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

    “是吉兆嗎？”

    “啊啊??！”

    原挽姣嚇了一大跳，往旁邊一看，說：“你怎么在這兒？你不是去前面了嗎？”

    林雙徊的臉色有些莫名的慘白，笑得勉強，道：“啊，前面人多，我又回來陪你了?！?/br>
    “嚇?biāo)牢伊恕！痹戽呐男目?，笑道，“你不用cao心我，你那么厲害，應(yīng)該去前面幫幫他們?！?/br>
    “我?guī)筒簧厦Α！?/br>
    “別這么謙虛?！?/br>
    林雙徊卻笑得沮喪：“真的，我能量場有點不穩(wěn)定?！?/br>
    “啊？”原挽姣拉著他的手，扒拉了兩下，“好奇怪哦，你剛才身上還沒這么多奇怪的東西……呃，看不懂了。要不咱們先回去？我估計那邊沒什么事兒。阿逐這人心里有數(shù)得很?！?/br>
    林雙徊點頭，嘴唇蒼白：“好，那我們回去吧?！?/br>
    跟著原挽姣往回走的路上，林雙徊抬頭看著天空。

    他連咽口水都很艱難，仿佛嗓子眼里含了刀片。

    可沒走兩步，身邊的原挽姣停下來了。

    林雙徊看著她一動不動的眼睛，他每呼出一口氣都在顫抖。

    又失敗了嗎？

    這已經(jīng)是原泊逐第三次將時間倒轉(zhuǎn)到十五分鐘以前了。

    第一次的時候，林雙徊跑到了最前頭，他剛到渡灘，看到了一大片烏泱泱的巫妖尸體，和旁邊的人一起吐了起來。他聽到有人說：“satan開始進行復(fù)活儀式了！”

    隨即，林雙徊眼睜睜看著世界倒退了。

    他在這種扭曲的時空中，拼了命地往原泊逐的方向跑，可是跑不過去。他只能往后退。

    第二次時間倒轉(zhuǎn)的時候，林雙徊比上一次跑得更快，他直接飛去了渡灘。

    于是他親眼看見satan的手貫穿了原泊逐的胸口，取出了他的心臟。

    林雙徊驚恐地飛身向前，羽刺扎入satan 身后。satan全無防備，就這樣倒地

    林雙徊趕緊去扶原泊逐，卻看到原泊逐驚訝中帶著遺憾的眼神。

    原泊逐對他說：“下次別過來?！?/br>
    林雙徊問他：“什么？”

    沒有聽到答案，緊接著就是第三次時間倒轉(zhuǎn)。

    他向來聽原泊逐的話。

    所以這次，盡管害怕，盡管擔(dān)心，他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林雙徊走在原挽姣身邊。

    可是時間又停下了。

    林雙徊在原地等了會兒，發(fā)現(xiàn)這次時間沒有往回跑。

    它只是停下了。

    林雙徊意識到了什么，于是他風(fēng)似的轉(zhuǎn)身就跑，沒兩步，就嘭的一下撞在了原泊逐身上。

    他死死抱住原泊逐，所有不安害怕全部爆發(fā)。

    “發(fā)生了什么？”林雙徊說話都在顫抖，“你不是說satan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人物嗎？為什么你要反復(fù)試那么多次？直接殺了他會有什么后果？原泊逐，你還有什么事沒有告訴我！”

    等他說完，原泊逐安撫地揉了揉他的耳朵。

    在擁抱中，林雙徊逐漸心安，心跳和呼吸也慢慢恢復(fù)正常。

    可是原泊逐卻說：“徊兒，我失敗了?！?/br>
    林雙徊驚慌失措地抓著他的手臂，抬頭望著他：“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失敗了？”

    “我受制于這個世界的某種存在，只有在我的時間中，它無法窺伺，但時間繼續(xù)流動，它就會緊緊盯著我?！?/br>
    原泊逐沒有解釋得很清楚，好像依舊有著顧慮。

    “所以，你試了很多次，就是為了躲開它？”林雙徊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后……你失敗了？”

    “是。”

    原泊逐說：“第一次，我什么都沒有做，因為我知道，赤地不會復(fù)活?？晌覜]想到的事，復(fù)活儀式開始的剎那，我感到能量腺劇烈的反噬。這個世界的通靈之力和復(fù)生血脈產(chǎn)生了聯(lián)結(jié)，我的力量不穩(wěn)定了。為了不出意外，我在尚能控制的時候，回溯了包括我自己的在內(nèi)的一切?！?/br>
    “第二次，我讓satan取走了我的能量腺，我認為復(fù)生繭是讓我受到牽制的原因，所以試著拋棄它。但還沒來得及——”

