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黎念甩下背包，徑直坐上床。他沒有開燈，但月光和路燈隱約透入室內，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見。

    深呼吸，他撥打視訊，在收費視窗跳出來的同時按下「確認」，根本不在乎上頭的文字。他的耳里只有視訊接通前的嘟嘟聲，連自己近乎瘋狂的心跳都忽略了。

    「晚安，小梨子。還是我應該要叫你大水梨呢？」

    富有磁性的聲線從手機里傳出，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螢幕上那張不屬凡間的俊俏臉龐。殷先生額前的瀏海似乎沾過水，臉側也有幾滴小水珠，看起來就像??剛洗過澡。

    黎念屏住呼吸，握著手機的指尖顫抖著，愣了許久才吐出一句：「晚安?！?/br>
    殷先生輕笑了聲，似乎很滿意黎念的反應。

    「你每次都把燈關起來，要我怎么看見你？」殷先生靠近了點，凝視著鏡頭，和黎念四目相對，「難道我們小梨子會害羞？嗯，害羞的梨子會變成什么呢??」

    殷先生抬起骨節(jié)分明的手，微曲的食指抵在唇前，做出思考的模樣，嘴角自始至終都帶著笑意。黎念懷疑殷先生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卻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他們視訊從來就只做一件事。

    「哎呀，糟糕，小梨子都不回答我──想必已經(jīng)忍到極限了吧?！挂笙壬鷵沃^，揚起單邊眉毛，笑容添了幾分狡黠。黎念咬緊下唇，覺得他真是壞透了。

    「都準備好了嗎？」深黝的眸子就這么瞅著黎念。

    黎念脫下褲子，拿起事先從抽屜中拿出的潤滑劑，「好了?！?/br>
    「真乖，先上潤滑吧。」

    黎念猜測，殷先生是聽見皮帶的聲音才這么說的。猶豫了一會，他放下潤滑劑。

    「不需要?！估枘钜贿呎f，一邊趴下身體。

    「不需要？」螢幕里的人有些詫異，「這樣沒問題嗎？」

    黎念沒有回應，光是聽見殷先生的聲音，他的身體便燥熱不已。他將手指探入自己的后xue，沒有潤滑劑輔助，一隻手指都有些吃力。在放入第二隻手指時，他拉起襯衫咬在嘴里，不讓自己因為疼痛叫出聲。涼風冷不防擦過乳尖，黎念的身體抖了一下。

    上次的視訊性愛是兩個星期前。以往平均一星期會進行三次左右，這次的時間間隔長得黎念差點忘了該怎么做。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黎念才不想用潤滑劑，真實的疼痛能讓他更加沉浸于殷先生正在與他zuoai的幻想。

    「其實叫出來會更好喔，因為──」殷先生忽地壓低聲音，多了幾分性感，「你的聲音很悅耳?！?/br>
    黎念被殷先生的話語刺激，分神時不小心發(fā)出了一聲輕哼。

    「學得真快。」殷先生滿意地勾唇。

    黑暗中，黎念的唇角不時流出勾人的呻吟和喘息，他不再咬著上衣，充血的下半身令他十分難受，他只能用手指使勁抽插自己的后xue，想得到更多的快感。

    「殷先生??」黎念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彷彿殷先生的yinjing真的在他體內。他的腦海里盡是殷先生的模樣，精實的身體，和讓他沉醉的臉龐。

    「小梨子，你的身體很棒。」殷先生的表情依然從容，卻讓黎念突然停止動作，他愣愣地望著殷先生，臉上一片茫然。

    殷先生從沒看過他，更沒碰過他，不可能知道他的身體是什么樣的。

    一瞬間，黎念的腦子清醒了過來，看著螢幕上的殷先生，眼中閃過哀傷。他們之間存在著無法估量的距離，而他自己再清楚不過。原先炙熱的身體被空虛感取代，有些發(fā)冷。黎念坐起身，用手撫上自己挺立的分身，快速地上下摩擦，然后射了出來?？粗粕蠋в行任兜囊后w，他有些失神，一時忘了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擺在床頭的手機不知何時暗了下來，無論怎么按都無法開啟。直到螢幕上出現(xiàn)紅色的電池圖示，他才意識到原來手機沒電了。黎念被自己的愚蠢逗笑，笑容里交雜著空虛和沮喪，眉心越來越緊，差點把眼淚給擠出來。

    將手機插上充電線后，黎念拿了衣服走入浴室。此刻他非常需要溫水的擁抱，溫水再真實不過了。

    關上門的黎念不會曉得，這個看似空蕩蕩的夜晚即將被入侵。

    *

    黎念走出浴室時瞄了一眼窗外，夜晚依然平靜，和他進浴室前一樣。剛才淋浴的時候，電燈忽然閃了一下，他還以為打雷了，沒想到外頭連下過雨的痕跡都沒有。

    這是棟老舊的公寓，偶爾會跳電，還經(jīng)常會聽到鄰居抱怨管線堵塞。黎念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因此也沒有太在意。他的頭頂蓋著毛巾，雙手則拉著垂下的兩角，以免發(fā)絲的水珠弄溼地板。

