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觸之時，他眼底的朦朧星火再也抑制不住，曖昧眸光自上而下流轉(zhuǎn)，觸及她的含羞眼眸，粉紅唇瓣，以及鎖骨下似初雪般透澈的肌膚。

    他漸漸貼近，一手輕捏住她的下頜微揚(yáng)起，薄唇便覆了上來，不時有息寧熏香的氣息伴著她身上獨(dú)有的香氣一同撲入他口鼻，唇齒相纏間，催生出無盡的□□愛戀。

    他的吻愈漸加深，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jī)會。

    直到水溫涼透，江稚魚guntang的身子被冷水一浸，不由自主一抖，簡是之這才離開了她的唇。

    方才情念上心，竟忘了她尚泡在冷水里。

    江稚魚剛欲開口請他回避自己更衣，卻見他一下扯過木架上的衣袍，握住她的手腕拉起，將那衣袍裹在了她的身上。

    江稚魚當(dāng)即腦中一片空白。

    “冷嗎？”他低低問著，聲音中帶著隱忍的沙啞。

    江稚魚一時呆愣，只搖搖頭。

    下一瞬便覺腳下一空，被他攔腰抱起，待她反應(yīng)過來時，竟發(fā)覺他抱著自己徑直走向床榻。

    輕紗帳幔下，他將她擱在床榻上，紗幔翻飛，撲滅數(shù)盞燭火，只剩一盞搖搖欲墜，隱隱約約能瞧見一點(diǎn)光亮。

    便是借著這一點(diǎn)幽微光亮，江稚魚瞧見了簡是之深沉眼底毫不遮掩的愛念……

    他輕輕覆壓上來，guntang的呼吸撲在她耳側(cè)，幸而她被無邊黑暗裹挾，將她此刻的羞赧與臉紅都掩去了。

    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下重比一下，在她的耳邊與頸窩處游走，最后他輕咬了一下她耳尖，惹得她心頭頓時一顫。

    他的唇便又壓了上來，帶著侵略與野蠻，順著玉頸直下，好似要將一切吞噬。

    “芝芝，我……要你……”

    她只覺周身都如火灼一般，擾得她不剩半點(diǎn)清明，最后只朦朧聽得他落下這么一句，接著便感覺到他的大手伸向自己腰間，輕輕一扯，那本就欲蓋彌彰的衣袍就順勢褪至了榻下。

    榻下他的玄色長袍與她的純白衣袍胡亂堆疊在一起，外間寒風(fēng)呼嘯傳進(jìn)內(nèi)里，夾雜著曖昧喘息……

    她腕上珠串彼此碰撞，泠泠之音一下緊似一下，不時起伏翻覆，砸到床邊木欄時，一下碎至幾瓣。

    滿室春光旖旎，處處皆是愛欲氣息。

    一夜風(fēng)過，院內(nèi)滿地落紅沾染花露，散落于青石上。

    日頭斜掛東方時，江稚魚揉了揉眼，略一動身，頓感下身傳來一陣酸痛，昨夜種種便霎時涌入腦中，她直羞得將頭埋進(jìn)了被子里。

    這一幕卻正被身旁之人瞧見，簡是之早便醒了，只一手撐頭靜靜打量著她，他的齊王妃。

    簡是之淺淺一笑，將那被子自她臉上拿開，柔聲道：“還不舍得起來嗎？”

    他這話說得曖昧，江稚魚臉色更紅了些。

    簡是之卻更故意道：“卻是不對，昨夜里最累的，可不是芝芝啊……”

