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 第63節(jié)
所以她不怪邛導(dǎo)。 而心里泛起來的這點情緒,更好像是……沖著陳不恪去的? 這個認知讓卻夏心頭一跳,嚇得。 她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責怪意味著什么——把那個人對自己的好視作理所當然,不能接受從那個人那兒收到一丁點委屈,習慣他永遠是站在她這邊的…… 甚至這種習慣會慢慢變成一種依賴,而這種情緒的本質(zhì)意味著。 親近。 “——” 卻夏驚得僵在那兒。 然后她的意識就被個有點啞地勾著笑的嗓音拽回來了。 “卻夏老師,你還想坐多久?” “?” 卻夏回眸,對上仰靠在沙發(fā)里的陳不恪。 見她有點遲滯的反應(yīng),陳不恪輕提了提眉尾,視線明示地向下一壓。 與之同時,卻夏還坐著的長腿被主人略微抬膝。 像小時候坐的搖搖椅,他拿長腿折著,輕掂了她一下。 “——!” 女孩奓毛,一秒就從沙發(fā)上他腿上彈起來。 細膩的淺紅悄然漫上她白皙裸露的肩頸。 導(dǎo)演組那邊,完全被無視了的人邛杰面色難看。 但他沒有立刻發(fā)作,而是瞇著眼,表情不善地打量驚跳起的女孩,以及從他們這邊看,完全被沙發(fā)靠背藏住了的,只露著半截長腿搭在沙發(fā)另一邊的某位頂流。 邛杰按捺得住,和陳不恪相識的副導(dǎo)演也按捺得住,另一位副導(dǎo)演卻忍不住了:“卻夏,你怎么回事?邛導(dǎo)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沙發(fā)前,卻夏回神。 “不好意思,是我的——” “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br>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截斷了卻夏的話。 隨著這道磁性聲線蕩過空曠的拍攝場地,黑色沙發(fā)靠背上,一只清勁而冷白修長的手抬起,扣上沙發(fā),也掀入眾人視野。 那人按著沙發(fā),蜷腹坐起。 碎發(fā)拂下額角,斑駁的光被晃進撩起的眸里。 白毛頂流沒什么包袱地支起長腿,向沙發(fā)里側(cè)身,順勢就往靠背上一趴。 他直視上面色各異的導(dǎo)演組,聲線低懶微啞。 “不是我沒配合嗎,欺負她干什么?!?/br> 導(dǎo)演組:“…………” 你也知道啊? 邛杰忍了忍,抑下火氣:“你對這段戲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嗎?” “沒有?!标惒汇‰S手揉了把垂遮的額發(fā),發(fā)蠟的觸感讓他一秒就褶起眉峰。 他掀著眼簾,神色不虞地瞥過張開的修長指掌。 邛杰還真拿他沒法,擰了擰眉才擺手:“那就按著劇本演,給你們兩分鐘準備一下?!?/br> “……” 場地里重回低分貝的微噪。 盡管仍然沒人踏入拍攝區(qū)域,但這點噪聲掩蓋過鼓噪的心跳,還是讓卻夏稍微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 她低頭,看向陳不恪。 遲疑了下,卻夏還是低聲開口了:“雖然你是被迫涉足演藝,粉絲路人也都知道只是玩票性質(zhì),但你…至少別敷衍得太出格,授人以柄?!?/br> 陳不恪停了兩秒,卻是悶聲笑了。 那人趴在沙發(fā)靠背上,聲線啞得撩人心癢。 戲里的白襯衫在他身上格外出挑,陳不恪平常鮮少穿這樣嚴謹板正的風格,卻夏看著古怪,更被他背對她的笑弄得有點心惱。 “笑什么?!彼局槅?。 “你覺著,我剛剛是太敷衍不敬業(yè),才沒推開你的?”陳不恪偏過臉,側(cè)靠過屈起的手肘。 “不是嗎?” “…行?!?/br> 那人似乎是笑夠了,終于轉(zhuǎn)回來,單屈的長腿拉平,他向后隨意撐著身,懶洋洋地從下位仰她。 卻夏叫他看得不自在。 “我確實沒你專業(yè)?!标惒汇】戳撕靡粫海5孛俺鰜磉@么奇怪一句,說完他就懶懶垂了眼,拿舌抵了抵上顎骨,悶出聲低低的笑。 “…我盡量吧?!?/br> 卻夏:“?” 這位白毛頂流是已經(jīng)高貴到演段戲都要到“盡量”這樣勉為其難的地步了嗎? 卻夏撇開眼,輕飄著聲:“難怪以前連自己的mv都從不參拍。” 陳不?。骸笆裁??” “還好沒拍,不然你的專輯銷售創(chuàng)造出來的紀錄可能要少一半吧?!?/br> “…哦?!?/br> 陳不恪仰睨向她,長眸微狹:“嘲諷我?” 卻夏不作聲,淡淡瞥回來。 陳不恪氣得想笑,他屈膝搭肘,就俯近她些:“我剛剛可是替你說話,你還幫導(dǎo)演嘲諷我?” 卻夏心虛,但不露:“可確實是你的鍋。” “行,”陳不恪瞇眼,“我就不該替狐貍說話?!?/br> “?” 狐貍說誰? 沒給卻夏再跟陳不恪計較的機會,導(dǎo)演組那邊傳過來讓他們準備開拍的指令。 她只好立刻收斂情緒,重新進入角色。 有了上回的經(jīng)驗,卻夏刻意收著,沒太冒犯“明朔”,省得飾演者跟不上她的戲。 拍攝總算順利推進—— 在女人的吻扯開襯衫,烙上那凌長頸線上的凸起前,她手腕被身下的人反扣,一把就掀下沙發(fā),狠狠扼制在沙發(fā)前的長絨地毯上。 天花板上的吊墜琉璃燈,絢爛晃眼。 卻夏情不自禁地闔了闔眸。 光暗交替間,她仿佛又看見那人喉結(jié)重重地滾動了下,但來不及分辨清楚。 等重新定睛,懸在頭頂上方,眉目凌厲的青年眼神冰冷地望著她,顴骨咬得緊制。 漆黑洶涌的眸子像要將她吞噬。 卻夏眼神微顫。 ……壞了。 陳不恪好像在跟她藏拙,她這回壓著戲,他卻半點沒壓,情緒迫得她像被鎖著鐵鏈鉗制向前,每一步都跟得艱難而踉蹌。 不管是演戲還是本性為人,她都不喜歡這種被人壓制的感覺。 但方才收得太過,想翻盤已經(jīng)難了。 ……白毛頂流竟然是個扮豬吃虎的天賦影帝? 卻夏腦海內(nèi)情緒紛雜,但只能盡數(shù)藏起來,居于上方迫下的男人死死扼著她手腕,將她雙手按在頭頂,單手五指扣住并鎖。 他朝她勾起個惡意的笑。 “倪白晴,別裝了。你當初能一面在我眼前裝清純無知,一面又背著我勾引別的男人上床,現(xiàn)在還來裝什么深情?簡直令人作嘔?!?/br> 女人臉色微微發(fā)白,聲音也顫。 “你都…知道了?” “你還指望,這件事情能瞞我一輩子,???” “……” 青年眼神冰冷,又嫌惡地甩開她的手,他屈膝站起身,踩著女人躺著的地毯,西裝長褲筆挺墜直,他單手整理自己被她扯開的襯衫,慢條斯理地扣上扣子。 直等到地上的女人驚慌虛焦的眼眸回神。 纖弱五指摳進毛毯里,女人顫著,慢慢支地起身。 “明朔,我……” 而西裝長褲屈折,男人居高臨下地屈膝蹲下來,一副施舍冷漠的眼神睨著她。 “怎么,”他譏諷地勾唇,“到現(xiàn)在還想博取我的同情,你知不知一點羞恥,嗯?” 死寂數(shù)秒。 “哈,羞恥?!彼汕鹊呐说椭^,不但沒有半點悔過,反而喑啞著聲音笑起來。 女人從垂著的長發(fā)間仰起尖白俏麗的臉,紅唇卻勾著和那雙清純?yōu)鹾诘难廴徊煌男?,不高,也不尖,沒有歇斯底里,只有空洞,乏味和嘲諷。 她笑夠了,才慢慢定眸,像從深遠無垠的思緒里游蕩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