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楊嘉凡放下話筒，表情上全是猶疑，然后，是篤定。他的視線抬起，從辦公室玻璃隔窗中望向外頭的薛槿荷。

    「無敵鐵金剛男友……」

    注視她陷入專注工作的身影，他自語喃唸著。

    因?yàn)橐呀?jīng)決定了。

    楊嘉凡決心般從桌面上拿起資料，而且還是上次他在樓上請有空的人幫忙拿上來的那份，然后起身走出辦公室，腳步毫不遲疑朝她走去。他停步，問注意到他靠近，抬眼看來的薛槿荷。

    「現(xiàn)在有沒有空？跟我到樓上去一趟。」說得很篤定。

    薛槿荷卻表出滿臉猜不到：為什么讓她一起上樓？

    這時候她微側(cè)臉。

    她望向沉映珊那方。沉映珊投來疑問目光?？粗﹂群筛劣成阂匝蹃砘貑柎?，他更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混亂。直視起重新抬看他的薛槿荷，楊嘉凡說：「順便帶著筆和記事本。如果有被交代，直接記著比較清楚。」

    「紙和筆？」

    薛槿荷本來半起身了。

    但她隨即又坐下，拿了抽屜里的記本事與桌面上的原子筆，再度起身走出來。他看薛槿荷準(zhǔn)備好了，于是邁開步往外走。

    她的腳步聲跟在旁邊。

    「是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嗎？上頭？」她一臉防范?！干洗挝覀兙褪窃谀莻€地方有點(diǎn)不愉悅。現(xiàn)在又說要上樓。感覺──」很難說──楊嘉凡能觀察到薛槿荷所在意的。

    「想要確立一下立場?！顾麘?yīng)。

    「什么立場？」

    「這份你開始的資料，我確實(shí)不應(yīng)該隨意亂動。不管是尊重，還是有始有終，或者整個內(nèi)容的思維，都是你全權(quán)負(fù)責(zé)。負(fù)責(zé)開始，負(fù)責(zé)修改，然后完結(jié)。」稍低臉看向手中紙頁。

    然后，他凝向她。

    薛槿荷的目光落到這份資料后，也抬頭對視。彷彿所有想說的都表現(xiàn)在臉上，而且經(jīng)由表情跟眼神就能傳達(dá)出來：動容、堅(jiān)決，但顧慮?！改闶俏业纳纤?。」

    「可是你也是我女朋友?！?/br>
    「你不會要在上頭面前說我是你女朋友，資料更動前應(yīng)該告知我，我也有得到告知的權(quán)利？」或許是這種想法讓她無言以對，所以沒能再說。

    下秒，走在他身旁的人停步了。

    薛槿荷轉(zhuǎn)身看他，表現(xiàn)出需要商量。

    他也稍作停步，「我已經(jīng)慎重考慮。你有的疑問，我可以確信回答。而且，我之前也坦白過你是我女朋友，跟上頭。如果對方有聽進(jìn)、沒有忘，儘管我不特別說。也知道。」

    她仍然瞧他。

    半晌，薛槿荷才悄出嘆息，回得很沒有辦法：「那你究竟要跟上頭說什么？我理解你顧慮我，因?yàn)槲沂悄闩笥?；可是我不想看你被我連累。楊嘉──」她還在喊，瞬間收口環(huán)顧，努力問：「你回答我一下?！?/br>
    楊嘉凡往前走。

    薛槿荷的腳步聲重新跟上后隨他一步步上樓。

    「那你究竟要跟上頭說什么？」

    薛槿荷的疑問蕩進(jìn)他心里。

    楊嘉凡往前走，聽到她也跟著往前并上樓。

    其實(shí)他有這個決定，是在接到他上司的祕書打電話下來的時候：「請上來一趟，帶著資料一起?！顾麘?yīng)聲，原本要禮貌掛斷，卻在結(jié)束通話前回：「我有些話想說，可以替我多留些時間嗎？」

    上頭的祕書說話很客氣，說會請示。

    那刻，他就決定要帶著她上來。

    楊嘉凡輕敲門，里頭傳來上頭讓外頭的人進(jìn)來的聲音；轉(zhuǎn)開門，他讓薛槿荷跟著進(jìn)來。

    「聽說你有些話要說？」上頭瞧他，但沒看同時間進(jìn)來的她一眼。

    「關(guān)于我最近正在大幅更動的這部分──」

    楊嘉凡還沒說完，上頭顯然沒想聽，逕指示：「我問過熟悉這部分領(lǐng)域的人，你還必須再按我的想法修改?！?/br>
    「這部分，在最開始是由──」

    楊嘉凡同樣還沒說完，上頭插話道：「資料我是不是有讓你拿上來？拿過來給我看?！股项^擺手指示著，急著要他立刻上前，將資料遞放桌面。

    楊嘉凡因?yàn)樯项^的命令而無法按心意說，將資料放到上頭眼前的同時，他內(nèi)心也陷入某種僵持。薛槿荷察覺到，于是微搖頭以眼神和表情傳達(dá)：其實(shí)沒能說也沒關(guān)係，而且在上頭面前，說了有關(guān)確認(rèn)立場的那些話，不知道他會不會被怎么樣。

    楊嘉凡接收到她這刻的想法，但他早已作決定。

    上頭大略翻看：「我上次叫你改的地方改過沒有？」并且一逕追問那秒，楊嘉凡說：「從現(xiàn)在開始，我希望資料這部分更動的，都由最開始的人來用?！顾Z氣堅(jiān)定。

    上頭抬臉看他，「誰是最開始做的？」

    「是她，薛槿荷?！箺罴畏厕D(zhuǎn)臉看她，薛槿荷正因?yàn)樗脑?，有些驚異瞧他。

    上頭沒有因?yàn)樗脑挾蛩?，仍只直視他說：「你來做就好。」

    「最開始參與這份資料的搜集、整理、總結(jié)的人是她?！?/br>
    「之后是你跟進(jìn)，一直照我的指示改到現(xiàn)在，所以之后也你來做。」上頭完全像沒見到他旁邊的薛槿荷一樣，把她當(dāng)空氣看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