    江稚魚登時羞臊不已，頓時想到他昨夜直折騰到大半夜……

    “我命你院里的丫鬟給你煮了補(bǔ)湯，不過多久就要送來了，芝芝快些起吧。”他淡淡笑道。

    江稚魚這才想起，這還是在她房中啊，那他昨晚豈不是在她房中就與她……

    且還吩咐了她院里的下人，那他昨晚留宿之事豈非人人都知曉了！

    江稚魚當(dāng)時只想挖個洞鉆進(jìn)去……

    簡是之起身，替她拿來備好的衣物。

    江稚魚瞧著他，果真已穿戴好了，又瞧了瞧他拿來的衣裙：“我要更衣了，你……轉(zhuǎn)過去?！?/br>
    簡是之溫溫一笑：“夫人哪一處我沒有見過？何須這般害羞?！?/br>
    江稚魚頓感自己像個小玩意兒一般被他捏在手心，只得故作怒意掩飾自己的害羞：“轉(zhuǎn)過去！”

    “好好好，遵齊王妃的令?！焙喪侵疂M目寵溺，他最聽夫人的話，放下衣物就乖乖轉(zhuǎn)了過去。

    江稚魚見他不會突然轉(zhuǎn)回身后，才從被子里出來，快速換好衣服，轉(zhuǎn)出寢閣，坐在了梳妝臺前。

    一陣敲門聲起，有丫鬟道：“小姐，補(bǔ)湯送來了，我……能進(jìn)去嗎？”

    “進(jìn)來吧。”簡是之搶先答道。

    丫鬟見到兩人時，雖是垂著頭，仍舊偷偷笑了一下，將補(bǔ)湯放到了幾案上，轉(zhuǎn)身欲出時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往回走去，將床榻上的被褥取下，對江稚魚微微一福身：“小姐，我將這被褥送去浣洗?！?/br>
    江稚魚轉(zhuǎn)眼一看，正正瞧見了那褥子上染著的一抹落紅，當(dāng)即羞得轉(zhuǎn)過了臉，卻是簡是之輕笑道：“有勞?！?/br>
    江稚魚只覺自己此生都沒這么羞臊過，抬眼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卻是覺得與昨日不同了。

    她隨意拿起妝奩中一支描眉筆準(zhǔn)備梳妝，卻被身后的簡是之奪去。

    她疑惑地透過銅鏡瞧他，只見他微微一笑道：“我來為夫人上妝?！?/br>
    第58章 、畫眉舉案

    江稚魚滿腹狐疑, 也不知他是何時學(xué)的這些女兒家的東西，但一看他那滿目自信的模樣, 頓覺有些不對。

    “齊王殿下果真見識淵博, 也不知這樣的手藝，是哪里學(xué)來的？”江稚魚峨眉微挑，轉(zhuǎn)頭看向他。

    簡是之執(zhí)著眉筆的手忽而一頓, 唇邊卻綻開笑，俯到她耳邊低低道：“芝芝這是，懷疑我有旁的女子？”

    “芝芝吃醋了？”他輕笑道。

    江稚魚嘟起嘴扭過頭去, 一下想到了什么, 臉色更難看了些, 話音也低沉下來：“也是了，王爺這般尊榮身份, 日后何愁后院無人, 教習(xí)嬤嬤也是百般叮囑過我的, 叫我定要大度，不可與人爭風(fēng)吃醋，這樣才保得王宮安寧, 王爺?shù)男乃家埠枚几杜c朝政上。”

    聽她這話，簡是之原本的淺笑面容頓時蒙上一層灰云，握住江稚魚的肩逼她與自己對視, 沉聲道：“我早說過, 不必聽那些嬤嬤婆子的鬼話, 描眉上妝這一應(yīng)事物, 是我特意求著馮尚儀學(xué)的, 只為你一人執(zhí)筆而畫, 芝芝, 我今日便明白告訴你，我簡是之此生，唯江稚魚一人而已，你自也無需與誰爭風(fēng)吃醋，你便是端端坐在那里，就足令我窮盡一生心神往之。”

