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76節(jié)
林淑英十分欣喜,與他約了三日后在澤園相見,并且開始想著自己的實驗室是不是也會有著落了。 澤園有許多專門為交易人準(zhǔn)備的房間,安全是沒問題的,如果擔(dān)心男女有別,還可以選有見證人的屋子,甚至有朝廷吏員常駐,提供“公證服務(wù)”,只是租金略貴而已。 …… 不過,林淑英是真沒想到,這位叫阿青的公子居然如此年輕俊美,宛若芝蘭玉樹,哪怕帶著笑意,也很有一種懾人的氣質(zhì)。 她回過神來,和他商量起建藥坊的事情,她是愿意讓出一部分利潤的,只要能負(fù)擔(dān)她的研究就好。 兩人在商業(yè)的事上聊得很順利,幾刻鐘,便商量完了。 然后便是相互換了姓名,林淑英覺得這位公子的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也沒放在心上,兩人都用筆名“阿青”、“女英”相互稱呼著。 林淑英對于公子在造化一道上的學(xué)識佩服得五體投地,恨不得能與他長長久久地說下去,把他掏空為止。 但見天色漸晚,兩人都是不能在外邊過夜的人,所以不得不分開,于是神色都帶著憂愁。 相互一問,才知道她們兩大齡青年,都面對著被父母家人逼婚的事情了。 阿青說他因為忙于事情,已經(jīng)三十還沒成親,父母和屬下都急得要上樹了,成天煩他。 “三十?”林淑英有些驚訝,她以為這位公子最多二十五六呢。 于是她也說起因為喜歡化學(xué)實驗,被京城的相親市場嫌棄的事情。 “要不,你考慮一下我?”阿青突然道。 林淑英皺起眉頭,就算兩人已經(jīng)是筆友,這個要求也顯得有些唐突了。 “我給你造實驗室,我家里的兄弟多,也不缺你一個不需要你應(yīng)酬,”阿青補(bǔ)充道,“不過我很忙,大約不會太顧家?!?/br> 林淑英瞬間心動:“真的么,你家在哪,我這位讓外祖家去提親?” 阿青怔了一下:“我剛才說名字時,你沒想起來么?” 林淑英困惑地眨了下眼:“趙士程,嗯,沒怎么聽過,但你應(yīng)該是宗室吧,士字輩和今上是同輩——”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桃花一樣的眼眸因為震驚而張到最大,下一秒,她有些哆嗦地從脖頸里掏出一張絲綢裝好的護(hù)符,顫抖著打開,將其上的畫與面前的青年略做對比…… “居然私藏皇鈔!”阿青瞬間大怒,“這親我不結(jié)了,這鈔票得沒收!” “不行??!”林淑英驚呼道,“親可以不結(jié),但這鈔票是我娘親給我的,你不能搶!” …… 林淑英回到家后,將護(hù)符按在胸口,在床上滾了一圈,捧起大臉,看著鈔票上的俊美人物,擦了一下嘴角。 皇帝這個人物,對她太遙遠(yuǎn)了。 但是能嫁給阿青的話,還是很可以的??! 他的臉好軟,而且好有學(xué)識,可以一起研究那些他藍(lán)圖里的事物,想想,就像做夢一樣?。?/br> 就在她在床上滾來滾去時。 婢女來傳話,說是祖母喚她。 林淑英急忙收拾了鬢發(fā),去見外祖母。 祖母神色慈祥中略帶威嚴(yán),見她來了,便拉著她的手,說給她找了一門好親事。 對方是一位宗室子弟,雖然是遠(yuǎn)支,但在澤園有些干股,品性也還成,嫁過去清貴,也沒有太多應(yīng)酬…… “外祖母,孫女有意中人了!”林淑英急忙拒絕,“他很快就會讓人來提親了?!?/br> “什么!”