    林雙徊聽到這里，忽然打斷他：“我可以殺他！那次，我明明已經(jīng)殺了他！”

    原泊逐按著他的背心，輕輕拍了拍：“我知道，但是這件事情比你想象得復(fù)雜。如果你殺了satan，就掉入它的陷阱了。”

    “他？satan嗎？”

    “不，它是真正的敵人?！?/br>
    林雙徊咬著唇，問他：“那第三次呢？第三次是為什么？”

    “第三次，我成功讓他取走了我的能量腺，如我所想，沒有復(fù)生繭以后，我忽然感到自己的力量徹底釋放。但……”

    林雙徊愣住，但他忍著沒有問任何問題，繼續(xù)聽下去。

    原泊逐說：“這副身體，無法支撐?！?/br>
    話盡于此，林雙徊明白他的意思。

    第三次，原泊逐差點死。

    如果再有一次，原泊逐沒能來得及在死之前回轉(zhuǎn)時間，該怎么辦？

    林雙徊聽完以后，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如果說話的人不是原泊逐，他肯定會覺得這人在胡說八道。他假裝冷靜，問原泊逐：“那這次之后呢，你有沒有什么打算，有找到更好的辦法嗎？”

    原泊逐搖頭。

    林雙徊說：“我們要在你暫停的時間里待多久？一直這么待著嗎？”

    “我不知道。”

    “你既然敢跟著satan走，就是有把握的吧？”

    “沒有把握?！?/br>
    “沒有把握你為什么要做！”

    面對林雙徊的質(zhì)問，原泊逐卻顯得平靜：“因為不這么做，就連最后的機會也沒有。”

    林雙徊幾乎被他氣瘋了：“那你能把時間停一輩子嗎？”

    原泊逐說：“不能。”

    “你不是最愛談意義嗎？那你告訴我，這樣有什么意義！你既然不能給我一輩子，你停下這段時間又有什么意義！”

    林雙徊紅著眼睛，吼了一陣，忽然頓住。

    他抓著原泊逐的衣領(lǐng)，問了句：“你愛我嗎?！?/br>
    原泊逐說：“愛?！?/br>
    林雙徊又問：“我們能在這里待一輩子嗎？”

    原泊逐說：“不能?！?/br>
    大概因為原泊逐本來就表情很少，所以林雙徊之前并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

    現(xiàn)在，他終于覺察到哪里不對。

    這個“原泊逐”，就像是單獨領(lǐng)出來的一魄，只會重復(fù)一些單調(diào)的反應(yīng)。他有自我意識，但情緒卻比真正的原泊逐更少。

    林雙徊死死盯著他半晌，然后用力把他推開：“原泊逐你好樣的，你拿個傀儡來敷衍我！什么時間停止，假的吧！你騙我？你讓我出去，讓我看看你在外面干什么？”

    “原泊逐”卻站在原地，蹙了眉：“徊兒，待在這里?！?/br>
    “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林雙徊推開面前的阻礙，頭也不回地往渡灘跑。

    可是無論他怎么跑，始終跑不出去。

    他連被陳灃和陳靳聯(lián)手背叛的時候都沒有哭，連看到mama的信時都沒有哭。現(xiàn)在他被原泊逐保護在一個“殼”里，跑不出去，卻忽然哭出了聲。

    身后的“原泊逐”想抱他，卻被推開。

    林雙徊紅著眼睛紅著鼻子，蹲下去抱住自己，甕聲甕氣地說：“我在生氣，你別碰我?！?/br>
    “原泊逐”便很沉默地守在一旁。

    林雙徊哭了好久。

    在這個沒有時間流動的結(jié)界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是幾分鐘，還是幾十分鐘，或者只有幾秒鐘。

    等他擦干凈眼淚，站起來的時候，他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你其實有很多辦法阻止祭禮，甚至殺掉satan，可你卻一直在繞彎子。”

    林雙徊看向原泊逐，把他剛才哭著分析出來的結(jié)論分享給對方，

    “第二次倒轉(zhuǎn)時間的時候，我明明殺了他，你卻還是重新來過。你給的理由是，會掉入陷阱。我想不明白，會是什么陷阱？誰給的陷阱？然后我就意識到了，你好像只是不希望我牽扯到這件事情當(dāng)中?！?/br>
    “不要多想?！?/br>
    “我怎么不多想？那你讓我該怎么想？”林雙徊伸出手，掌心聚合一團殺戮的光，然而隨即又被他一把捏碎。

    “阿逐，我有個很可笑的想法?！?/br>
    他忽然啞然失笑，道，“是不是我殺了satan，我就會變成satan？”

    原泊逐目光垂憐，沒有再說任何話。

    林雙徊卻知道，他猜對了。

    *

    這是原泊逐第四次倒轉(zhuǎn)時間。