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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婚對象他詭計多端 第9節(jié)

    盛小月將修剪過花枝的粉玫瑰放進花瓶,語氣茫然:“在翻你爸的酒柜呢,一回來就風風火火的。”

    賀霄溫聲安撫道:“我去看看。”

    他走進酒窖的時候,看見賀橋正拿著手機,一會兒看看屏幕,一會兒看看酒柜上的標簽,像是在找哪瓶酒更名貴。

    聽到樓梯處傳來的動靜,賀橋轉(zhuǎn)頭,立即道:“哥,你回來了。”

    “嗯。”賀霄站在樓梯中段,于臺階上俯視著他,“放在第一排柜子頂部的酒是最好的。”

    賀橋循聲望去,動作小心地取下來:“我能拿去送人嗎?叔叔輩的人應(yīng)該都喜歡酒吧?”

    “那要看你想送的人是誰?!辟R霄笑了笑,“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

    聽到這個問題,賀橋?qū)⒕破糠畔拢迩迳ぷ?,醞釀片刻后,鄭重地從胸前襯衫口袋里拿出了一樣?xùn)|西。

    “我結(jié)婚了。”

    酒窖里昏暗的燈光,淺淺暈染開大紅封面上的金色文字。

    賀霄的面孔上有轉(zhuǎn)瞬即逝的意外。

    短暫的寂靜后,他注視著賀橋期待的目光,出聲問道:“跟小池嗎?”

    “對。”賀橋的興奮溢于言表,“哥你說得對,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br>
    賀霄的手下意識按住樓梯扶欄,語氣溫和:“可你們昨天才見面,怎么今天就決定結(jié)婚了?”

    賀橋的這個舉動超出了他的預(yù)料。

    “我喜歡他?!辟R橋的回答簡單干脆,“他也一樣?!?/br>
    不該是這個答案。

    賀霄的態(tài)度愈發(fā)耐心:“我并不反對你們倆相處,但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他想到了什么,沉聲道:“你們倆是不是又在胡鬧?就像打賭輸了,所以去醫(yī)院抽血那樣?”

    賀橋的表情里閃過一絲不自然,斷然否認道:“當然不是!我怎么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賀霄望著他,按在扶欄上的手指漸漸放松,以兄長的姿態(tài)提醒道:“婚姻不是兒戲。”

    看來他找到了正確答案的碎片。

    “我知道,我沒當成兒戲?!辟R橋垂著頭,“我是真的喜歡他?!?/br>
    “那他呢?”

    “他也是啊。”面前這個總是順從的弟弟眼眸中閃著光,“結(jié)婚的事就是他主動提的?!?/br>
    賀霄回想起早晨見過的紅發(fā)青年。

    平心而論,除開身世背景的影響,他的弟弟在池雪焰面前顯然是黯淡的。

    就像賀橋結(jié)束相親后的擔心:也許他太無趣了。

    可池雪焰卻主動對這樣的賀橋產(chǎn)生了興趣,甚至匆匆決定要結(jié)婚。

    強勢的伴侶,不平等的感情,倉促草率的決定,難以確定的動機……

    一切會導(dǎo)向不幸福的要素。

    賀霄仿佛已經(jīng)窺見了那幅將在未來以時間慢慢填滿的拼圖。

    所以他的手指離開了扶欄,聲音也隨之放緩:“這是你的婚姻,是該讓你自己決定,如果你覺得對,就去做吧?!?/br>
    好脾氣的兄長習(xí)慣性地縱容著他。

    “謝謝哥!”

    賀橋興奮之余,仰頭望著站在臺階上的賀霄,語帶懇求:“你會幫我說服爸的吧?”

    賀霄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看向那瓶被放在一邊的酒:“池叔叔愛喝酒,你送酒是對的?!?/br>
    “韓阿姨有一點迷信,她給小池算過命,所以才會讓他去相親。”

    “爸快回來了,不要在下面待太久?!?/br>
    賀霄轉(zhuǎn)身離開了酒窖,和煦的尾音消散在冷硬的臺階上。

    良久,停在原地的賀橋面無表情地拿起那瓶酒。

    自負的人往往只相信自己心中想要的那個答案,他們總是確信事情不會超出控制。

    遵循這個準則,與心思深沉的賀霄周旋,并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

    賀橋沉默地走上樓梯,靜謐的空間里,回蕩著他清晰的腳步聲。

    在他還沒有對池雪焰講述細節(jié)的那個故事里,惡毒反派池雪焰并不是唯一一個不得善終的人。

    故事里的賀橋過了二十多年天真愚蠢的日子,始終沉溺在賀霄蓄意編織的幸?;糜X里,錯誤地尋求著兄長的認可與贊許,直至生命中曾擁有的一切轟然崩塌,無法回頭地墜入深淵。

    這是他死前最懊悔的事之一。

    賀橋不會讓這種懊悔重演。

    和如今的池雪焰一樣,他也要極力改變那種注定走向毀滅的命運。

    窗外夜色深深。

    淡粉玫瑰的映照下,餐桌上鋪開一頓盛滿訝然的晚餐。

    盛小月是很好哄的,她看見賀橋剛買的與往日審美截然不同的新車,想起昨晚兒子興沖沖出門的模樣,還有今夜突發(fā)奇想帶回來的玫瑰花,幾乎瞬間就相信了這份如潮涌至的愛情。

