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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大齡寵妃 第138節(jié)

    郁宛嘆道:“那也沒法子,誰叫皇貴妃這陣子總稱病,像是不敢見人似的?!?/br>
    就連她都有點起疑,魏佳氏到底有沒有參與和敬公主的計劃——站在皇帝的角度更不會懷疑親生女兒,只覺得魏佳氏為了后位調(diào)三斡四。

    慶貴妃急道:“可她是真病了,我親眼看著白梅一碗碗的藥湯往她喉里灌呢?!?/br>
    只是現(xiàn)下外頭流言紛紛,都是盛傳皇帝要廢后的,皇帝難免以為皇貴妃在借此施壓,真真是飛來橫禍。

    郁宛勸道:“你也別著急,先回去看看十六阿哥,興許消息誤傳了也說不定?!?/br>
    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成人或許有呼吸暫停的時候,可對一個僅僅四歲的稚童,稍許休克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郁宛慶幸阿木爾種痘的時候自己時時守在身畔,若也落得十六阿哥這般,必會心如刀割。

    慶貴妃卻是病急亂投醫(yī),簡單打點了幾樣衣物就跟著魏佳氏登上小舟,至于萬歲爺會否怪她掃興,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乾隆自然是不及魏佳氏那般悲痛的,他跟小兒子見面的機(jī)會不多,何況太醫(yī)當(dāng)初就說了胎里帶來的體弱,恐怕壽數(shù)短暫,故而乾隆連名字都沒敢取,如今瞧來倒是先見之明。

    可看著身邊一個個親近之人故去,乾隆爺?shù)降撞粍龠駠u,每日只把阿木爾帶在身畔,就連汪氏也不敢擅自前來打擾,唯恐皇帝把情緒發(fā)泄在她身上。

    三月十九日,御駕抵達(dá)黃、淮、運三河交界的清口,準(zhǔn)備渡河。

    以往至順河集時,乾隆便舍州登陸了,但這回卻選擇跟皇太后一道繼續(xù)乘船,由濟(jì)寧、臨清至德州。

    郁宛便知道他是想念孝賢皇后了,先皇后昔年落水之所,依稀已不可考,縱使如今重回故地,也不過是刻舟求劍,難尋難覓。

    和敬公主愀然不樂,“若額娘在世,斷不會如那拉氏這般,置皇阿瑪顏面于不顧?!?/br>
    乾隆嘆道:“豈必新琴終不及,究輸舊劍久相投,你皇額娘自然不是后來人能比得上的。”

    孝賢的溫柔是春風(fēng)化雨,永遠(yuǎn)也不會叫他難堪,那拉氏哪怕能學(xué)到一成,他也不會像這樣憎厭。

    和敬目光微動,趁勢道:“那拉氏悖逆狂亂,我看她就是沒把皇阿瑪放在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皇阿瑪您應(yīng)該下旨廢了她?!?/br>
    乾隆瞥她一眼,“廢后之事莫可輕率,朝政也不是你該置喙的?!?/br>
    和敬撇撇嘴,“可她是您的妻子,既犯七出,夫休妻也是情理中事,何必管朝臣們怎么想?”

    妻子么……皇帝喃喃自語,他倒忘了自己從幾時起不再把那拉氏視為妻子,不知何時,她在他眼里只剩下一個皇后的符號,如今卻還身穿朝服、手執(zhí)笏板,妄圖用皇后的權(quán)力來規(guī)勸他,他怎能不惱怒?

    他要她知道,他才是大清王朝的主人,由不得任何人挑釁。

    至于廢后,乾隆并沒想那么遠(yuǎn),昔年順治爺頂住層層壓力才廢黜第一任皇后,那還是在皇后無子的情況下,尚且惹人詬病,他跟那拉氏還到不了此種程度。

    自然,也得看那拉氏往后的表現(xiàn)如何。

    和敬眸中滑過一絲不甘,難道皇阿瑪還想著冰釋前嫌么?怎么可以。

    她輕輕咬著下唇,待要再勸,乾隆卻皺眉看向她,“以前倒不見你如此關(guān)心朕的家事?!?/br>
    和敬一驚,忙垂下頭,“兒臣是為皇阿瑪不值?!?/br>
    “但愿真是如此?!鼻〉?。

    和敬看湖上的風(fēng)大了,示意嬤嬤拿件氅衣來,“皇阿瑪仔細(xì)夜深露重,如今宮里宮外都沒個主心骨,若連您都病倒了可不行?!?/br>
    又輕聲嘆道:“令娘娘也是可憐見的,先前十四阿哥因種痘夭折,十六阿哥又是這般,也不知是天不假年,還是宮里的太醫(yī)都不中用。”

    乾隆眸中微有異色。

    和敬說完這句便不再多說,知趣地送他回房,“皇阿瑪也好好休息,明日還得早起趕路,兒臣便不多打擾了?!?/br>
    郁宛摟著阿木爾正睡得香甜,冷不防腰身被人抱住,她掙扎了一下,還以為船上來了強(qiáng)人,及至看清皇帝面目,才訝道:“您怎么這會子……”

    乾隆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溫聲道:“別做聲,繼續(xù)睡吧?!?/br>
    擁著她和衣而臥。

    郁宛只當(dāng)他吃錯藥了,也懶得多想,反往他懷里蹭了蹭,只當(dāng)是塊人rou靠墊——要是再柔軟些就好了。

    他怎么不發(fā)福呢?年輕的時候喜歡有腹肌,年紀(jì)大了反而喜歡微微rou感的身體,搓衣板似的老沒趣兒。

    乾?。骸嫣籼薨?。

    第182章 探視

    郁宛對皇帝深夜造訪雖有些意外, 卻也見怪不怪,她猜到宮里死了人皇帝慣例會emo一陣,十三阿哥, 三阿哥,哪回不是這般?