劉家主母瞬間震怒,“哪個大膽的登徒子,敢與你私相授受?快快說出姓名!” “是、是……當(dāng)今皇上……” “英兒,你說什么胡話!”劉氏主母瞬間皺起眉頭,“今上是何等人物,怎么會娶……” 就在這時,突然門外有人急報:“老夫人,老夫人,太上皇與太上皇后駕到了——” “什么?”劉氏主母被這消息驚得神魂俱喪。 “他、他們過來了——”那傳信的下人急得話都說不圓。 而這時,根本沒來得及換裝的太上皇后已經(jīng)顧不得禮儀,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本宮的兒媳,本宮的兒媳終于出來了,在哪里?!” 第376章 遲到的婚禮 皇帝有心儀的女子了! 什么叫久旱逢甘霖、守得云開見月明??! 趙士程只是在晚上回宮時給母親提了提自己有對象了這事, 然后,整個局面就完成無法控制了! 雖然他沒有提起此女的年齡身份,但這樣的大事豈是他說保密就保得了密的? 一時間, 他一天的行程已經(jīng)立刻就被查了個清清楚楚,朝中重臣剛剛回家不久,聽聞此事跑過來的時,不少人鞋都沒穿, 卻沒有一個人有空在這時指責(zé)他失禮。 趙士程無奈, 為了不牽連無辜, 只能全盤招了出來。 什么,皇帝喜歡姑娘是位名門女子?二十不到?身體健康且脾氣溫和? 這、這是他們可以擁有的皇后嗎? 群臣與二圣險些當(dāng)場抱頭痛哭, 宗澤親自出馬拖住皇帝,宮中二圣則立刻出門,沒半點耽擱地去下聘禮,太上皇中途還不忘記讓人準(zhǔn)備祭品, 等他回來要親自去祭祀祖宗保佑。 這個消息在短短的兩個時辰里傳遍了整個東京城。 不用皇帝下旨, 禮部尚書已經(jīng)決定明天就是最好的下聘日子,并且在眾人面前保證,三天之內(nèi), 就算累死在任上,也要把皇帝大婚給辦了! 城中紅布價格暴漲, 扎燈籠、賣花賣酒的都立刻出門, 準(zhǔn)備到周圍城鎮(zhèn)高價進(jìn)貨。 城中瓦子伶人知道了,立刻鴿掉了所有的準(zhǔn)備上演的新劇,開始排練喜慶婚姻的戲本。 鞭炮匠人通宵達(dá)旦, 開始準(zhǔn)備爆竹。 書院知道了, 準(zhǔn)備放假, 一些激動的老臣已經(jīng)把家中陳釀拿出來喝…… 沒辦法不激動??! 不說太子年間的事,哪怕是從皇帝繼位到今來算,都已經(jīng)十六年!十六年了??! 繼位是生的孩子都能娶妻生子了,可今上他就是沒有立后啊,不但沒有立后,甚至后宮都沒有一個! 這樣的焦慮先是徘徊在朝臣心中,然后便隨著時間蔓延,開始向下侵蝕,并且隨著天下越加繁華而蔓延至鄉(xiāng)里村中,甚至當(dāng)初被第一位任命的女土司在生子后都有人拐彎抹角地打聽,這是不是皇帝與你生的啊? 先前那些準(zhǔn)備好的女官們見皇帝是個不懂風(fēng)情的,也紛紛尋人嫁了,群臣對皇后的要求更是一降再降,皇帝還是太子時,皇后要要挑人品要家世要相貌,群臣則挑剔德行。 等皇帝繼位了,大家已經(jīng)不要求家世,人品相貌過得去便行。 等過五年,大家要求是個女的、二十多歲就行了。 等過十年,大家要求是個女的就行。 等到過了十五年,老宗老趙種氏等人都已經(jīng)絕望了,覺得沒什么關(guān)系了,是個人就行…… 結(jié)果突然之間,皇帝居然鐵樹開花,枯木發(fā)芽,準(zhǔn)備成親了! 哎呀這姑娘哪里是皇后啊,分明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 另外一邊,種氏已經(jīng)見到了林姑娘,捏著這閨女的手,那是片刻也不肯放開。 