    她不反對這段突然締結(jié)的婚姻,甚至頗為支持此刻正墜入愛河的兒子——只要賀橋覺得幸福就好。

    盛小月唯二埋怨的,是賀橋怎么不說一聲就偷偷拿走了戶口本,令她錯過了兒子領(lǐng)證這個重要瞬間,還有,今天應(yīng)該帶著池雪焰一起回來的。

    難得早早回家吃飯的賀淮禮則不同。

    他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濃黑的短發(fā)中摻著些許銀絲,剛視察完一家工廠回來,神情里帶著難以掩去的疲憊,但仍認真地聽著小兒子講述這波瀾起伏的一日,尤其是與伴侶并肩而坐,看著攝影師按下快門時滿溢的雀躍。

    賀淮禮聽完后一言不發(fā),在賀橋愈發(fā)緊張的目光中,才輕輕頷首,示意一家人先吃飯,溫和中帶著嚴厲的神態(tài)像極了賀霄。

    確切地說,是賀霄像他。

    賀橋吃了沒兩口,忍不住道:“爸,你不會反對我們倆在一起的吧?”

    他問得急切,賀淮禮只好放下筷子,斟酌著語氣回答小兒子:“我不反對。”

    沒等賀橋高興,又聽見父親繼續(xù)道:“但也不支持?!?/br>
    “我認為你們對彼此缺乏了解,應(yīng)該再多相處一段時間?!辟R淮禮的聲音沉穩(wěn),“證已經(jīng)領(lǐng)了,只能先這樣,至于婚禮的事,等以后再考慮?!?/br>
    賀橋還想說些什么,一直旁聽的賀霄開口了。

    “先吃飯吧,菜要涼了?!辟R霄給弟弟夾菜,“這件事回頭再說。”

    隨即,他轉(zhuǎn)頭看向父親,語帶笑意:“爸,我見過小池,是個不錯的年輕人?!?/br>
    賀淮禮不置可否,聽著極有分寸的大兒子轉(zhuǎn)而說起生活瑣事,偶爾應(yīng)上幾句。

    賀橋匆匆吃完了晚餐,拿上問母親要的玉,和飯前選好的酒,就急著要出門。

    盛小月正在給管家列要買的書單,一半有關(guān)婚姻經(jīng)營之道,另一半則是關(guān)于父母如何與成婚的子女相處,見狀叫住他:“你干嘛去?”

    賀橋瞥了眼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父親,輕咳一聲:“我訂了花和戒指,現(xiàn)在要去拿?!?/br>
    盛小月總算反應(yīng)過來,笑著擺出抱怨的語氣:“原來送我的花是順帶的。”

    “我錯了媽?!辟R橋邊往外走,邊哄她,“明天專門給你買?!?/br>
    “逗你呢,晚上早點回來?!笔⑿≡峦谋秤?,想了想又迅速補充道,“不回來也行,記得跟家里說一聲!”

    “我會回來的。”賀橋最后的聲音飄來,“爸,反正你也藏著不喝,我只拿了一瓶——”

    賀淮禮無奈地搖搖頭,默不作聲地翻開報紙下一頁。

    新婚的年輕人迫不及待地離開家門,腳步里盈滿輕飄飄的喜悅。

    他的身影被花園里的路燈拉長,在幽暗的夜色中,幾乎被渲染成了全然陌生的形狀。

    賀霄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弟弟的背影。

    直到他在走進車庫前,回頭張望家的方向,然后像往常那樣,朝敬重的兄長揚了揚手。

    賀霄笑著點頭回應(yīng)。

    依然是那個天真簡單的弟弟。

    火焰紅的跑車揚長而去。

    賀橋取花,拿戒指,包裝禮物,拜訪初次見面的長輩。

    池雪焰開了一個很好的頭,所以他決定將假裝相愛的戲碼繼續(xù)下去。

    陌生的池家餐廳里,冰鎮(zhèn)的綠豆湯泛著綿密沁涼的甜意。

    在和賀橋簡單地聊了一會兒后,韓阿姨拽走了看起來氣勢驚人的池叔叔,玲姨收工休息,長輩們默契地將空間留給了他和池雪焰。

    剛吃過晚飯的池雪焰思考了幾秒鐘,邀請他:“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賀橋聽見自己溫和的聲音:“好?!?/br>
    室外晚風拂面,燥熱中夾帶著壓抑的潮濕,像緘默不言的風暴。

    度過漫長的一日,在蟬鳴聲聲的夜里,賀橋心頭終于涌上一絲疲憊。

    面對家人時,他偽裝成一個全然不同的人。

    面對池雪焰時,則要審慎地考慮如何處理與危險反派的關(guān)系。

    在陌生又復(fù)雜的故事中行走,并不是件輕松的事。

    他要盡快獲得一家之主賀淮禮的支持,舉辦婚禮,然后順理成章地從家里搬出去,開始一種相對自由的新生活。

    身邊的“愛人”對他的思慮一無所知,只是仰頭看著夜空中流光皎潔的月亮。

    如水的月色落在他火焰般的發(fā)梢。

    “搞定他們了?”池雪焰問。

    賀橋知道他在問什么,回答道:“我爸還需要時間接受?!?/br>
    “所以你哥那里過關(guān)了?!背匮┭嫱瑯勇牰怂难酝庵猓澰S道,“厲害?!?/br>
    賀橋沒有再說話,安靜地立在浸滿了月光的恬然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