    當他走向收納吹風機的柜子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房門進來的轉角處，這里是浴室的視線死角。黎念倒吸一口氣，雙眼圓睜。對方聽到了動靜也轉過身，兩人面面相覷。男人穿著灰色西裝，身高比黎念高得多，他得微微仰頭才能看清男人的臉。

    黑色發(fā)絲襯出男人白皙的皮膚，一對丹鳳眼直直盯著剛從浴室出來的黎念。在看見對方長相的瞬間，黎念的呼吸停止了，嘴巴半張，久久沒有闔上，像尊被石化的雕像。

    他就是殷先生──或者說，是長得和殷先生一模一樣的人。

    「我原本想用一下吹風機，可是它好像壞了?！鼓腥藢⒋碉L機舉到黎念面前，推開開關，吹風機沒有啟動，「你看！又沒反應，我已經(jīng)試了整整一百次欸?！顾d悶地拍了一下吹風機。

    男人開口后，黎念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對方磁性的聲線與殷先生并無二致。他又注意到男人微濕的瀏海，想起殷先生剛才視訊時的頭發(fā)也是這副模樣。家里憑空出現(xiàn)一個和殷先生一樣的男人，已經(jīng)不是擅不擅長應付人的問題了。黎念握緊拳頭，短短的指甲用力扎入掌心，想藉此分散不安，好一番掙扎后總算開了口。

    「??你是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你在『靈魂伴侶』里面最──喜歡的殷先生啊?！鼓腥瞬患偎妓鞯卮?。

    黎念擰了擰眉，摻雜著不信任與反感。一個手機app忽然變成活生生的人，這真的有可能嗎？他想了想，認為更合理的解釋是：有心人盜取了他在「靈魂伴侶」中替殷先生設定的外貌，再趁他被迷昏頭的時候敲詐他一筆。簡單來說，就是闖空門兼仙人跳。

    「你從哪里來的？」

    男人張嘴深吸一口氣，在黎念以為他要說出答案時，對方又像洩了氣的皮球，小聲道：「我不知道?！?/br>
    黎念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我就是在一個假人模特兒倉庫醒來的?。M滿的rou體真是把我嚇個半死?！鼓腥嗣嗣约旱氖直?，那表情彷彿想起噁心的東西。

    「啊，之后我就來了，畢竟我只知道這個地址?！鼓腥擞檬种笓芘藶g海，「嘖，還是濕的??」

    這下黎念確信，這男人一定隱瞞著什么，竟然連自己的來歷都不愿明說。

    「你有什么目的？」

    「你從剛才就問問問，問個不停，我又不是犯人！再說，來見你需要什么理由嗎？是你自己先不開燈。」男人突然垂成八字的眉毛引發(fā)黎念不詳?shù)念A感，「小梨子，你太冷血了，竟然下了床就不認人?！顾麊问盅谧∽笮乜?，表情沉痛。

    男人口中那聲「小梨子」，使黎念再度遭到巨大衝擊。聲音、發(fā)型相似可以是巧合，但會這么喊他的人，全世界只有殷先生一個。

    「你不是殷先生?！估枘畈粩鄵u著頭，像是要說服自己般，接連說了好幾次「不可能」。這舉動勾起男人的惡趣味。

    「我怎么不是？」男人往黎念走近，皮鞋踩在木板上的聲音十分清晰。男人停在他面前，然后伸出指尖輕輕勾起他的下巴，「幾分鐘前，你還在床上喊我的名字。如果記性真那么差，只好由我來幫你恢復記憶哦？」

    礙于下巴被男人牽制，黎念不得不看著他。男人真的和殷先生長得很像，但也僅此而已。黎念用力撇開頭，甩掉男人的手。

    「看來還真的忘了?！挂笙壬従忛]上眼，再次睜開時，他的瞳孔被藍綠色的光覆蓋，仔細看能發(fā)現(xiàn)是由密密麻麻的視窗堆疊而成。

    黎念被不合常理的一幕震驚了，難道這男人其實不是人類？但是，剛才男人觸碰他的手分明是有溫度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耳邊忽然傳來男性的呻吟，黎念起初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向男人投向疑惑的目光。

    「聽不清楚啊??」男人喃喃道，下一秒，喘息聲便被放大。黎念越聽越不對勁，這聲音怎么如此熟悉？

    當聽見那聲音喊出「殷先生」的名字時，黎念發(fā)出驚呼，大叫道：「快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