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萬物之初
書迷正在閱讀:日久成癮(糙漢,臥底,1v1,高H)、澄空下的向日葵、誰是誰的誰、不可踰越的界線、才剛萌芽、尋光半程、淤泥染白蓮(糙漢1v1sc)、時時尋尋,何暮辭、全星球都聞不到我的信息素、四分之一的迷戀
南止在墜落中被一團白光迅速包裹,頃刻間周遭事物全變了。雙腳落地,他詫異地環(huán)視四壁冰清,剔透如琉璃,寬敞的空間此時正站著柴道煌以及秦凌。 柴道煌看到南止和秦凌也是一臉錯愕,方才他明明還站在風(fēng)月宮門外,眼看大門就要被攻破,他情不自禁往前踏了一步,這一踏就將他帶到這里來了。 秦凌看了看兩人,獨自走到中央的方形檯子,上頭只放著一塊碎片,緩緩浮游。她伸手,似要觸碰它,卻終究停下動作來。 「這里是......」柴道煌略顯驚慌,身旁的南止亦是毫無頭緒。 秦凌掀了掀眼:「無邊風(fēng)月?!?/br> 傳聞「無邊風(fēng)月」是風(fēng)月宮最高機關(guān),且無人知曉里面究竟有何人。南止忽地閃過一個念頭,錯愕道:「『無邊風(fēng)月』全員三人.....」 「不錯,三人?!骨亓柁D(zhuǎn)過身來,「風(fēng)月宮仙主、棲情島仙主、紅月宮仙主便是『無邊風(fēng)月』三主。」 柴道煌與南止從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一等身份,霎時說不出話來。 「這是本仙第一次召喚你們,也是最后一次,時間無多,許多事就此長話短說?!骨亓柘仁浅竦阑妥呷?,臉上依舊漠然,卻收起平日的不屑之情,她在他跟前停下:「我,秦凌不求你紅喜宮倒戈相向,也不怨你領(lǐng)兵前來助攻,畢竟風(fēng)月宮未必會敗。但若風(fēng)月宮最終失守,還請你月老保住這里生生世世的情債,莫讓因果斷?!?/br> 秦凌口口聲聲的「我」字已收斂了大部分的傲氣,柴道煌聽得直感羞愧,就算秦凌不說,他也會保住這里的情債,但如今對方開了口,他反倒不好意思開口答應(yīng)。 因為但凡答應(yīng)了,就代表他必須明哲保身。 「我......」他難受垂頭,整個身子軟得像泥鰍。 秦凌向來討厭他這副懦弱性子,耐性頓時消磨殆盡,紅唇齒間憋出字句:「不答應(yīng)就滾!」 柴道煌一下紅透了臉,久久才下定決心:「......我不答應(yīng)?!?/br> 「滾!」秦凌臉色寒至極點。 「秦凌,你真的好生可惡?!共竦阑涂嘈Γ骸盖昵拔沂亲鲥e事了,你卻一直步步緊迫,非要把我弄得羞愧致死才肯罷休?!?/br> 同場仙宴上,他避得開就盡量避開,避不開就厚著臉皮去聽對方的冷言冷語;紅喜宮祝祭,風(fēng)月宮送來一箱砒霜取樂;如今她倒是不羞辱了,但這等請求對他而言何嘗不是另一種恥辱? 「但秦凌,你成功了......」柴道煌竟啪嗒落淚,整個身子瑟縮在地上,像座千年石像,「我認慫,不配當(dāng)一宮之主,不配玄宥天神與婙軒天神悉心提攜,如果可以,我也想灰飛煙滅就算了?!?/br> 「當(dāng)真這樣,那你就更慫?!骨亓枥渎暋?/br> 「對?!共竦阑途従徴玖ⅲ纺[的身軀恢復(fù)原來的銀發(fā)少年模樣,一抹淚珠子,少年依舊垂著頭,語氣卻激動誠懇:「我的十萬天兵全給你了!相反,如果紅喜宮有難,你能不能答應(yīng)幫我保住閣里的紅線?」 秦凌眸光微轉(zhuǎn),臉容柔和:「能?!?