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龍榻爬不得 第108節(jié)
薛錳先是躬身行了一禮,沉聲道:“啟稟王爺,卑職查到一條線索,詹公公說他今日瞧見文鴛突然出現(xiàn)在漓錦殿外,文鴛道是王爺派人將她從漠北接過來服侍殿下,詹公公沒有疑心,還將她帶進了漓錦殿??筛鶕?jù)卑職所知,王爺并沒有派人去漠北接文鴛。后來,這個身份不明的文鴛與殿下相處了一會就消失了,除此之外,卑職還在殿下的寢室中發(fā)現(xiàn)一塊燒焦的膠皮?!?/br> “那是西海陵魚膠?!鳖^戴面具的男子接過話道。 此人正是從未在世人面前展露真容的千面鬼手,男子沙啞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來: “用西海陵魚膠制成人.皮面具的法子,只有鬼手門知曉,鬼手們現(xiàn)存的傳人除了鬼某,便只有我那位叛離師門的師弟了,聽說他幾年前投奔了大理王?!?/br> 魏潯的側(cè)妃,正是大理王的獨女。 掠走小皇帝的人,終于浮出了水面。 竹成文蹙起眉頭,憂心忡忡道: “難怪那個假冒長公主殿下的女子在臨死前威脅攝政王認下殺人罪名,定是魏潯眼見大勢已去,只好狗急跳墻擄走皇上,又使出這等歹毒的主意往攝政王身上潑臟水,好分崩離析朝中那些門閥士族。” 陶臨淵盯著掌心下顫顫巍巍的燭光,男子漆眸子倒映出波蕩的微光,他聲音低沉,堅如磐石: “竹成文,你去將江南影子的容貌圖交給鬼手。鬼手,你務(wù)必在三日內(nèi)做出這名影子的人.皮面具,還有薛錳,你去調(diào)度三日后前往南方的貨船?!?/br> “攝政王....您...您這是要...” 竹成文驚訝地看向桌案后面容冷峻的攝政王,聽到男子方才下達的道道命令,瞬間猜測到他想要去做什么。 攝政王這是要孤身前往虎xue,去救小皇帝??! 放在以前,竹成文一定會極力勸阻攝政王做出這種莽撞的行為。 以當(dāng)下的戰(zhàn)況來看,淮陽水軍馬上要扛不住了,這便是魏潯狗急跳墻擄走小皇帝的原因。 朝中的門閥世家心存不滿又能如何,如今三司六部的要職都被攝政王牢牢掌控,再說王爺本就是靠著鐵血手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大不了血洗朝堂,登上龍位,不過是在史官筆下落個佞臣上位的惡名。 以攝政王開疆拓土的功績,百年之后,這善與惡的名聲,自有后人去判定。 眼見攝政王距離九五之尊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他又怎能讓王爺去以身涉險。 竹成文勸阻的話正要出口,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那日玲瓏水閣里小皇帝的一席話。 “其實,為君和為臣都一樣,只要做到不愧于心,不負百姓,便足夠了?!?/br> 女子眸光清澈,絳唇含笑,纖弱身姿站在傲然綻放的游龍雪梅間,獨有一股子的凌然傲氣。 如此才德兼?zhèn)涞呐?,才?dān)得上一國之后。 他們的一國之后,怎能被無恥叛賊擄了去! “王爺,臣等領(lǐng)命!” ——— 魏無晏曾聽人說大婚前的三日里,還未禮成的男女是不能在私下見面,否則會給這對逾矩的新人帶來一場厄運。 大婚前一夜,夜色中的漓錦殿燭光耀目,宛若天幕中最閃亮的一顆繁星。 雖然已是子時,可殿中的宮人還在為明日長公主大婚的瑣事忙得腳不沾地。 衣架上的金銀絲鸞鳥朝鳳嫁衣要用金斗熨燙得服帖,不能有一絲皺痕。 這件做工繁復(fù)的嫁衣是宮里百余名秀娘用比胎毛還細的金銀線捻入天蠶冰絲織成,逶迤裙擺上的百余只刺繡鳳凰神態(tài)各異,在光線下折射出不同光彩,可謂是織繡精妙,幾殆鬼工。 