劉家主母在院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見太上皇還在院中吹風(fēng),急忙道:“夜風(fēng)已冷,請上皇入內(nèi)上座……” “別別別!”老趙連連擺手,“這坐著我不安心,哎呀,這不砸兩個寶貝珊瑚我這心都不安穩(wěn)!” 他甚至都已經(jīng)悄悄掐自己好幾次了,祖宗在上,這事是真的嗎? 呸,當(dāng)然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哪怕趕鴨子上架,也得讓兒子把這事認(rèn)了! 林姑娘哪見過這樣的場面,被太上皇后拉著問東問西,把生平幾乎所有能說的全說了。 “什么,你都和沒良心、咳,都和官家與信三年了?”種氏懊惱地直拍大腿,“這都是我的疏忽啊,我要早些知曉,如今怕是太子都有了!” “……”這話讓林姑娘要怎么接? 聽說林姑娘喜歡化學(xué)…… “造化道好、好啊,這下能造福萬民,上能急國之所急,真是太好了!”老趙也真心實意地鼓掌,“回頭我就把神霄院里的東西都給你備一份!” “謝上皇,但大可不必!”當(dāng)了好些年院長的王洋眉目舒展,仿佛年輕了二十歲,“這得是神霄院的賀禮,怎能讓上皇破費!” “怎么不行!”老趙高傲道,“這是我給兒媳的賀禮!” “上皇說笑了,內(nèi)庫不會答應(yīng)的?!蓖跹蠊麛嗟溃澳愕馁旱撨€得被拖欠兩年!還是走神霄院他們的賬吧!” “你們這些佞臣!”老趙大怒,準(zhǔn)備回宮去兒子面前砸個珊瑚,再去脖子上比劃一下,讓他們知道這個大宋是誰做主,“回頭我讓你給我配享太廟!” 這樣的爭端真要落我身上? 林姑娘搖搖欲墜,覺得快窒息了…… “皇上駕到!”這時,院外又傳來新的聲音。 “好了!”姍姍來遲趙士程皺起眉頭,冷冷道,“別嚇到人家,無關(guān)人等都出去!” 王洋、講義司群臣、劉家主母等人都遺憾地離開,老趙冷哼道:“這才對,咱們家里的事,豈容這些外人多言、言……哎,你這不孝子居然敢推你老父親,放肆!還沒有點人倫孝道了——” 太上皇后抓著兒媳婦的手,對著兒子微笑道:“虎頭啊,我和英兒正說起你……哎呀,你這孩子別拉我啊,放手,哎,我還有話要和兒媳說呢……” 趙士程砰地關(guān)上門,搽了搽額頭,長舒了一口氣。 內(nèi)室里瞬間變成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趙士程無奈地坐下:“抱歉,嚇著你了吧,這事我也未想到他們?nèi)绱瞬恢v道理?!?/br> 林淑英松了一口氣,和他隔著桌子對座:“尚可,你救得還算及時?!?/br> “這些年把他們敷衍得有些狠了,”趙士程無奈地聳聳肩,“體諒一下,過兩日就好,你這家里怕是不好待了,我等會給母后打個招呼,讓你住到她的別院去,便不會有人驚擾了?!?/br> 林淑英點點頭,突然笑了笑:“我倒是挺能體諒他們的不易,阿青你這性子油鹽不進(jìn),難怪他們?nèi)绱司o張?!?/br> 趙士程微微一笑:“你不緊張么?” “不緊張啊,如今鬧了這么一出,我也沒別的選擇了,”林淑英有些興奮地拿出紙筆,“正好,我有個不懂的東西想問你,以前你半月一月才給我回一封信,我積累的問題可多了?!?/br> “嘖,大好時光,”趙士程也笑了笑,勾了勾手,“坐過來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