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咖啡店的門被人推開，門上的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一個和兩年前的那天一樣的午后，我和學(xué)長坐在咖啡店里，我一樣點了一杯珍珠奶茶，等待著昀玫和蓉姊的到來。

    跟上次唯一不一樣的，是我今天很輕松自在地喝著桌上的飲料，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和害怕，反而有種終于要解脫的快感，換作是以前的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滿腦子想著要逃離吧。

    「小杏兒！」

    「小杏兒……」

    后面?zhèn)鱽韮蓚€不同的女聲，分別是蓉姊和昀玫，我回頭看到穿著情侶裝的兩人，只不過昀玫臉上戴了個口罩，頭上也戴了頂鴨舌帽，看來身為明星也有一些困擾呀。

    「好久不見！」我不像之前那樣膽怯，而是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蓉姊的表情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微笑，而昀玫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更加不好，頭低得更低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們兩個要喝什么，我們請客！」她們?nèi)胱螅瑢W(xué)長把剛剛留下的菜單遞給她們。

    蓉姊點點頭，叫來服務(wù)生點了一些甜點和飲料，才開口說道：「小杏兒變了好多呀！在日本的兩年好玩嗎？」

    我的目光飄到昀玫和蓉姊交握著的雙手，有些恍神，直到學(xué)長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我的手，我才回過神來，露出微笑回答蓉姊的問題。

    「我沒有特別去什么地方觀光，不過倒是學(xué)了不少東西，也存了不少錢，算是很有收穫吧！日本的設(shè)計美學(xué)很豐富。」

    「喔！自學(xué)嗎？在哪里學(xué)習(xí)呀？」蓉姊看起來很有興趣，好奇的問道。

    「嗯，日本的圖書館不只資源豐富多元，環(huán)境好，人們的素質(zhì)也很好，不會有被破壞過的書籍，圖書館內(nèi)也不會有吵雜、影響整體秩序的行為，在那里學(xué)習(xí)很舒服?！?/br>
    「生活費呢？我記得槿說你出國的時候沒有讓你父親知道?！?/br>
    「打工?！惯@是學(xué)長幫我回答的，我還沒開口，學(xué)長就替我說：「她在一間服飾店里打工，店長是一個大約20幾歲快30歲的年輕女生，因為要學(xué)習(xí)，一到五是半天，週六日是全天。」

    他怎么這么清楚！

    我有些訝異地看向?qū)W長，心中閃過很多情緒，悲傷、心疼、甜蜜……，我突然想起嵐阿姨跟我說的，學(xué)長每半年都會來日本看看我，原來……

    原來……他看的那么仔細嗎？

    原來我的事，他觀察的那么仔細嗎？

    那我是不是可以相信，我旁邊這個男人，會記得我的所有事情，不論過去、現(xiàn)在，或是……

    未來……

    未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誰放在我的未來里，所以腦中出現(xiàn)這個想法的時候，我是震驚的，但面前有昀玫和蓉姊，我沒有把心中的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

    「那個……」一個清澈好聽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也讓本來在聊天的學(xué)長和蓉姊兩姊弟停了下來，安靜的等待那個聲音再次開口。

    「小杏兒說有事情要告訴我，是什么呢？」昀玫抬起頭，她的口罩剛剛已被摘下，露出她清秀白皙的臉蛋。

    「??！我都忘了有這件事！」蓉姊聽到她這樣說，像是要緩解氣氛似的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而在我旁邊，學(xué)長靜靜的看著我，用眼神詢問著，是否需要他幫我說明，但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但我相信他明白，我是時候自己戰(zhàn)斗了。

    轉(zhuǎn)頭看進昀玫的眼里，忍著心里的不適，我將事情完整地說了一遍，這是我經(jīng)歷那件事情后，把開始、經(jīng)過、結(jié)果說的最詳盡的一次。

    包括昀玫走后的第一個禮拜，我開始被人出言挑釁，起初我不予理會，但他們卻覺得我裝清高，便開始叫我?guī)兔懽鳂I(yè)、幫忙跑腿，原本我以為只會做一些瑣碎的小事，直到那一天……

    「欸那個誰！昨天是不是你做的值日生？」班上一個強勢的女生朝我座位走來，邊走邊不客氣地問。

    「啊……是的……」正在看書的我抬起頭，對她點點頭。

    「那就是你了呀！」她對我大叫一聲，然后對后面的同學(xué)說道：「抓到小偷了啦！胡晉皓抽屜里不見的錢包就是她偷的啦！」

    我心中一驚，沒有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情，我故作鎮(zhèn)定地低下頭繼續(xù)看書，卻沒有看進任何一個字，腦中瘋狂地尋找可以證明我沒有偷那個同學(xué)的錢包的證據(jù)。