魏無晏手托香腮,一對兒波光瀲滟的水眸望著衣架上光輝熠熠的嫁衣出神。 也不知此時的蛟龍大人正在做什么? 掐指一算,二人快有三日沒見了,少了男子共枕的龍榻寬敞上許多,熱乎氣兒也消散了一些,她這幾日都讓寶笙在被窩里放上兩個湯婆子才能睡得安穩(wěn)。 湯婆子雖然暖和,可到了后半夜總會涼下來,遠不及男子一直熱呼呼的胸膛舒服,男子結(jié)實的手臂擁在她腰間,讓一向淺眠的魏無晏覺得莫名地踏實。 “殿下明日就要與攝政王大婚,奴婢還有一件東西要交給殿下?!?/br> 回過神的魏無晏看向出言的蔡女官,她微微一笑:“蔡嬤嬤還有什么東要交給本宮?” 燭光下,女子膚如凝脂,白皙的肌膚透出淡淡粉紅,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笑起來時水波流轉(zhuǎn),說不盡的嫵媚。 饒是在宮里見識過三千粉黛的蔡女官,亦是被眼前女子明艷的笑容恍得微微愣神。 難怪攝政王不惜撒下重金,搜羅天下奇珍珍寶,只為給女子一個聲勢浩大的婚禮。 蔡女官先是遣退寢殿里的宮娥,才拿出一個做工精致的黃花梨木盒,鄭重地放在方幾上。 見蔡女官神神秘秘的模樣,魏無晏被勾起了興致,她打開黃花梨木盒,待看清楚里面放置的東西后,面色不由變得古怪。 蔡女官見狀,忙出言安撫道:“殿下不必覺得羞赧,這天底下的女子在成婚前一夜都要觀摩秘戲圖,學(xué)習(xí)夫妻之道,好讓女子在洞房之夜與夫君琴瑟和鳴!” 蔡女官說完,又看了眼嬌滴滴的長公主,心想攝政王是武將出身,血氣方剛,大抵折騰起來比尋常男子更兇狠一些,尤其是面對如此嬌艷動人的長公主...嘖,只怕一夜下來,都能將人折騰散架了... 想到如此,蔡女官從盒中拿出畫冊,好言道: “殿下以前沒接觸過秘戲圖,可能還不知道玉階先生的大名。這位玉階先是畫壇新匠,他所繪的秘戲圖畫工細膩,含蓄溫婉,最適宜給出嫁的女子們觀摩學(xué)習(xí),這冊秘戲圖可是內(nèi)侍省花了重金從萬寶閣拍來,極為難得!” 聽到蔡女官對玉階先交口不絕的贊賞,魏無晏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畫迷。 “咳咳...本宮知道了,一會在睡前會..會去揣摩圖中內(nèi)容,時辰不早了,蔡嬤嬤還是快些去休息吧?!?/br> “那奴婢就退下了。” 蔡女官見長公主臉皮子薄,抹不開顏面,于是將守在殿外的宮娥們遣退了,最后貼心地掩上雕花木門。 聽到蔡女官離去的腳步聲,魏無晏長吁了一口氣,她正要將眼前的黃花梨木盒扣上,眼前突然出現(xiàn)男子修長的手掌,阻擋了她的動作。 淡淡的龍涎香彌漫在鼻尖,魏無晏不用猜就知道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是誰,她沒有轉(zhuǎn)頭,而是輕聲道: “你怎么來了?可是忘記欽天監(jiān)叮囑這三日天象有異,咱們二人不能相見啊!” 男子溫暖的胸膛貼上來,下巴抵在她肩窩上,聲音充滿了醉人的磁性: “陛下怎么不聽蔡女官的話,沒有好好去觀摩畫中內(nèi)容?” 見男子想要將畫冊里面的秘戲圖拿出來,魏無晏急忙拉住男子的手: “這有什么可觀摩,本...本就是朕畫的...閉上眼都能知道畫中內(nèi)容?!?/br> 可身后的男子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她。 魏無晏聽到耳畔傳來一聲淺笑,男子拖長著音道:“是嗎?那為何陛下每次與微臣身體力行時都縮手縮腳,全然忘記去融會貫通畫中的內(nèi)容和姿勢?!?/br> 話落,男子突然掰過魏無晏的雙肩,將她擁入懷中,那多日未曾觸碰的薄唇,狠狠地壓在了她的唇瓣上。 魏無晏想著欽天監(jiān)說過二人不能相見的話,急忙閉上了眼。 