    或許有些人覺得孩子生多了走幾個也無妨, 可乾隆爺畢竟還是多愁善感——他自詡的詩人氣質(zhì)。

    當(dāng)然, 過后也就照樣瀟灑起來了,但至少這段時間里, 旁人不敢肆意取笑, 以免拂逆他老人家的心情。

    何況又是在孝賢皇后逝世的故地德州, 皇帝難免更加沉默寡言。

    郁宛只詫異他為何不去找汪氏,汪氏不該是他對發(fā)妻感情的依托么?

    這個問題在數(shù)日后得到解答。

    乾隆翻看白樂天的詩集, 不自禁地對她感慨,“大都好物不堅牢, 彩云易散琉璃脆。”

    郁宛深恨慶貴妃不在, 文青跟文青才有共同話題,好端端對她吟什么詩,還指望她說出個子午卯酉來么?

    好在白居易遣詞造句還算淺近易懂,郁宛也就曼聲吟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像極了對對子,卻又對得不夠工整。

    乾隆失笑,“意思雖有, 偏又偷懶, 找個七律那么費勁?”

    郁宛道:“您認(rèn)真考我功課呢?明知道臣妾不學(xué)無術(shù), 只當(dāng)對牛彈琴就是了?!?/br>
    素手微抬, 從盤子里剝了個枇杷給他, “這枇杷果雖酸,吃了卻能振奮精神,看萬歲爺近來總是無精打采,想是暈船之故。”

    乾隆自己的毛病當(dāng)然不是因為暈船,可看破不說破,對方給他留顏面,他自然得承情,哪知抬頭一瞧,卻發(fā)現(xiàn)郁宛正津津有味啃著橘子呢。

    如今時令的水果就這兩樣,那枇杷雖好,剝起來費力,核又大,多分點給皇帝,她自己就能品嘗酸甜多汁的金桔了。

    時時刻刻都不忘占便宜,乾隆微哂,趁她不備把桌上半個橘子奪了去,還是耐心挑完筋膜的,一口就給囫圇吞掉。

    郁宛怨念地看著他,人家費了半天的勁,就為了給你做嫁衣?還好她剝的不是瓜子仁,否則更得慪個半死。

    乾隆凈完了手,看她又認(rèn)真地剝起來,這人倒是會自得其樂,他不免嘆道:“百年之后,大概只有你還在朕身邊。”

    郁宛毫無猶豫地道:“百年怎么夠?您沒聽人家說禍害遺千年么?”

    言畢才趕忙找補(bǔ),“臣妾說的是自個兒,您別多想?!?/br>
    乾?。骸?/br>
    要不是她多嘴添上一句,他還真不會瞎想。

    郁宛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把她當(dāng)?shù)満Φ娜丝隙ǜ?,人們對君王向來只有畏懼,可那些風(fēng)姿妖嬈的女子就只剩紅顏禍水一個評語了——君不見古來被罵最多的都是妖妃?即便其中有些連干政的權(quán)力都沒有,可皇帝做了錯事也一定是她們的責(zé)任。

    便是郁宛亦被流言所裹挾,還有人說皇帝是要給她封皇貴妃才激怒皇后,當(dāng)然沒立成,后又改為魏佳氏。

    郁宛不知是誰傳出這種謠言,而她趕走陳氏所為已驗證了她就是個潑辣悍婦,皇帝毫無責(zé)罰,亦可見對這婦人寵愛畏懼之深——長到三十五歲,還能享受一回萬貴妃的輿論待遇,郁宛也不知該羞愧還是該自豪了。

    總歸她是無依無靠,生死貧富皆仰人鼻息,只要皇帝知道她是清白的就好——應(yīng)該算吧,她只是內(nèi)心偶爾黃暴而已,大體上還是很純潔的。

    御駕在德州逗留了數(shù)日,緬懷完先皇后之后,四月十三日便行上岸,皇太后另外走水路回京。

    至于十二阿哥是該跟他阿瑪還是皇祖母,皇太后也委婉暗示過,可見皇帝不發(fā)一語,皇太后便自行將永璂帶走,無疑是有些義憤的。

    郁宛前去送行,永璂大大的眼睛里滿是惶惑,他這段時日總像只受驚的兔子,別人都說額娘生病了,可他記得那天之前明明還好好的,一夜之間卻天翻地覆,他雖然已十三歲,可因為那拉氏保護(hù)得宜的緣故,心智總不及四阿哥五阿哥那樣早熟,至今尚不明白事情會怎么變成這樣。

    “豫娘娘,我再不能見我額娘了么?”永璂怯怯地看著她。

    郁宛摸摸他的頭,“你不想跟著皇瑪嬤么?”