    江稚魚怔怔聽著，能辨出他言辭之懇切認(rèn)真，她自然無需過多確認(rèn)他的心意，但總有些世俗條框難以割舍，千百年來如此的事情，豈是一人之力能改變的。

    對上他的熾誠眼眸，江稚魚輕握了握他的手，溫溫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左不過日后圣上皇后為你娶側(cè)妃時，你將人家體面娶進(jìn)來，好生安養(yǎng)著就是，你放心，我會做得好齊王妃的，你我心意相通，這便足夠了?！?/br>
    這話是寬慰他的，也是江稚魚心中真實(shí)所想，自家父母便算得上是京里排的上號的恩愛夫妻了，除了母親外，父親還另有四位妾室，一位是娶正妻前在老家納的，比父親長了三歲，算作童養(yǎng)媳，另一位是父母親大婚后不久陛下指來的，令兩位則都是父親在京中為官后，私下里有官員巴結(jié)，便將自家遠(yuǎn)房有姿色的晚輩送來給父親做妾。

    母親是高門大戶出身，是懂得做一家主母之道的，故而這許多年下來，后院相處一片祥和，父親也從未冷落過母親，江稚魚自小便覺，依著江府這般，應(yīng)算得上是大梁的典范了。

    故而若婚后，她學(xué)著母親的方法，寬以待人，與別人好生相處，哪里又能鬧出戲本子里說的后院起火一類的荒唐事來。

    她自己知曉這個道理，然而轉(zhuǎn)眸看向簡是之時，卻發(fā)覺少年清冽的面容竟黑沉了下來，幽暗眸子里也是少有的肅然，定定瞧著她就道：“你我心意相通自是必然，我心里唯你，便要身邊眼前皆是你，芝芝，我無需做樣子給誰瞧，我說了只娶你一人，便再容不下其他?！?/br>
    江稚魚見他在此事上確實(shí)執(zhí)著，當(dāng)下沒來由就甩出一句：“可你是大梁的親王，縱是鄉(xiāng)野山夫也沒得這般道理，我知你偏愛凡塵外的自由，但有些事，是你我無法更改的?！?/br>
    江稚魚微揚(yáng)起下巴打量他，見他仍舊面無表情，暗想是自己這話說得傷人了，便輕輕搭上他的手背，軟了語氣出言寬慰：“雖是無法更改，但……”

    她本欲說的是“但往后種種，我自與你執(zhí)手同往”，但還不得說完，便被簡是之搶過了話。

    “我便是要，有些事情不一樣?！?/br>
    江稚魚怔愣一瞬，也不知怎的，這話落地好似有千斤重，頓時砸入她心中，一遍遍在她耳畔回響。

    待她再轉(zhuǎn)過神來時，簡是之眼角眉梢又掛起了那抹獨(dú)獨(dú)對她的溫寧淺笑，皙長指節(jié)握住描眉筆，俯首便湊了近前去。

    簡是之在江稚魚眼前恰將銅鏡遮擋住，江稚魚也只得任由他在自己臉上胡作非為，聽他邊畫邊道：“古人有言畫眉舉案，是為夫婦恩愛之意，今日我學(xué)張生畫眉，與芝芝習(xí)刺繡一般，雖都為初學(xué)，但想來，應(yīng)是比你那繡品要好些?！?/br>
    經(jīng)他這一提醒，江稚魚恍然便想起了自己前幾日繡的那一幅鴛鴦戲水，誰曾想，那嬤嬤竟背著她將她那一幅大作送到了齊王宮去，她已能想象到簡是之初見那繡品時的大笑模樣了。

    簡是之倒是像模像樣地描畫，不消多時，便擱了筆，對著江稚魚一張小臉仔仔細(xì)細(xì)地瞧，眼底的寵愛之意怎樣都遮掩不住。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簡是之不自覺幽幽念道。

    江稚魚聽了，先是笑了一聲，后又故意嗔道：“這是《登徒子好色賦并序》里的，王爺此言是說自己是宋玉，秦章華大夫，還是那登徒子？”

    簡是之亦笑著辯道：“我自然比不得宋玉那般坐懷不亂，也不想要章華大夫所依的發(fā)乎情止乎禮，而芝芝也斷沒有登徒子之妻般貌若無鹽，故而要說我……單單是貪戀夫人的溫存而已?！?/br>
    江稚魚臉頰微紅，將目光從他身上撤了開。