可男子好似把她的溫順當(dāng)成了默許,雙掌握在她腰間輕輕一托,放她放到正對銅鏡的暖榻矮幾之上。 耳畔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男子終于松開了她的唇瓣,啞聲道:“陛下可愿意和微臣試一試對鏡成雙人這一章?” 魏無晏想到畫中的內(nèi)容,雙頰染上了兩片緋紅,她忍無可忍地睜開了眼,氣哼哼道:“愛卿可是忘記了欽天監(jiān)說...” 她的話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一對兒水眸因驚訝微微睜大。 只見攝政王臉上帶著半張精致的鎏金面具,面具下那對深邃風(fēng)流的鳳眼,正地灼灼看著她。 魏無晏伸手摸了摸男子臉上的鎏金面具,道:“愛卿怎么突然戴上了這個?” 陶臨淵大剌剌道:“微臣以‘杜衡’的身份來見陛下,就不算破了欽天監(jiān)的話?!?/br> 嗯~怎么不算呢? 魏無晏一時被攝政王天馬行空的思路搞得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她遲疑道:“所以愛卿還想以‘杜衡’公子的身份,跟朕融會貫通秘戲圖里的內(nèi)容?” 攝政王真是好大的綠冠癮?。?/br> 男子帶著鎏金面具的臉壓了下來,冰涼的面具貼上魏無晏的鎖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只要能一親陛下芳澤,微臣不甚在意?!?/br> 男子密密匝匝的吻落在她面頰上,氣息濃烈,仿若濃稠的夜,要將她吞噬。 “陛下,微臣想你了,很想...很想...” 猶記得在大婚前夜與攝政王喬裝的“杜衡”纏綿后,魏無晏撫摸著男子臉上的鎏金面具,提了一個問題。 “若是有一日,有人假扮她的臉,愛卿能夠分辨出來嗎?” 本以為攝政王聽了她這荒唐的問題,會嘲笑她胡思亂想。 可男子卻頗為認真的回答:“微臣的陛下世無其二,若是他人假扮,臣定會一眼分辨出來?!?/br> ——— 混混沌沌之中,魏無晏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頭戴華麗鳳冠,身穿金銀絲鸞鳥朝鳳嫁衣走向太和殿。 御道兩側(cè),是滿臉喜氣的文武百官和皇親貴族。 御道盡頭,攝政王立在廊下,男子身姿挺拔,眉似遠山,眸若朗星,含情脈脈注視著她。 魏無晏茫然看著眼前的一切,身體不受控制地一步步向前走去,一股寒意悄悄爬上她的脊背。 她突然意識到,這副身體不屬于自己! 男子鳳眸含笑,快步拾階而下,徑直朝她而來。 “不要...不要過來!” 魏無晏無聲地吶喊,奈何她無論怎么努力叫喊,仿若被禁錮在這副身軀里,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她能聽到身體的主人在得意地獰笑,手掌更是握緊了隱藏在海棠紋袖口的匕首。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攝政王距離她越來越近,男子薄唇噙笑,漂亮的鳳眸里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直到——她揚起手中匕首,狠狠朝著男子的胸口刺去。 霎時間,天地萬物仿若都失去了顏色,只有男子胸口汩汩溢出的鮮血是如此鮮亮,映紅了她的眸子。 作者有話說: 第74章 死侍錚然 “不要?。?!” 魏無晏從噩夢中猛然驚醒, 額間滲出一層細汗,掌心攥緊棉被, 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皎潔月色透過弧形舷窗, 灑落在女子纖弱的身上,映得她臉色慘白如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