    「不會吧！我以為她是乖乖牌欸，沒想到是個小偷……」

    「真的是她偷的嗎？她看起來不像壞人呀……」

    「拜託！哪有壞人一定要長得像壞人的說法呀！」

    「就是，她以前看起來乖乖的還不是因為有昀玫在，現(xiàn)在昀玫不在了，我看她的本性要外露了吧……」

    「啊……我還是離她遠一點好了……」

    一旁觀看的同學(xué)們竊竊私語的話語傳入我的腦海里，我卻想不到任何對我有利的證據(jù)和說詞，昨天我值日的時候，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教室，教室也沒有監(jiān)視器，單憑我的辯解是有辦法脫離嫌疑的，所以我只好選擇沉默。

    「喂！我的錢包是不是你偷的？」那個名叫胡晉皓的男生走到我的面前，一把奪過我的書，逼著我抬頭看向他。

    「不是?！刮也恢涝趺崔k，只好對上他的眼睛，盡量堅定地說。

    「還狡辯呢！昨天就你一個值日，不是你是誰呀？」

    那個強勢的女生叫做宋黎，她一口咬定是我偷的，而班上女生幾乎都聽她的話，所以都相信她的說詞，說是我偷的，要我拿出來。

    「我沒有。」我小聲地試著狡辯。

    「有沒有，搜就知道啦！」出聲的是和宋黎很要好的一個女生，張佩珍。

    「對欸！有沒有，搜搜看就知道了呀！」

    「搜吧！總要抓出一個兇手?！?/br>
    「這樣不太好吧……」一個女生小聲地替我說話。

    「哪里不好了？她嫌疑最大呀！」

    「就是呀！不搜怎么確定不是她偷的？」

    那個聲音很快被其他聲音掩蓋了，她也只好默默地閉上嘴，但我很感謝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人愿意為我說話。

    之后我的書包、抽屜、柜子里的東西被班上一群女生通通翻出來，雖然最后沒有找到胡晉皓的錢包，但我的東西卻全部散落在地板，有些課本、筆記本還被撕破了，紙屑飛來飛去，弄得教室亂糟糟的。

    整件事，沒有人要真正站出來為我說一句話，不是助陣，就是在一旁看戲，連最后的收拾，也是我一個人完成的。

    我那天便知道了，這……

    只是開始……

    第二天開始，我每天到學(xué)校的第一件事，不是檢查我的座位上又多或少了什么，便是直接被霸凌，然后像小丑一樣被一群人嘲笑。

    有時是一疊未寫的作業(yè)簿，無情地放在我的桌上。

    有時是一堆假蟑螂，出現(xiàn)在我某本課本的某一頁。

    有時是一踏進教室，冰冷的水就從頭上澆灌。

    有時是一群女生，圍在我身邊在我的臉上「化妝」。

    直到有一次，她們把一隻蛇放入我的書包，我直到回家后才發(fā)現(xiàn)，卻因為沒有防范，被突然從書包里出現(xiàn)的牠咬了一口，險些昏迷，最后是爸爸將蛇打死，才沒讓毒液深入我的體內(nèi)。

    但我還是住院了，而這整起霸凌事件到現(xiàn)在才被學(xué)校重視，那些帶頭欺負我的同學(xué)也因此受到了退學(xué)處分，只是mama也因為聽了我受過的欺凌，無法接受的自殺了。

    她就在我住院的那家醫(yī)院頂樓，當(dāng)著我的面跳了下去，從此沒有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永遠記得，mama臨死前同我說過的話。

    『把mama這條命當(dāng)作是你的。小妤呀，你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mama已經(jīng)替你死過一次了呀，小妤……』

    『放下那個女孩吧……小妤，放過你自己吧……』

    mama的喪禮辦的很簡陋，因為是自殺身亡的，而且原因是因為我被霸凌，所以只有通知幾個比較熟悉的親戚好友，而真正來弔念的也很少人。

    直到mama火化前，我是唯一一直守在喪禮的人，那時我心里總想著，這全部事情真正的原因，是不是都是因為那個人？

    罪魁禍?zhǔn)祝遣皇悄莻€……

    那個在銀杏樹下，沒有回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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