    簡是之便側(cè)過身，讓銅鏡得以映照出少女的嬌媚容顏。

    這一瞧，江稚魚本彎得低低的兩道眉忽而舒展了開，她仔細(xì)端詳鏡中的自己，不由在心內(nèi)暗道，簡是之方才的狂放之言果真不是在自大自欺，他這初學(xué)者的手藝也著實(shí)強(qiáng)過自己不知多少倍。

    鏡中之人容色姣好，眉如遠(yuǎn)山在望，微帶些嬌嗔之氣地蹙起，就不知盛滿了多少人間正釀的好酒。

    尤其眉間一點(diǎn)赤紅梅花花鈿，不過兩三筆，就足將整個妝容提了色，一時也不知是人嬌美似花，還是花化作了人。

    簡是之從后擁住江稚魚，將唇貼近她耳邊，輕聲道了一句：“我們家芝芝換回女裝，甚是好看?！?/br>
    江稚魚淺淺勾唇一笑，她是女子，無論往時伴作男裝有多么不拘，但心底里對于女兒家的妝容打扮還是喜歡的，幸而如今風(fēng)波已定，她想著日后也是該向馮知棠好好討教討教了。

    距大婚尚余二十幾日的時間，簡是之深夜偷會江稚魚的事情不知被誰傳了出去，其實(shí)也難怪，他那日留宿后還那般張揚(yáng)，任江府哪一個都會有所耳聞罷。

    結(jié)果便是，皇后私下下令禁了他的足，命他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齊王宮直到成婚那日。

    江稚魚的處境自也不比他好上多少，又重cao起刺繡的活計來，且父親有意無意地便時不時來院里轉(zhuǎn)一圈，將她看得緊。

    起初幾日還有他的手信送來，也不知是哪一日便斷了，而后就再沒了消息。

    江稚魚邊繡著丑鴛鴦邊想，定是朝貴偷偷向?qū)m外傳信被抓了包，也不知領(lǐng)罰的時候簡是之會不會上演一出主仆情深，將他護(hù)在身后。

    不過一刻，江稚魚便得出了結(jié)論，齊王殿下是斷然不會替朝貴求情的，依他們兩個往日里那關(guān)系，他不火上澆油一番已是仁慈了。

    唉，可憐的朝貴，江稚魚在心里默默為他祈禱。

    “咕咕——咕咕——”突然一陣鳥叫聲清晰傳來，江稚魚執(zhí)針的動作停了下來，側(cè)耳去聽，卻覺不對，這個季節(jié)哪里來的鳥叫。

    她再一看外間天色，已是月上柳梢、昏黑一片了。

    她本不愿去理，但那叫聲卻接續(xù)響起，實(shí)在吵得她心煩。

    “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如此想著，她倒是想要去揪出到底是哪家不睡覺的小孩。

    于是便披上外衫，挑了盞燈，走出屋外，尋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路找過去，終至了她院內(nèi)的外墻下。

    聲音戛然而止，江稚魚踮起腳高舉起燈去照，卻是黑洞洞一片，那墻太高，她什么也瞧不見。

    正當(dāng)她轉(zhuǎn)身欲走時，忽而從上面掉下個什么東西，軟軟的一下砸在她頭上，再嘰里咕嚕墜了下來。

    她伸手一抓，卻見是一朵粉紅薔薇。

    她便更是疑惑，這個季節(jié)沒有鳥叫聲，更沒有薔薇啊。

    她再轉(zhuǎn)回身仰頭向上看，就聽得一道清冽少年音在她頭頂響起：“芝芝，數(shù)日不見，好生想你。”

    是簡是之的聲音，她頓時認(rèn)出。

    今夜本就烏云蔽月，那墻偏又高得過分，她是瞧不清他的，不過一想到他此刻便坐在那么高的墻上，就一陣心驚。

    ”你是如何出宮來的？何故來此？可有人瞧見你？”所有問題一股腦都涌了出來。

    簡是之不急著答，只泠泠一笑，對她道：“我的傻芝芝，關(guān)在府里許久，你卻是忘了，今日可是花朝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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