/br> 一字剛出,柴道煌后知后覺地淚流滿面。 他做到了,他果真豁出去了。 人一興奮,就忍不住抓住秦凌的手,秦凌看他眼淚鼻涕全出來,心底不由一樂,隨即把手抽出,走到南止面前。 「到你了?!古尤菝才c他相若,一身的傲氣艷色卻能將二人拉開好幾個輩份,她往后一退步,南止再次看到那方形檯子:「知道這是什么嗎?」 南止沉默,眉頭已皺起。放眼過去,偌大的空間只放著這一物,可想而知這是何等重要的法寶。 「你們可知為何本仙終日入睡?」秦凌聲音低了低,像自言自語:「因為夢中可見心上人......只要入睡,我就能見得著你師傅,他一直從未離開過?!?/br> 南止想起上回在九不回淵見到玄宥一事,再對上檯上的靈片,愣問:「道不孤四處尋找?guī)煾底詈蟮囊粔K元神碎片,果真有此事?」 他原以為是秦凌釋出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殊不知最后的元神碎片竟一直被對方保管了。 「對,你師傅還在?!顾鞈俚厣焓?,再次在幾寸之外停下,她不敢碰,因為害怕一碰就碎了。 得知此消息,南止是高興的,然而一塊碎片根本無法恢復(fù)玄宥的真身,頂多就讓秦凌藉此將玄宥帶入夢,夢雖真實,也只是在舊時記憶中徘徊,重復(fù)往日時光。 說白了,還是鏡花水月,留給多情人的一場夢罷了。 但秦凌就是不厭倦,她樂意做千萬遍相同的夢。 「本仙佔了這碎片一千年也夠了,如今還給你們棲情島?!骨亓钃P起絕美的笑:「偉大吧?」 送走元神碎片,意味著她往后再也不能入夢,不能再看見那個心心念念之人。 南止從她眼中看到無盡的荒涼,他平靜道:「秦仙主自己留著吧,如今棲情島的狀況,恐怕也未必能護好師傅的元神碎片?!?/br> 「看來你是不知道此物用處......」秦凌湊到他耳邊,字字鏗鏘:「這塊碎片能助你暫時解除半仙枷鎖,恢復(fù)全盛狀態(tài)。記住,這是我們最后一次機會,回去帶著棲情島所有人來天庭,他們想讓我們死得不明不白,我們就來一場大鬧天宮!」 言落,秦凌隔空將碎片捧來,南止連忙接過,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決絕,輕輕頷首:「南止明白了,秦仙主務(wù)必多加保重,別意氣用事,最重要是保命?!?/br> 「此話若是出自你師傅口中,本仙還會略聽一二?!骨亓枥湫?。 「師傅還真有一事要我轉(zhuǎn)告予秦仙主?!鼓现刮⑿Γ骸改侨赵诰挪换販Y,他老人家交代了兩件事,其中一件,便是讓晚輩將一樣?xùn)|西轉(zhuǎn)送給秦仙主,那物如今藏在冬凝殿,秦仙主若想看看,便得先把命留著?!?/br> 秦凌臉色驟變,艷顏有少女的懵懂與青澀:「你沒騙我?」 見對方點頭,良久,她才應(yīng)道:「知道了?!?/br> 回去也是一瞬間的事,柴道煌反應(yīng)過來時,自己已重新站在風(fēng)月宮外,眼前宮門剛被十方破殺攻破,因而敞開,門后面已有人因體力不支而倒下。 飲歌剛舉手示意天兵衝進去,一陣狂風(fēng)翻涌,眾人以手相抵,半晌看到鋪天彩光化蝶,蝶生落花,滿天繽紛熱鬧。然而很快,半空的美景與地上的慘況形成對比,秦凌的毒向來美而殘忍。 柴道煌被上一秒才分別、下一秒又碰上的狀況弄得恍惚了好一會兒,直至飲歌喚了一身「月老」,他才反應(yīng)過來。 「來咧——」臃腫的身軀瞬間轉(zhuǎn)移,飲歌防不勝防被人從后襲擊,他震驚回首,想不到自己陣方竟有叛徒。 「好你個月老......」