以為家里沒有什么損壞，哪知道里面亂成這樣？怪嚇人的?！秉S一峰一邊鋪被子一邊和甄敏說道。

    “你現(xiàn)在知道了，可千萬別進(jìn)去了！就算房子的結(jié)構(gòu)還堅固，被吊頂砸一下也不好受?！?/br>
    要不怎么房子塌掉的只有幾戶人家，但是所有人都蹲在外面，沒幾個敢進(jìn)屋的。房子沒倒不代表沒損壞，在里面呆著一樣有很大的危險。

    四奶奶在一邊收拾著梁靜臨時打包的東西，看到四爺爺被用擔(dān)架抬走，女兒也跟過去照顧，她心里安定了很多。她知道照顧好自己，不胡思亂想，就是對女兒最大的幫襯了。

    “靜靜把家里的砂鍋帶上了?！彼哪棠棠贸鲆粋€砂鍋來，這砂鍋是座在架子上的，底下生一堆火，砂鍋里的食物就熟了。

    “那我們一會兒熬一鍋粥吃。”黃一峰把米袋子放在砂鍋旁邊，從口袋里掏出個打火機來。

    “我家院子里有個大水桶，里面的水是干凈的?！闭缑粽f到這里，想起來梁銜月可能在那邊，趕緊補上一句，“月月上廁所去了，一會她回來叫她去打兩桶水過來?！?/br>
    黃一峰站起來：“那我去拾點柴燒。”

    ————

    梁銜月翻出了之前梁康時做的雞鴨自動喂食器，當(dāng)時他們和四爺爺幾個人被困在屋頂上，沒辦法進(jìn)空間，就是用自動喂食器喂的雞鴨。

    她把瓶子里裝滿飼料，放進(jìn)雞窩和鴨圈里，然后把里面的蛋摸出來，撿了五個雞蛋和兩個鴨蛋，可惜不能拿出去吃。

    獨自在空間里待了一上午的大青也餓了，一見到梁銜月就湊過來，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好像在問她去哪里了。

    即便是從昨晚到現(xiàn)在都沒吃東西，餓的前胸貼后背，大青也沒亂翻家里廚房的東西。給它做飯也來不及，梁銜月正發(fā)愁呢，突然想起來梁康時前幾天去市里的時候趕上至少人搬到糧食基地去，家里的東西大甩賣，他提了兩袋狗糧回來。

    當(dāng)時看到幾袋狗糧夾雜在一堆雜物里，梁康時打量四周，也沒見到這家人的狗，他主動問價，對方也沒想到狗糧還能賣出去，表情很是驚喜，嘴上卻坐地起價。

    “我這狗糧是好牌子，里面rou的含量可多了，這兩袋至少也得十斤大米?！眱纱芳Z一共才十斤，換十斤大米，做夢呢。

    “你把狗糧當(dāng)rou給吃給我看看?！绷嚎禃r不買賬，“沒見過你們這么賣東西的，走了。”

    看到他真的走遠(yuǎn)，那戶人家傻了眼，趕緊追上去：“五斤，五斤大米?！?/br>
    “三斤?！?/br>
    最后一番討價還價，那會人家接受了三斤大米這個價格。狗糧人吃了雖然不會怎么樣，可是他們家能搬去糧食基地，是家人在那邊有正式工作的，也沒有落魄到吃狗糧的地步。本來就是沒什么用的東西，有人愿意出價買就很不錯了。

    梁康時回來還說：“要不是我趕時間，非要在那蹲他兩天，等他必須搬走了，扔下來的東西還不是白撿回來?！?/br>
    別說，市里現(xiàn)在還真有這么很多拾荒隊伍，專門撿那些搬去糧食基地的人家里帶不走的東西，有時還真能淘到不少好東西。

    這兩袋狗糧拿回來都沒有拆封，就是為了防著現(xiàn)在這樣不能隨時進(jìn)空間的特殊情況，可以直接把狗糧拿出來給兩只狗吃。

    梁銜月給大青倒了滿滿一飯盆狗糧，看它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又倒上一盆，這下大青吃飽了就沒有接著湊過去吃，梁銜月知道它是有節(jié)制的，不怕胡吃海塞撐壞了胃。

    “大青，你餓了就自己過來吃，我一有機會就進(jìn)來給你添飯?！绷恒曉掳压芳Z倒出來一些裝到袋子里，打算一會偷偷摸摸的給小黑喂點。

    她也和甄敏一樣找出個背包來，先裝進(jìn)去兩袋掛面，又拿了一些曬干的干貨。外面的天氣還很熱，這些東西拿出去不會壞。

    她一會到這個房間取東西，一會又跑到院子里，路過了地上一個圓形的灰燼痕跡，靈機一動，轉(zhuǎn)頭去箱子里取了木材在加工臺上制成篝火，把四份種植野麥種子收獲后得到的面粉放了上去。不一會兒，一個滿是麥香味的熱騰騰的大面包出現(xiàn)在了梁銜月的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