    永璂糾結(jié)地擰著手指,皇瑪嬤當(dāng)然待他也很好,可額娘到底是不一樣的。他是太后的眼中珠,但更是額娘的心頭rou——額娘不想見他么?他還打算給額娘侍疾呢。

    郁宛嘆道:“皇后娘娘染的是時疫,怕病氣過了人,才將你送到太后處。你要聽話,好好用功,等皇后娘娘痊愈了,自然再能相見?!?/br>
    永璂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只要我好好做功課,就能見到額娘了?”

    “當(dāng)然?!庇敉鹂隙ǖ氐溃八阅愀荒芡祽?,若皇后娘娘知道你這幾天詩也沒背,書也沒看,鐵定得慪斷腸子。”

    永璂果然緊張起來,忙忙地臨時抱佛腳去了。

    太后那邊因不見人影,過來找尋時正瞧見郁宛,臉上便有些默然。

    郁宛望著這位頭發(fā)都花白了的老太太,臉上亦有些尷尬。

    太后到底還是留她喝了杯茶,言談間卻有些不冷不熱。太后自然是支持那拉氏的,身為皇后若連勸諫夫君都做不到,豈非愧對祖宗社稷?

    可她再想不到那拉氏會用這樣激烈的法子,還被和敬公主跟和親王當(dāng)面撞破,以致于皇帝下不來臺。太后只能感嘆,都是命數(shù)。

    如今魏佳氏封了皇貴妃,無論皇帝最終是否廢后,那拉氏的權(quán)力都會被架空,叫太后看來怎能不可惜?而郁宛這個間接的受益人,也讓太后同樣心有不快。

    “皇后向來待你不錯,你倒不為她求求情。”太后微哂。

    郁宛心說您老人家不是也沒敢越雷池半步么?太后是為了晚年著想,不想跟手握實權(quán)又剛愎自用的兒子置氣,可她同樣是為了安度余生。

    自然,當(dāng)太后面郁宛不能這么自私,她只輕聲道:“正因臣妾尊敬皇后娘娘,在這件事才不能代她服軟。娘娘您比我更了解皇后,與其卑躬屈膝求人諒解,她寧愿一輩子跟萬歲爺僵持下去?!?/br>
    這就是那拉氏的錚錚鐵骨,說她傻也好,說她犟也好,可她就是靠這股氣才能活下去。倘要折斷她的脊梁,只怕她會比現(xiàn)在更不快活。

    太后嘆道:“果真無可挽回了么?”

    郁宛垂頭。若要她選,她當(dāng)然寧愿在那拉氏這樣的老板手底下干活,好歹原則清楚,喜怒哀樂一目了然,魏佳氏的性情卻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然而高層已經(jīng)變動,她這個卑微的打工人,但求在余震中自保而已,哪里還有工夫顧及其他?

    太后覺得頭疼,“罷了,你回去罷,好好侍奉皇帝,別再惹他不快。”

    像是生怕郁宛走那拉氏的老路似的。

    郁宛心說您實在高估我啦,她可沒底氣去跟皇帝對著干,乾隆要是個普通宗室,她還能鬧一鬧和離,收拾東西回蒙古去;可誰叫人家是皇帝呢?那就只能小心翼翼捧著,哄得他海晏河清了,她才能安全。

    她這條命來之不易,自然得好好珍惜,再投胎,還未必有今生好呢,將就著過唄。

    四月二十一日,御駕返回京城,此趟南巡其實比以往三次都要長久,可郁宛卻覺得分外短暫,一切仿佛跟拍電影似的,走馬觀花就過去了。

    以前她覺得彈指間滄海桑田是夸張,可如今親身經(jīng)歷過,才知道不過是各人的體悟罷了。

    到底心境不一樣了。

    五月份,乾隆下詔收回嫻妃、嫻貴妃、皇貴妃、皇后四份冊寶,似是為廢后掀開帷幕,朝中不免掀起驚濤駭浪。

    那拉氏一族雖已無顯赫的朝臣,可她畢竟是萬歲爺親口冊封的皇后,還告祭過祖先、天地、社稷,她的存在,同樣也意味著老臣們的地位不可撼動?;实劢袢漳茌p易廢后,明日就敢隨便對他們開刀了,言官們于是紛紛力諫。

    刑部侍郎阿永阿因為言辭激烈被貶往伊犁,刑部尚書錢汝成以辭官相脅,哪知皇帝根本不挽留,反而順勢準(zhǔn)他告老還鄉(xiāng)——哪怕這位錢大人彼時才不過四十多歲。

    此外,御史李玉鳴、生員金從善等議論此事之人亦各有裁處。一時間,朝中人人自危。

    郁宛看著這番亂象,只覺得世事真是復(fù)雜,她隱約聽那拉氏提起,她跟皇帝剛成婚時也有過幾年恩愛時光,怎料落得如今兩看相厭境地,真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