飲歌濃眉併攏,后腳使力,朝柴道煌襲去。 萊惜等人早就撐不住了,見秦凌來了,心頭的一塊大石算是放下了。 烈陽扶著萊惜,朝其他人喚道:「快!先把人扶進去!」 剛說完,不遠處又有人倒下,她毛毛躁躁地扶起古澤,又氣又急:「命都不要了是吧?都說撐不住就別硬撐......」幾個小仙女從她手中扶過古澤,送去里面療傷。 苓兒也是一身傷,但被保護得很好,沒什么大礙,她看著手中的捆仙綁和逐云,兩個小傢伙早就累得不行。將它們收進仙囊,她又隨手拿出一把佩劍。 如今宮門敞開,里頭外頭早已亂成一團,不少天兵早已混進宮里,到處均是廝殺聲。 秦凌先是救回命懸一線的宮人,大部分救回了,有的到底是晚了。她長指輕動,花瓣覆在他們的尸體上,轉(zhuǎn)眼被送走了。 「風(fēng)月宮每一個人都不會白死?!顾澜薨氪?,底下的寒意卻是遮不?。骸竵砣耍瑏殃?。」 眾人怔然,立馬聽命聚攏。佈陣需有領(lǐng)頭人,而秦凌領(lǐng)的陣,他們連見都未曾見過,雖未見過,卻也聽過前輩的概嘆—— 尺寸之地,萬象萬滅。 箐兒覺得道不孤定是瘋了,他不殺她,卻招招向著白芽芽的要害。她緊緊抱著白衣少女,虛步躲過黑光,騰出一隻手來勉強拋出數(shù)把短劍。 自然是沒一個中。 道不孤笑意泛狠,箐兒還沒來得及看清,兩臂已多出數(shù)十道血痕,不致命,卻痛得她松開手來,懷里的少女垂落在地。 「芽芽!」 就在道不孤的手快碰到白芽芽時,地上的人卻消失了,箐兒錯愕不已,剛要掙扎上前,身后卻有熟悉的氣息托住了她。 回首,只見南止以及他懷中的白芽芽,均是白衣,眉目神似,她情不自禁生起一種奇怪的錯覺。 南止低頭看著變成少女的白芽芽,神色也有疑惑,抬頭看到箐兒滿身傷痕,以及早已水氣充盈、卻死死忍住不落淚的杏眸,他再也顧不得思索,給二人迅速療傷。 「你和芽芽留在這里等我?!顾冻鲆回灥男Γ瑢櫮绲貙⑺孤涞陌l(fā)勾回耳后。 箐兒看著他,語氣不滿:「別死啊?!?/br> 道不孤不知道南止方才為何無故消失,又是為何能安然無恙地再次出現(xiàn)。 南止緩步走向他,白袖下的手抬起,掌心上漂浮著一塊剔透碎石。道不孤眼神變了,卻大笑起來:「原來最后一塊元神碎片竟是在棲情島,南止半仙忍到現(xiàn)在才拿出來,可不容易啊?!?/br> 「不,這是秦仙主給的?!鼓现剐θ轀貪?,「晚輩這次人情可欠大了?!?/br> 修長白皙的手作勢合攏,道不孤再也不能鎮(zhèn)定,南止靈活避開他的鬼魅伎倆,安靜地看著掌心之物。 玄宥的最后一塊元神,是他存活在天地間的最后痕跡。 「師傅,是南止不孝。」他輕聲,腦海浮現(xiàn)那個永遠佇立在他身前、偉岸儒雅的白衣背影:「若有來世,但愿你為父我為子;若沒有來世,南止便生生世世替你守著這五界大道,無關(guān)責(zé)任,心甘情愿?!?/br> 最后一塊元神碎片被捏碎,細微的聲響只有南止聽得見。 一瞬間,整個棲情島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 遠處的瓊瑤仙人不由默默停下動作來,他們本質(zhì)純凈無瑕,能感應(yīng)到這一股強大而遠古的力量,是充滿善意的力量。 棲情島所有人皆抬頭,別說隔了一千年,就算一萬年,他們也永遠不會忘記這種氣息,潤物無聲,浩瀚無涯。這是他們的主,棲情島的始神。 千辭抿嘴不語,濕潤的眼映著他第一天睜眼看見的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